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巴克包间。
多年不见的母女两相对而立,左梵音有一刻的晃神,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吗?
记忆中,那容颜早已模糊,脑海中唯有缠绵病榻的白色身影……
佚名眸光微移,门口,那名引领左梵音进来的男子在接到女主人的视线后躬身退出,门,也无声关上……
顿时,这房间的气息阻滞,僵愣了许久,左梵音声音略带清冷的打破了令人难以呼吸的压抑感,“想必佚女士是为了爱女仇小姐而来吧?恕梵音无能,仇小姐的事儿我爱莫能助!”语毕,她唇角微勾,那不着痕迹的弧度带着讥讽,冷嘲。
历经沧桑的佚名岂能听不懂左梵音话里的讽刺,她在怪自己这些年的不闻不问吧?
“这些年你……”
“我过的好吗?”左梵音似有厌恶的打断了佚名的话,她再次抬手看了时间,眉头微蹙,刚刚还略有些起伏的情绪一闪而过,她唇角恰到好处的勾着歉然的笑意,“佚女士,很抱歉,我们之间谈论私事似乎有些不合适,如果您是找我谈关于仇小姐的事情,我想,您找错人了,如果您是找我谈公司业务……”左梵音轻轻敲了敲腕上的手表,良久吐出四个字,“我下班了!”
说罢,她拉开门迈步朝外走去。
门口,那男子长臂一伸,挡住了左梵音的路。
左梵音冷笑,须臾,那男子的手慢慢垂下。
“夫人……”
佚名右手微抬打断了男子的话,“她是三个孩子里,最像我的!”
男子垂眸,包间里再次静了下来。
从星巴克里出来,左梵音直接回了阎宅,车子进了苍山古道,她猛地踩下了刹车。
夜幕笼罩着整座苍山,古道上,羸弱莹白的雾灯绵延无尽,从来没有过的无力瞬间朝她袭来,她一直伪装的坚强砰然倒塌。
昏黄的车灯墨色的孤寂中闪烁,她纤细的身子颓然无力的趴在了方向盘上。
她帅气的转身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太在乎,她怕自己不离开会听到不想听的话,哪怕是她迫不得已的苦衷,左梵音一句也听不下去。
在她心底,对杨艺的恨比任何人都深,即便是阎博公都无法让她如此愤恨。
过恨了,反而流不出眼泪。
车子进了阎宅,左梵音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推门下车,余光撇到了站在亭子里的韩子格,她脚步一顿,转身朝她走了过来,“三嫂好兴致!”
韩子格余光撇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左梵音轻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三嫂找到要找的人了吗?”
韩子格睫毛微颤,须臾,她慢慢转身,漆黑的双眸毫无情绪的看着身后的人,什么都没说的转身离开。
盯着她的背影,左梵音唇角的笑慢慢敛去,眸光变得复杂。
狼阁,狄笙在书房自个儿跟自个儿下棋。
古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嫂子,安淳一个人从医院出去了。”
狄笙微顿,轻轻放下手中的黑子,“去了丽都水岸?”
“是!”
“二嫂知道了吗?”
“在后面跟着!”
狄笙点头,“二嫂是个聪明人!她应该是猜到安母被人威胁了!”
古影微惊,“她也想到是……”
狄笙摇了摇头,“她怕是猜成老姑或宋淑梅了!”沉吟了半晌,狄笙再次开口,“她怎么样了?还是没有任何行动?”
“没有!”古影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就这么沉寂,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会不会她察觉到我们发现她了?”
又或者,他们猜错了,她并不是左璇!
狄笙浅笑,“是不是,很快就能知道了!”
忽然,狄笙蹙起了眉头,古影嘿嘿笑了,转身朝书房门口走去,没等敲门声响起,她咔哒拉开了门。
果然,韵姑端着中药正要敲门。
丽都水岸。
安淳面无表情的走进家里,这道门,她足足有半年多没有踏入,就连前几天母亲约她见面,都是在附近的公园里,那时,她以为母亲接受她的选择了,沉浸在兴奋中的她并未察觉,从一开始她妈就没有接受她的选择,约自己公园见面,而不是在家中,呵呵,安淳讥笑自己的愚蠢。
安父侧身让女儿走了进来,他想说些什么,想问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楼下,阎策走到母亲身边,“妈,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等她!”
