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罢,慕叶盯上苏延,笑靥如花。
苏延索性将手中之书放下,侧身转向慕叶,问道,“你欲我为何?”
慕叶甚是厚脸皮,道,“那个,若我欲回洛阳,太傅可有法子?”
“圣上亲口所,金口玉言,无法。”
“其实……圣上也只在你我二人面前起,并无他人晓得,若是能得一人求情……”慕叶瞄向苏延,甚是心虚。
“既已有主意,又何须来问我?”
“主意虽有,毕竟宫中情况我不熟悉,太傅必是了解,故而想请教太傅。”
“你。”
慕叶便开口了。
“若我修书大哥,让公主代为向圣上求情,可能得归洛阳数日?”
黑眸凝着慕叶,苏延沉吟,“笔墨伺候。”
“好嘞!”
慕叶甚是利落,从三腿凭几上速速起身,铺纸、蘸墨,一气呵成。
做完,又忙不迭去扶苏延,“太傅请。”
苏延被“搭”着慕叶手腕,无奈道,“阿璟,你又……”
“应该的,应该的。”
慕叶搀着苏延,心扶着苏延坐下,将笔亲送至苏延手中,“太傅请。”
苏延写罢,慕叶方修书慕枫,大意为有要事归洛阳,望陛下网开一面,容她归家数日。
此信与苏延之短信封于一个信封,一同传信去慕家。
信方寄出三日,慕叶估摸着慕家亦收到信,慕叶便张罗着启程归洛阳。
慕叶正与婉嬷嬷收拾行囊,姜辰瞧着行囊渐整,甚不悦,“主母又要离开?”
“事情紧急,不得不去。”慕叶拍了拍姜辰的脑袋,道,“阿辰与阿绯留在此地,这姜家交予你们了。”
姜辰拍了慕叶的手,更是不悦,“我不是个孩子!”
慕叶望着白嫩娃娃脸,好似瘦了些,夏日阳光烈,似乎也黑了些,可还是白嫩的娃娃脸。
捏了一把似少女般可掐出水之脸颊,慕叶头,认真赞同道,“你不是孩子!”
姜辰甩手,拂去慕叶之手,赌气跑出屋子。
婉嬷嬷抱出已收拾好之行囊,不解问道,“阿辰心思路人皆知,主母为何……”
“为何不解风情,一味拒绝阿辰心意?”
“正是如此。我之不该多问主母,可我看着阿辰长大,阿辰是个好孩子,我不忍他伤心。”
“婉嬷嬷,我亦不忍他伤心,只是……他将情爱看得太重,可于我而言,情爱似一碟心,有则添彩,若无,我亦可果腹。”
婉嬷嬷笑道,“若如此,阿辰便是主母负担。”
“婉嬷嬷聪慧,”慕叶笑赞道,“不过,阿辰还,往后他便不会如此了。”
婉嬷嬷未再提起此话,将手中行囊捧至慕叶眼前,道,“主母,行囊已收拾妥当。”
“有劳婉嬷嬷了,暂且搁着罢。”
待婉嬷嬷退出屋后,慕叶亦欲出门,寻苏延。
窗外,响起云九之散漫孤傲之声,“主母可否带云九同去?”
慕叶头也未回,决然道,“不可!”
云九翩然一跃,已从树枝飞身至慕叶眼前,笑意浓厚,道,“女子不,便是同意了。”
厚着脸皮,云九抱过行囊,背上双肩,笑得不容拒绝。
云九背着行囊,跟在慕叶后头,一步不落。
慕叶无法,只能与之约法三章,“要跟我亦可,你只能像我的影子,不听不不动。”
云九欣然同意。
慕叶知胡媚在此无聊,本欲带之同回洛阳,只能致歉。
慕叶取出藏在屋里的最后一坛酒,甚是心疼。
来忘川她带了数十坛美酒,可她都没怎么喝呢,藏在她屋里的酒坛日渐减少。
虽然胡媚没,她没问,可除了整日酒盏不离手的胡媚,还有谁会“借”她酒?
慕叶想着,愈发心疼。
“主母,不过一坛酒罢了,不必心疼至此。”
云九在慕叶身后,半是劝慰,半是笑话。
“忘了约法三章?此为头次,事不过三,再犯两次便留在忘川,自己数着!”
慕叶头也不回,冷冷回道。
云九无奈,抿紧了嘴。
慕叶拎着酒坛,至胡媚之屋。
踏步入屋,慕叶拎着酒坛的手一空。
“啧啧啧,能让你拎美酒上门,必然是大事,我不应!”胡媚身形极快,似鬼魅,眨眼睛已闪身回美人榻,捧着酒坛道,“酒留下,你走。”
慕叶仍是入屋,笑盈盈道,“阿媚,也不是大事,我去洛阳几日,你在此地看着阿绯阿辰,这酒即便我不送,你也自取,只做个顺水人情。好阿媚,此事你可应我?”
胡媚托着下巴,思忖,“你让我替你看家?在这无聊透的孤岛上消耗光阴耗费青春?”
