箱盖哐当掀开,箱子里立即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刺耳尖叫。分贝巨大,音调如刀,手术室玻璃纷纷震碎,水晶钻石般洒落满地。
除了傩古风,其他妖族无不痛苦捂耳,不少未化妖试验体甚至耳窍流血,吐血身亡。
打了全麻躺在手术台上的徐倩被这叫声惊醒,低头发现自己身体已然被换成一只大肥黑老鼠,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另一个手术台上,一只鼠头人身的妖族猛然睁眼,双眸里闪过一抹诡异的殷红光芒。
“咚……”如铁锤敲瓜,它的脑袋瞬间炸成碎片。
傩古风见状,气急败坏地呵斥树桩小妖:“再换一个试验体过来!”
牛板精双眼一亮,抓住时机,对准傩古风扣动扳机,霎时的赤红色火舌如伺机而动的巨蟒,从枪口里迸出!
“当!”霰弹枪的子弹就像打到了钢板,钉子般镶嵌在红木箱底部,震得傩古风连连后退,背抵墙壁。
“啊……”红木箱痛苦哀嚎,弹孔里涓涓红血流淌,两侧铁环不停发颤,四只垫脚瑟瑟发抖。
法宝?箱子精?
牛板精来不及思索,便觉眼前一花,无数枯黄干瘪的树叶像闹蝗灾时的蝗虫,从箱口里飞窜而出,在狭窄的手术里组成一口巨型刀轮,叶刃锋利,闪着寒光,如滚滚车轮,向牛板精碾来。
刀轮未至,戾气已达。
叶轮的叶刃与空气震颤,发出怪响,如垂死的野兽呜咽,又像无数饱受折磨的生命哭喊求饶,叫得牛板精心神不宁,竟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绝望,束手待毙,放弃抵抗。
“牛哥!”饭天增从牛板精的颈毛里爬出,窜到他牛耳里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
牛板精幡然醒悟,疾步后退,同时手指填上两枚红色的子弹。他的霰弹枪与子弹非常古怪,倘若术身大如高楼,枪弹便水桶粗壮,倘若自己术身普通大小,枪弹亦是正常规格。
一声暴喝,牛板精体格猛地长高三尺,头顶天花板,手中霰弹枪口径旋即大了两寸。
“丢你介个扑街!”
仿佛怒放的烟火,粗壮的霰弹枪子弹带着耀眼的火焰在半空中分裂成数十枚弹丸,像是数十颗燃烧的流星,拖着长长火尾,骤然没入叶轮。
“轰!”
高速旋转的叶轮被炸出一个大口子,瞬间失去平衡,与牛板精擦肩而过,撞击到牛板精身边的试验墙壁,刀切豆腐般没入墙体,留下一道平滑切口,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而且叶轮在墙体里持续割进,与钢筋混凝土摩擦出绚丽火花,从墙壁的切口里不停地迸射出来。
牛板精背脊流汗,刚才如果不是饭天增提醒,自己很可能被切成生牛肉片了。他怒冲心起,右手一抖,两枚三寸粗壮的银色霰弹枪子弹再次上膛。
“丢你介个扑……”
牛板精“街”字还没喊出口,傩古风就出手了。
他眼神冷峻,念念有词,十指划动,如操纵提线傀儡。红木箱子里,一连串两尺长的枯黄树枝如一把把飞剑鱼贯而出,游走聚散,分行合击,似乎这些树枝不再是死板的无生命体,而是有智慧,有纪律的生物军队,训练有素,舍生忘死。
“街……”
牛板精终于喊完了自己的台词,霰弹枪子弹也轰然出膛。
只不过他看到胆寒的一幕,傩古风操纵的枯黄树枝像扭麻花一样搅在一起,形成一把三寸粗,三米长的巨剑,对准他的枪口子弹轨迹,毫不犹豫刺来。
一声巨响,子弹与树枝相撞,如卵击石,银星炸裂,弹片四溅而开,而剑尖只损寸缕,露出里面干燥的白色的木头。
“糟了!”牛板精头也不回,转头就跑,同时填上两枚黄色子弹,向身后打去,姿势很像逃命的黄鼠狼放屁。
枪声响起,“臭屁”炸开,声若奔雷,劲赛台风,整个试验室顿时黄烟滚滚,满屋都是味夹葱带蒜的臭味,几只树桩小妖捂鼻不及,当场吐出胆汁,臭死过去。
“牛哥,我们为何要逃?”饭天增塞着鼻孔,不知其中厉害,茫然发问。
“不是逃,是战略性转移。”丝袜套头遮面,牛板精并不赧颜。
“逃就逃吧,反正我已经完成少爷交代的任务了。”饭天增躲在牛板精耳朵里默不作声,眼见着牛板精从地下试验室逃回院长办公室,然后急得跳脚地找出口。
可惜这办公室四面全壁,还真的还没有办法出去。
牛板精对着天花板开了两枪,震得办公室晃动,尘屑飞扬,只不过这次,办公室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升起。
他双蹄一软,跪地哭泣:“娘咧!东馆之星今天要陨落了!”