钟静书无奈的抚了抚儿子的手臂,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
有些事儿,她参与不进去。
“是谁?”安淳立在窗前,眸底的阴冷让安母心寒,这就是她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
“安淳,我生你养你,却不及一个男人,为了一个男人,你非要惹得全家鸡犬不宁?为了一个……”
“我只想知道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安淳死死的盯着母亲。
安母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她猛地起身,想也没想的一巴掌狠狠甩到了安淳脸上,她双目猩红的瞪着安淳,“你,你想做什么?知道TA是谁有什么用?杀了TA?你还嫌自己给家里带来的麻烦不够吗?非要人家杀了你弟弟,你才满意?”
空气瞬间凝滞,安淳双眸紧盯着安母,良久,她嘭地一声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嘭,嘭,嘭!
三个响头,每一个都敲在安父心头,他想上前,可,妻子的话让他不能退让。
看着女儿起身,安母忽然惊醒,一把拉住女儿……
九点,出去散步的人陆续回家,路过阎策身边,众人交头接耳,甚至有好事者主动攀谈,嘭地一声响,众人止住脚步,紧接着就听到有人惊呼,有人跳楼了!
声音是从楼后响起,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阎策疾步朝后跑去。
这个点儿正是散步回来的高峰,不少人朝案发地涌来,恰在此时,楼上响起失声痛哭的声音,那声醇儿让阎策心头唯一的一丝幻想破灭。
他跌跌撞撞拉开众人,地上,那个憔悴的小女人正毫无声息躺着。
狄笙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古影脸色惨白的喊住了她,“嫂子,安淳出事了!”
医院走廊,安母的哭声不绝于耳。
狄笙,钟静书,宋淑梅,阎逊夫妇都赶了过来。
钟静书整个由古影搀着,阎缜出差现在在回来的路上。
一出电梯,雷傲安排的暗中保护安淳的西装男走到了狄笙身边,声音压的很低,简单把他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狄笙蹙眉,跳楼?她视线移到廊椅上坐着的安父安母身上。
整整一夜,手术中三个字一直亮着,钟静书还是没撑住晕了过去,安父一直低着头。
凌晨五点,一身警服的傅正带着人走了进来。
出了电梯,他直接朝安父安母走来,安父搭在膝头的手一抖,安母相对要淡定了许多,傅正声音清冷,对着二人道,“安先生,安太太,我是京都第二警局的傅正,麻烦二位跟我到局里走一趟吧!”
“傅警官,这是……”宋淑梅耐不住好奇问道。
“抱歉,这是公务,不方便透漏,安先生,安太太,请吧!”傅正示意身边两人上前。
安父抖着腿站了起来,安母嘭地倒在了座椅上。
上午十点。
第二警局审讯室里。
傅正陪同,李勇主审,审讯室里,安父一直低着头,看着讯问笔录上关于安父的基本信息,李勇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她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为什么要杀了她?”
安父惊愕的抬头看着李勇,他……良久,他缓缓低下了头。
整整半小时,不管李勇问了什么问题,他都低着头。
直到……
“你妻子已经承认了,人是她杀的!”李勇双手还胸的靠坐在桌子上,双眸淡淡的看着桌前的人。
安父连连摇头,挣扎着要起身,“不,警察同志,人不是她杀的,是我杀的,我认,我认,真是我杀的,她力气这么小,怎么可能把人推下楼,是我,真是我!”
李勇反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那好,你就说说自己为什么要杀她?”
“她,我,她,她不听她妈的话,还,还说胡话气她妈,她妈有头疼病,气不得,我当时脑子一懵,都收就把她推下了楼!”安父的眼中闪着惊恐和愧疚。
李勇眉头一挑,“她都说了什么胡话?”
安父一怔,“胡,胡话,都,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儿,警察同志,人是我推的!我认罪,我认……”
“有邻居说,三日前的早上,安太太跟女儿安淳在丽都公园有过争吵,当时安太太一把把女儿推到,当场流产,不知道安先生是否知道妻子跟女儿争吵的原因?”
安父手猛地一抖,他刚要开口,李勇猛地站起身,声音猛地抬高,“安先生是不是要说安淳跟安太太争吵的原因还是家长里短?”
审讯室气氛陡然紧张,安父顿觉哑口无言。
这边审讯还未有结果,媒体报道却已泛滥。
【父母合伙谋杀女儿】这醒目的标题让丽都水岸再登头条。
无疑,阎氏又一次成了京都的话题。
宋淑梅不敢置信的看着新闻,谋杀?不是跳楼?
狄笙手机忽地响起,屏幕上,李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