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从地上起身,抖落满身雪花冰渣。直到这时,十三娘才看到,小乞丐身边竟是挂着把‘剑’。说道是剑,其实不过是一块锈迹斑斑约摸三寸长的铁片,用着两块厚木块将其夹在中间固定住形成的东西,说是剑,太过勉强了些。
陈晓生扯起一缕笑意,对十三娘说道:“十三,你帮他倒一些酒,暖暖身子。”
十三娘点了点头,钻进了车厢里,从里面取出了一葫芦酒,和三个小碗。她依次将酒倒好,分给小乞丐和老马夫一人一碗,自己留了一碗。倒不是陈晓生不饮酒,只是如今他身受之伤却是不宜饮酒。
老马夫笑呵呵得接过十三娘递过来酒碗,道了声谢。
小乞丐凝视片刻,却也终究是耐不住这风寒,伸出那沾满泥污的双手捧着接到手里。他弯腰对着十三娘鞠了一躬,似乎觉得不妥,又转身对着那半掩着的车帘后面,脸色苍白的陈晓生鞠了一躬。
十三娘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手中酒碗一饮而尽。豫南州的酒从未让她失望过,这喜寻花十三娘也是第一次尝试。入口,绵软香醇,带着热火朝天的烈意,醉人心扉。下肚之后,更是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腹部一拥而上,让人脸颊不由得红了几分。
到底是御寒之物,一碗酒下肚,浑身上下都带着丝丝暖意,小乞丐只感觉这两三天以来,身体从未有过的舒畅。将酒碗递回给十三娘,小乞丐挪了挪身子,将路让了开来。
老马夫依依不舍的将手中酒碗递了回去,用的却是双手。他常年赶车,少不得备几坛烈酒驱寒,这喜寻花他倒是还尝得出来。一百文一小坛,不可为不贵,但这酒,真当的起这个价。
见三人酒也喝完,陈晓生向小乞丐问道:“可是赶路?”
碗酒之情,倒是让小乞丐眼中冰寒散去稍许,也许是看着这夫妇两人加上这驾车的老头不像是什么坏人,小乞丐点了点头。
“去哪?”
“庆城。”小乞丐话语中带着丝丝颤音,多半是很久未曾和人说过话了。
陈晓生道:“正好我们也去庆城,可以稍你一程。”,他说罢,又转头向老马夫道:“劳烦再加一人,这位小兄弟的费用,算我二人头上便是。”
老马夫也不是什么恶人,笑道:“不用不用,老头子也不是什么坏人,这离庆城也没有多远,稍一个人便稍一个人,没多大事。”,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两位还是照着之前价钱给便是。”
陈晓生见老马夫如此豁达,也没有推辞。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小乞丐却拒绝了。
小乞丐摇了摇头,却是一本正经,“我喝了你一碗酒酒,这算作一恩,我自会报答,等来日,我有钱了,请你喝两碗。”
他目光清澈,却又固执,“捎我一段就算了吧,我有腿有脚,自可走去,谢公子好意。告辞!”他蹩脚的抱拳,对着三人道别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像极了那些初入江湖的菜鸟。
陈晓生对此倒没有什么想法,他招呼十三娘上车之后,对着老马夫道:“既然那小兄弟不愿与我等同行,那我们走吧。劳烦了。”
老马夫摇了摇头,马鞭一挥便驾马前行,很快就超过了小乞丐。马车与小乞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将其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冰天雪地里,那马鞭响彻中,在那铜铃幽幽里,那一辆马车很快便消失在满天风雪之中。
雪地里,唯留那一个瘦弱的身影,目光清冷,带着那一柄破剑,被风雪掩埋。
留下一地脚印。
……
“这……这怎么选?”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男子满面粗红,嘴里不停的自言自语,一头梳理得极好的头发此刻却成了鸡窝。青衣男子对面还坐着一位男子。
他身穿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散发着不同于兰麝的木头香味。顾惜朝打趣的撑着头,笑眯眯的提醒道:“你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哦,别急,慢慢想,我有的是时间。”
青衣男子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双目赤红的紧盯着面前的两颗一模一样的翠绿珠子,咬牙切齿。
看了许久,他却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才是正确的。兴许是已经绝望,他愤怒的直起身子,竟是掐着顾惜朝的脖子怒吼到,“快给我解药!”
顾惜朝被青衣男子掐着脖子,却并不着急,他眯着眼睛笑道:“哎呀呀,阿阳,有人要打我哎。”,说完这句话,顾惜朝神色一变,猛的睁开了眼睛,仿若猛兽!
碰~
青衣男子直挺挺的躺倒在地上,没了生机,竟是被这一眼给直接吓死了!说是被眼神吓死,倒不如说是被‘啊阳’的意念给杀掉了神魂。
顾惜朝看着死透了的青衣男子,可惜的摇了摇头,“啊阳,你又吓死人了。”,随即,他嘴里声音一变,又是另一种语调,“倒也不算浪费,用来做饭还是可以的。”
顾惜朝笑着点了点头,显然也是对这个提议很是赞同,“对啊,你包包子的手艺可是一绝,想来街坊邻居们怕也是多日未尝荤腥,正好尝尝鲜。”
顾惜朝顿了一下又道:“给那少青婆婆要多送一些的吧,毕竟是她儿子,吃人家的,总归要多给人家一些,这样才好。”
说罢,顾惜朝便开始摇头晃脑的走到那死透了的青衣男子面前,将其扛了起来,走向了自己的厢房。
一番忙活,总算是将那青衣男子给洗了个干净。顾惜朝又是扛着赤身裸体的青衣男子尸体,慢悠悠的走向了厨房。
将这白来斤的尸体摔在砧板上,顾惜朝拿起厨刀好好打磨,以免那待会用刀的时候,不利落。
刀磨好了,顾惜朝也换上了一副屠户衣衫,满面狰狞,不负之前的风度翩翩。
顾惜朝高举这屠刀,嘴里念念有词,:“郭少青,祸害百姓,不孝父母,今,我顾惜朝(赵龙阳)一同替其。”
“割肉剔骨,告还父母!”
一颗大好头颅滚落。
厨刀,已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