饭天增见到天花板上簌簌而落木屑和水泥灰,灵机一动,道:“牛哥莫哭,我们还有拖延的办法!你快对着天花板开枪!越多越好,最好再放一颗‘臭屁弹’……”
……
打开红木箱,傩古风停止住墙壁里的枯叶刀***纵它们分成片片破片卷口枯叶,依次飞回箱内。
组成巨剑的树枝则缓慢散开,如百条颀长游鱼,飘浮在空中,成群结队,密密麻麻地围绕保护在他身边。树枝高速游走,散发出浓郁的杀气,仿佛要吞噬附近一切生灵。
并且傩古风格外谨慎,不希望刚才枯叶被击碎的现象再次发生,一步一印,反复徘徊,生怕有什么埋伏。
从地下试验室往办公室望去,里面枪火隐约闪烁,枪声连连不绝。满屋灰屑伴随着臭屁弹,如浓密的黄沙雾霾,遮住了视线,不知道牛板精到底在做什么。
“想打破天花板爬出去?不知道头顶是三十米厚的钢筋混泥土与傩树根么?”
傩古风顾首目视一个树桩小妖,那只小妖脸色一寒,立刻明白傩古风用意,拿起一支装满绿色液体的注射器,打入胳膊上的静脉,接着一声咆哮,冲入烟尘弥漫的院长办公室里。
一分钟后,树桩小妖血红着眼,黄头灰脸的像是一颗烂橘子,走出办公室,紧张结巴道:“院长,牛精不见了!”
……
对于现代化城市而言,停电永远是一场难受的噩梦。如果不是医院有紧急供电设备,“瘫痪”只能是禾县中心医院的唯一形容词。
猪小龙离开医院一楼,避开监控,亲自潜入供电房,用解牛刀隔着电线外的绝缘皮,割断里面一根根铜丝。
为了增加维修难度,他边走边割,再次回到一楼时,电线已经被他偷偷割断二十几处了,加上之前马路上的电线被项长羽破坏,没有一两天的功夫,还真的不能恢复供电。
黑夜加停电,整个禾县中心医院已经陷入一片黑暗。
服用美盐的项长羽体格变成普通妖族大小,与猪小龙一起摸进傩古风的行政别墅,开始找寻其他进入地下试验室的办法。
猪小龙打开手机,看到饭天增发来的短信,说牛板精的枪声震动引发傩古风办公室下沉,可能要进入地下实验室了。
但猪小龙推门来到傩古风的办公室时,发现那儿已经空无一物,像毛胚房一样,粗糙,简陋,没有半点办公室的模样。
“傩古风到底如何让办公室移动?又是如何在医院不同的地点穿梭?用的妖术还是法宝?或者就是机关与科技?”