慕叶被胡媚得,不敢头。
胡媚拍了拍酒坛,颇是勉强,“也好罢,那东西还在我屋中,等它见了光我再走。”
慕叶得逞一笑,“好阿媚,回来我给你带好酒!十坛!”
凤目一横,胡媚理所当然,道,“二十坛!”
哪怕是两百坛,也不是她背,慕叶如是想到,爽快应允。
别了胡媚,慕叶便去寻苏延,督促景云快些打包。
景云甚是无奈,“信方传出,船亦未到,作何这般急?”
“船嘛,下午便至。咱们下午上船,游山玩水得慢悠悠向洛江去,信到了,等至洛江,我便可即刻入京了。”
慕叶得甚为轻巧,让景云更是不解。
“若信不来呢?”
“岂会?”慕叶神秘一笑,拍了拍景云,“快些给你家公子收拾。”
此事,她并无多大把握,可苏延许了这主意,她便信他有力为之。
况且,慕家家大事多,要寻个让慕叶归家理由,实在太多。
譬如,眼下时值六月,正逢慕正茂寿辰,又是,这些隆重日子,少不得慕叶在场。
故而,慕叶甚有自信归洛阳。
吩咐了景云,慕叶出了姜府,向西岸行去。
前夜船只沉落,一众船员便在西岸扎营住下。
姜家她已安置妥当,接下来,便要安置慕家了。
慕叶未曾换衣,仍着女装。
慕叶着深衣,青黛色下裳,月牙色上衣,上衣衣边以与下裳之青黛色丝线绣以傲梅数朵,要系一抹青黛色丝绦,梳坠马髻。
鹅蛋型的脸庞堪称完美,眉如月,明眸皓齿,朱唇巧鼻,精致夺目。
那双琉璃色之凤目透亮清澈,眉宇间透着一股令人信服之气度。
所谓风姿卓绝,不过如此。
当慕叶如此出现在船员面前,一众人皆愣神。
中原慕少啊,如何…如何成了女子?
凤目略过众人,将那震惊、诧异、惶恐、甚至不屑一一收入眼底,定定道,“怎么?我着女装,你们便不认主子了?!”
声音不高不低,甚至含着浅淡笑意,却似叫人在烈日下忽如置身凛冽寒冬。
慕家船只众多,不免有人心生歹意,偷货物私卖。
那些自以为做得极为隐秘之人,每每皆被发现,发现后,不罚不骂,之将人送回,打上永不录用烙印。
大周船只最多的两户一家是慕家,一家是沈家。
两家又素有生意往来,得罪了慕家的人,沈家亦不会用。
虽,慕家待船员极好,酬金丰厚,可船员皆知,这位慕少是诛心的。
一旦触碰其底线,可谓永世不得翻身。
船老大不敢再瞧,收了直视之眸,笑呵呵道,“慕少…主子如何来了?”
“船只何时到?”
“半个时辰,多一个时辰。”
“如此,尽快收拾一番,船只一来,即刻启程。”
“好嘞!主子,这日头烈,请那边歇息。”
船老大指了一凉亭,这身领着船员起身收拾起来。
慕叶进了凉亭,望向不远处正收拾的船员。
虽是声,慕叶仍听得见众人议论纷纷。
“主母何须在乎他人眼光,在我云九看来,主母极好。”
慕叶冷了一眼如影跟随的云九,淡淡吐道,“此为第二次。”
云九踏步上前于慕叶身侧坐下,道,“影子在太阳底下方有,如今在凉亭,没有影子唯有云九。”
慕叶素来对着油腔滑调之人没甚好感,扭了头,并未搭理云九。
云九虽明慕叶之意,却仍是不曾,“主母不必在意他人眼光,自在便好。”
“幼稚!自私!”慕叶冷冷吐道。
云九笑意微微一僵,瞬间坦然,“主母并非头个如此我,可主母也需承认,我这般过活比主母要自在百倍,他人眼光又如何?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如何瞧我,我控不了,我又不为他们而活,何须过于在意。”
“那你可知他们之目光会有何种影响?我若不在意,任其发展,慕家必然毁于一旦,我数十年心血全然白费。我必不会让慕家在我手中毁去,云公子可要我利欲熏心?那么,我便是如此之人。”
云九嗤鼻。
慕叶这番世俗做法,他不屑。
人,便该自在。
许久之后,云九方知,慕叶守护的不是富可敌国之家产,而是一个家族、一份尊严。
罢,慕叶一改凛然神色,悠哉讽笑道,“云公子若不愿意,大可留在忘川,出了此乃,我可是满身铜臭的富商。”
眼前之慕叶,乃是云九所熟识之姜璟。
云九背着行囊,立在慕叶身前,毅然决然道,“影子自是一步不离主母!”
慕叶微微一笑,扭头,抬眼看天际。
日头正烈,灼得凤目微眯。
不知此趟洛阳,会是何种情景。
心里升起一股迷茫,慕叶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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