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青城本来真是个手工业中心来的,城中存在着麻布、陶器、皮制品、金器、货运等等一应初级手工和相关服务者。这些东西造出来不仅是供给自己用,也不仅是提供给周边农村做交换,还可以拿到几个更为落后的城邑做交换。
或许一般村落中也可以生产陶器,揉一揉泥巴再砍些木柴就能整出勉强能使用的土陶,只要不嫌弃容易掉渣容易坏的话其实也还能用。但是土制的花纹、质量和颜色却绝对比不过城中的陶工手艺,因为专业之人世代钻研的经验技术在那里放着呢。
尤其是人家一炉就能烧出大量的优质产品,这样一来就可以让货郎挑到周边村落里到处推销,以至于总体而言还是拿粮食与他们交换更加划算。专业的就是靠着质优量多才能将东西卖出去,这样的特征也适用于城邑中的其他手工业。
而能供养得起这么多工匠的也不是别的,就是因为有很多人聚居的地方才最为具有消费力。同时在获得其他功能产品上也因为区域中心的缘故变得非常方便,这就在效率上将荒僻之地的人们给甩开了一大截。
河青城这里就占据了材料集散以及道路便利的便宜,当从小小的聚落逐渐扩大后才发展到了现在的规模。彼此加成的生产能力也受之影响而将周边村落抛在身后,进而是影响到各种财富积累的能力和速度。
就拿靠着土地耕耘来说吧,一个人能种一亩地和种十亩地肯定是有差别,至少在耗费的力气上就不一样。而如果在水肥等条件相同下便会在产量上出现十倍的差距,使用木棍还是使用耕犁则更是会成为决定性的因素。
甚至就是在水肥上面也会受到影响,是否有耗费时间和人力开垦的送水沟渠,是否有不断搜集粪便以沤制肥料,这些做法都得依赖于成熟经验的传播和推广才行。而身处在边缘之地的人们在收到消息时总是要慢一些,而且由于积累财富的效率也很难更换工具,那么就更无法支持得起基建和其他投入了。
哪怕那里会因为条件恶劣而产生狼皮这等知名的勇士,但野人聚落却始终都难以追赶上城邑周围的收获。长年累月下来就导致翻身的愿望都被残酷的现实给冲淡了,以至于个体战力不俗的野人总在面对城邑里的国人时抬不起头。
鲤、红衣和麻姑等人则不同,他们都是因各种原因远离了自己的居住地留在河青城的,并且是靠着城中匠人及运输才能有活干。严格来说四娘和金头原来的生计也是如此,毕竟酒肆及周边的灰色行当总得有人来做不是?
他们应该从来都不敢想象如果少了手工匠人会是什么下场,因为那些人都是自身的衣食所在,少了手工匠人也就会少了大量的附属行业。恐怕到时候这座城邑里的居民会立刻暴跌一半,以至于必须流散到其他地方就食才能活下去。
也就是原来的老捕头和苗这样的人才不受影响,因为支撑他们养家糊口的是征收上来的谷物。只要公门存在一天就会管他们一天的,真正是所谓旱涝保收的好营生,也就是在遇到巨大的天灾**时才可能撑不住。
但是世道总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以前之所以平平淡淡如水只是因为速度缓慢而已,当出现了新的因素之后就会突然狂飙起来。河青城在近期出现的变化可以说是有目共睹的,城邑周围所有的村落都在传言有真正的神明在庇护那里!
不仅近乎充沛到溢出的物资在如流水般地向周围扩散,而且就是在质量上也惊艳得令人合不拢嘴!无论是谁都未曾见过那么瑰丽的宝物,透如寒冰坚如石头的器皿也就罢了,关键是在各种工具上也都是纯金属打造,而且质量还堪比常人所能接触到的兵器质量!
于是就不乏有人会想要跑到出现奇迹的地方碰碰运气,哪怕是付出一些代价也想要搭上这一趟机会。
带着族中姐妹来此的狼皮就是其中的一个小群体,而且也很是大着胆子提出了改变家乡未来的设想。只不过他们的想法相对于河青城的变化而言还是太小气了,以至于咬咬牙提出的条件在某些人的眼中就如同是笑话。
鲤对于狼皮请求工匠帮助的回答也如金头一样,他也同样是表达出了相当的不屑:“哎呀要我怎么说你是好?辛辛苦苦干活能得到什么好处?还不如跟着弟兄们去黑门对面找些乐子呢。河青城是有神明庇佑的所在,我们只要一直认真地献祭就能保持神眷,然后就能随随便便地吃喝玩乐和睡大觉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跟我干就立刻给你个副手的位置,我带的弟兄里面都可以听你的吩咐,就问你答不答应吧!?”
或许是担心狼皮不相信自己的所说,鲤还特地将手腕上的若干个漂亮镯子展示了出来。
有的是黄金与白银的材质缠绕在一起的,在如同交融的黄油与奶油上面便镶嵌着若干颗经过切割的漂亮宝石。有的是通体都由一整块完整的水晶掏空内部,再加上精心敷设的掐金细丝装饰就能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还有的是喷香的木质与金属的结合,至于工艺方面就是河青城的匠人也是赞叹不已,并且深为遗憾错过了与之交流的机会。当然那曾经的匠人手上也少不了染血的战利品,谁知道为了得到这些又祸害了几条无辜的冤魂,其中就可能有那刚刚被赞叹过的优秀工匠。
而这些东西现在都成为了鲤的私有之物,并且还想着流露出贪婪之色的狼皮介绍每一个手镯的来历。
它们其实有的是亲手夺得的战利品,有的是拿着等价之物与他人交换得来的东西,直到是把玩腻味之后才会与其他的人再次交换。如此流流转转便能让大家都能享受到更多的好东西,可见盗匪们并没有将这些精品视为特别贵重的东西,只是当做能够愉悦自己的玩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