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完成的绣品全部在弟弟家收着,手巾子之类的用一个小包袱装着,成片的衣料则叠的板板正正的放在一个大包袱里。
“成了,一会儿等华子过来咱们一起送去。”艾美将两个大包袱放在堂屋的凳子上,一个月的时间总赶慢赶才做了这些,终于等到了交货的日子,脑袋顶的压力一下子松解了,这下只等着伸手收银子就成了。
梅画点点头没说什么,中午吃的炖鸡有点咸了,口渴的狠,午觉醒来以后光水都喝了小半壶了,肚子撑的溜圆。
艾美进屋拿了梳子,将弟夫乱糟糟的发鬓拆下来给他重新梳,随意地跟他说着话,
“明儿是大集,我把院子里的菜收一收拉去卖了,顺道带点吃的回来,画画有特别喜欢的么?”这孩子最近对糕点也不中意了,上次带回来的那些就只吃了几块,麻酥糖也引不去他的兴趣了,看不上眼了,只是饭量并没减少,叫艾美心里稍稍慰藉一些。
梅画模凌两可地摇摇头,显得漫不经心的,可能刚睡醒的过,还没醒过癔症呢。
艾美没在意弟夫的沉闷不语,嘴边的笑容仍旧挂着,显然对他的脾气了解透了,将发顶的头发一分为二,从一侧扎起来一绺绷住,然后将这绺长发朝着一个方向拧,在一圈圈的盘起来,到最后竖起一个揪揪,跟牛角一样,用一根浅色的发带绑紧,系成一朵花,另一侧如法炮制,不多时干净利落的双角鬓完成,配着他微胖的小脸别提多俏皮可爱了。
头发拢起一大堆,梅画一下子觉得凉快了很多,就是后背的头发还漆在身上,热乎乎的。
“唉?”艾美剥开捣乱的手,“一会儿跟着我去送绣品,等回来再给你扎上。”
“嗯。”梅画心里小小的不快,但还是地听话地点下头,眼睛雾蒙蒙的打个哈欠,身子靠在椅背上。
艾美刚说完话就转身给他拿衣裳去了,并没瞧见梅画恹恹的没精打采的神色。
“来,换上衣裳,等不多会就得走了。”艾美手里拿的是成亲时他给梅画做的一件红色宽袖长衫,里面是一条红色的裙子,裙边缀着深色的花纹,衣服大气典雅,一针一线都是他用心缝制的,而且衣裳料在他们庄家户里是最优等的,为了做的合身穿的舒适,当初可是下了好多功夫的。
梅画被艾美拥进屋里,扶她坐在床上,然后开始解扣子。
“画画,你身上这是虫子咬的啊?”这一点一点的红印密密麻麻的,艾美心疼的直嘬牙花子,瞧瞧瞧瞧瞧,真是的!
可待往前仔细一看就感觉不对劲儿了,他成了婚,是过来人,这一认真细瞅当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牙花子更疼了,同时一股怒火窜上头顶,里面夹杂着对弟弟的怒其不争和对弟夫的愧疚难当,。
七窍冒火的艾美眼神跟刀子似得,甭管当初怎么明令禁止怎么教导,可脱了衣裳躺在一张床上,时间久了,是个男人就扛不住,再加上弟夫的相貌和身子那是一等一的好,而弟弟年轻气盛的,这老天博日的常处在一起,要让他一直干看着确实为难了人,但不能仅凭顺其自然和理所应当他就得睁眼闭眼当看不见的。
不行,还得想办法把人分开,艾美有些暴躁地对自己说。
艾美发愁着给他脱了外衣,又把肚兜解下来,这可好,胸口的红印儿可比脖子肩膀的颜色深多了,面积也大,尤其是那微微鼓起的胸口处,简直令人充满了遐想,一副活色生香的图画近在咫尺,真逼的人的眼睛不知往哪落。
几朵红霞爬上了艾美的脸颊,他飞快地拿起手边干爽的肚兜迅速的给他穿戴好,然后麻利地罩上外衣裙子。
对亲近的人毫不设防,梅画迷迷愣愣任由大姑子打扮,他自己则跟没睡醒一样,艾美拉着她的手坐到旁边,好半天才开了口,语气绝对的自责又羞愧,
“画画,是哥没教好二奇,叫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哥帮你出气教训他,叫他再不折腾你,啊,你别难过,伤身子,咱们打他,不用你动手。”
梅画头脑不清楚地靠在大哥肩膀上,脑袋里跟一锅粥一样,根本没明白他是啥意思,只点头当做一般的回应。
艾美可就想得多了,合计过味来为啥弟夫这会儿这么没脾气,不欢实,原来都是这蠢弟弟给折腾的啊,搂着怀里的人,艾美感觉自己的脸一阵阵发烧,抬不起头,支支吾吾地问,
“画画,你感觉身子有哪不舒服的么?”