人族善假于物,运用科技弥补自己的不足,妖族亦然。
他们也会用法宝增加自己的实力,而科技的运用与推广,更令他们实力大增。
猪小龙挠了挠头,对项长羽道:“大项你在这房间里跳几下,看能不能晃动房间,引发下沉,进入地下试验室。”
“好!”项长羽虽然服用美盐,体格变小,但体重仍然,上楼梯时压得木头阶梯咯吱直响,差点断裂。
他走进房跳了两下,结果噗通一声,把木地板踩穿,笔直摔落到二楼。
“少爷……不管用啊!”项长羽从窟窿里抬头往上喊。
猪小龙一筹莫展,忽然感觉背后一股寒风吹来。他来不及思考,立即前滚,躲开寒风,直接从窟窿落到二楼项长羽的怀里。
“什么宵小鼠辈都赶来大傩宫撒野,真以为自己是数国的鹰犬吗?”一道凄凉愤懑女子声音从窟窿顶传来。
但见二楼天花板的窟窿如鲜活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生长愈合。
四面木头墙壁则仿佛进食后兴奋的胃壁,开始疯狂蠕动压缩。无数股股绿色的液体,带着腐蚀的酸臭味,从木头墙壁的缝隙里分泌而出,烫得木地板冒烟起泡。
而猪小龙与项长羽俨然已经成为“胃腔”里的食物。
“唰!”猪小龙右手拔出解牛刀,左手握着凤骨破冰锥,意念灌入,熊熊大火燃起,火光明亮,照在项长羽身上,美盐失效,项长羽当即骨骼咯咯发响,身体拔节长高。
“大项撑住!”
项长羽身体越长越高,越长越壮,虬结如蟒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拳头上比树皮还厚的老茧,无不彰显他的力量。
他手脚顶住墙壁,老茧和皮肤被胃酸烫的泛黑,发出滋滋声响。可即使这样,依旧徒劳。因为这四面木头墙壁像是四张坚韧又有弹性的橡皮泥,紧紧包裹住他的拳脚,继续蠕动压缩。
如果不出意外,数十秒后,他与猪小龙会被包裹成两具木乃伊,数小时后被绿色的胃酸腐蚀成渣滓。
“少爷!”墙壁柔软性饱满,项长羽使不出劲,四肢深陷其中,如陷沼泽,无法拉出,虽然不痛,但格外憋屈难受,只能焦急地向猪小龙救助。
只见猪小龙神色凛然,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话。
什么常人胃液中的盐酸浓度为0.2%~0.5%,四面木墙胃壁分泌胃酸的盐酸浓度远高于常人,故假设其为1~2.5%,且屋美长宽高数米有余……
“盐酸不能燃烧,但能与一些活性金属发生反应,生成易制爆的氢气……”
“当空气中的氢气体积分数为4.1%-74.2%时,遇到火源,可引起爆炸……”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蓝都不怕……”
唠叨完这些,猪小龙屏住呼吸,右手解牛刀隔空挥出,在木头胃壁上割出一道半米长的伤口。刺啦一声,黏稠厚重的绿色胃酸与血液从胃壁里喷涌而出。
猪小龙躲开胃酸,从校园袋里摸出月亮惹的锅,塞进胃壁伤口,顿时滋滋白烟直从胃壁伤口里往外冒。
他先回到项长羽身边,将校园袋固定到项长羽腰臀部,然后对准月亮惹得锅,掷飞刀一般,扔出正在燃烧的凤骨破冰锥,同时立马跳进校园袋里。
“大项,夹紧臀部!记得把我从校园袋里放出来!”
这是项长羽在木头胃腔里听到猪小龙最后一句话。
光芒骤起,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灼浪沸腾,天地仿佛倾覆倒悬。项长羽只觉意识懵乱,眼花耳鸣,接着身体一轻,仿佛从八九层楼摔落,重重跌倒在地。
待他意识恢复时,诧异发现入眼一片黄蒙,鼻子当即闻到一股作呕恶臭。天空亦有不少木渣与胃酸,伴随着一块块绿色的肉块与淅淅沥沥的绿色血液落下,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一张黑色的恶鬼面具脸正在黄蒙蒙的烟雾外,睚眦欲裂地瞪着他,双眼几乎愤怒到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