梅花闭着眼,半饷摇摇头,他就是累的很,突然不想动。
不说话,艾美会错了意,他担心弟夫,也忧心肚子里的娃子,只认为是两人行-房时被自己弟弟弄狠了,可又想到弟夫不是那等为了面子不顾身体的人,要真是哪不得劲儿早就嚷嚷开了,怎么可能这么消停呢。
真相到底是什么?简直折磨死人了。
一时间百感千愁,不知做什么好,也不晓得再如何开口,因为什么也问不出。
兄弟俩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一起,只闻呼吸。
梅画多睡了一刻钟自己又醒来了,加了一觉,精神头明显比方才强多了。
艾美背着他柔柔发麻发酸的肩膀,眼睛不自觉的注意着他走路流畅自如的步子,而且脸上的笑容也不是假的,心里更加疑惑起来,弟夫最不是委屈自己的主儿,稍微有点疼痒的恨不得时时挂在嘴边,要是那事儿上受了强怎么还能这么笑开怀,估计早就跑到他这儿胡天抹泪地痛斥弟弟的兽行了,难不成是他想错了?或者另有隐情?
没容他细细的探究,外头传来常华进院子的动静,艾美沉抻了两下手臂,拿起弟夫换下来的衣服先去泡进盆子里,等着回来的时候再给他洗。
至于两个人的私密事,当哥哥的也不好总是参与,瞎问,没得叫弟夫多心,反正只要弟夫不受曲,他们夫夫之间做事有分寸,心里清楚有成算就成,至于那会儿想的把人分开睡,他还得在思量一下,弟夫身旁离不开人,晚上光他自己的话还真不叫人放心。
……
梅画提留着一个小包裹,带着帽子跟在艾美的左侧,现在也就下午三点,正是热的时候,不过路上疯跑的娃子们一点都不在乎,有的则几个人围城一小堆躲在某个阴凉的墙根底下斗蛐蛐,见了艾美和常华两人还都哥哥叔叔的打招呼,转到梅画时就红着脸吭哧不出来,胆子大一点的会蹦出蚊子声的哥哥。
路上碰见几个一起去里长家的夫郞,其中就有一个梅画来到这里第一天见到的那个穿黄衫的面容和善的人,目的地相同,几人就做着伴闲说着一起走。
老周家的事儿虽然里长亲自发威封口,为了集体的荣誉,大家自不会没脑子的对村外人提起,就连嫁出去回亲家的哥儿都不会像往常一样拿来当笑话对他们说,正在节骨眼儿,那些碎嘴的舌头二里长的老婆么反正明面上是都消停了。
既然是明面上,那么背地里当然有那善于钻生的人不死心地奋力扒拉,典型的阳奉阴违,只是周老大一通怒火差点烧了家,周大么和周老么可是规规矩矩地守到现在,就连周琳琳都被下了令不出家门了,所以那个轰动全村的热闹最后如何结尾的还真没人搜刮出来。
跟他们一起走的里面有个脸长的夫郞时不时的拿眼角瞟着艾美,肚子里的心思一点不落的写的脸上,要是换个冲动的没城府的人早就跟他不对嘴的呛呛上了,那传递的是什么意思?轻蔑?讥讽?看不起?挑衅?
不管杂七杂八的融合了多少叫人不舒服的心思,艾美全都选择无视,淡定地跟旁边的人说笑,手里不错地拉着弟夫不松开,连个要回复的眼神都没有,直叫那个抖了半天眼皮的夫郞气歪了鼻子。
走了一段路,拐了两个弯,梅画来过一次就记住了,跟着人进了院子,里面已经站了几个正在交货的夫郞,还有梅画没见过的两个老头端坐在一张桌子前喝水,艾毛毛和另外两个夫郞清点绣品,旁边记数是他见过一面的男人,身着浅色的儒衫,清新干净,面色略白,不过比第一次见的时候气色好多了,脸上有肉了,也不咳嗽了,而旁边帮着艾毛毛清点绣品的其中一人则是他身形硬气的夫郞,这就是大哥当初找的租他们地的艾桃李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