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在坎坷小路上洒出无数碎光,随着清风摇曳。
安静的小区渐渐热闹起来,年轻的男男女女匆忙地赶去上班,中老年人纷纷带上篮子口袋,有的抢早市,有的带着儿孙上学,剩下的三五成群,打起太极,唠着八卦。
没多久,一名五十来岁的老太一手抱着一岁大的小孙子,一手提着装菜的布袋,风风火火地走向楼梯口。
早上的菜最是新鲜,给小孙子煲粥最好了,那年轻媳妇就知道奶粉核桃有什么用,孩子要长大,那就得吃肉、肉啊!
老旧的楼道光线昏暗,在楼道潮湿的阴影里,一丝阴冷的气息缓缓靠近,贪婪的意念牢牢锁定那稚嫩的生命,仿佛在靠近世间最美好的食物。
老太正欲上楼,却突然头一晕,那走了十来年的楼梯却突然打滑,身体平衡瞬间失去,猛地撞上凸出的边沿。
那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反应,老太本能地将孩子往怀里一抱,就想用自己的身体代替。
骤然间,一个有些冰凉的手掌牢牢抓住她肩膀,巨大的惯性有足够时间缓冲,来得及让老太单膝跪地,不必撞上,让人松了口气之余,却也生生吓出一身冷汗,她怀里的孩子更是被勒的难受,哇哇大哭。
“没事吧,吴婆婆?”温和的声音响起,对面的人顺势安慰地拍了拍老太心口,为她顺气。
老太眼泪都吓出来了,生生喘了几口才缓过神来,抬头看到的便是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正是自己家的租户小邵。
“小邵,哎哟谢了谢了,刚刚把我吓得哦,这半条命就差点交待在这里了,真是见了鬼了,这道我走了几十年,今天居然遇到这种事,还好有你在哦……”老太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怪自己太不小心,更是感谢对方的帮助,唠叨了许久,直到对方礼貌地表示得去上班了,这才放过他,并且要求晚上下班一定要请他吃饭。
青年自然点头应是,与老太道别。
末了,老太还对着青年的背影补充了一句:“小邵,这次公务员又没考过吧,要不别考了,我另外帮你介绍个工作?”
这话太扎心,青年一个跄踉,差点跪了,无奈地谢过对方的好意后,飞快地走了。
见对方消失在转角,老太这才小心地抱着孙子,地上散落的菜顾不得收,一步一停,先带着孩子回家了。
在楼道转角的青年却并没有走远,他只是沐浴在阳光里,将掌心那细碎的阴影摊开晨曦的光辉下,平静地听着它发出常人难以觉察的尖嚎,飞快被阳光驱散,剩下的一点纯净的微光透入掌心,顺着血肉到达心脏,抚平了心中一丝饥饿感。
“怎么回事?最近的邪崇越来越多,居然都能在白天出现了。”
这种邪秽只是亡者残留的意念,最多让常人经过时感到恐惧,在以前跟本就坚持不到第二天的清晨,就会随着黎明消失,而现在居然强大到可以干扰人的意识。
邵渝心中疑惑着,目光扫视过这个老旧的小区。
建成快三十年的小区墙壁斑驳,设施老旧,花木茂盛得有些不合常理,加上老年人居多,暮气充沛阳气不足,确实是衍生邪秽的好地方,他又抬头看向旁边数百米的高楼——清晨还好,到了午时晚间,小区几乎所有的阳光便都被其挡住。
这几天太忙了,抽空把周围清理一下吧。
这么想着,他拿手机刷了一辆单车,飞快地骑到隔街的派出所,和守门的大爷打了个招呼,溜哒哒地小食堂拿了两个包子。
周围的同事不时看他一眼,目露同情,仿佛下一秒就要说“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一名三十来岁饱经风霜的男人凑过来,他捧着一盆巴掌大的花盆,一边关心地询问,一边小心地把多肉放在邵渝那早上有阳光沐浴的办公桌上。
“不就是又落榜了么,离我考编制的年限还早着呢,能有啥事?”邵渝横了周围的一眼,“庆功宴给我记着,有你们吃到的那一天!”
众人皆露出怀疑的目光。
邵渝泰然地把那花盆从阳光下拖过来,伸手就是一戳,看着那要死不活的小苗:“你别放我这,告诉你多少次了,我这养不活花的!”
他的体质极阴,最易招惹邪秽,这些娇弱的小苗在他身边放一天,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就你这随时有太阳,让你换位置你又不换。”饱经风霜男强行将花盆放到窗边,“快点啃,今天还有好几个流动人口点要登记,中午不一定有时间回来吃饭。”
“嗯嗯,你把路线发我,我吃完就去。”邵渝打开电脑,看了几眼,飞快把包子啃完,目光落却落到市中心的木字路口上。
……
一天之前,他和饱经风霜的明哥就巡视的这一片区域,当时明哥有事回所里,他独自巡了一圈,捻灭几个将成未成的邪秽,就发现一个非常大的目标。
人民路这个路名可以说是很多城市的标配,从市中心最繁忙的路口向周围延伸,依次是中路南路东路西路,几乎都是黄金路段,这种路段上自然也有各种小商贩与城管来来往往各种游击战街巷战,但嚣张到直接在广场上搭违建开店面的,邵渝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数十米完的广场上,突兀地屹立着一座建筑,三米长四米宽,高二层楼,外墙用的灰色防真漆,看起来和真的乌木一样,门窗都是中式结构,雕梁画栋,初看还以为是哪家楼盘新放上的临时售楼部,但一转过来,就看到门口招牌上“飞剑物流”四个大字,龙飞凤舞甚有气势。
所以在昨天巡逻时看到,他没有多想,直接就上前去找老板理论了。
那里前台就一个老板自领自导,他也就不再客气。
“老板,你的营业执照呢?”
那一身古装的青衣老板抬起头,目光如水,清纯无辜:“营业执照?”
邵渝当时被惊了一瞬,老实说,他真没见过有人能这么漂亮,就像从古画里走出的仙人,修眉凤目,气度高华,那皮肤像——像开了十几层磨皮美颜,白净细腻到丧失了真实感。
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镇定下来:“开店按规定是要在醒目位置亮照的,没照就是非法经营,另外,你在这里放违建,有城建的许可么?”
“建设许可……”青衣人神色更加清纯无辜了,“这个……很快就会有了。”
“没有的话,你这个要按规定拆除,不过这是城管的事情,我给你一天时间,无证营业是犯法的!”邵渝对他一番警告,要求他立刻拆除违章建筑,对方表示证件都在办,明天就会过来的,然后礼貌地送他出去。
现在,已经一天过去了。
正想着,明哥就已经扣好工装,示意他走了。
……
忙了一个上午,快到中午时,又到了人民路那个繁华的路口,中式的建筑突兀无比地立在广场上,邵渝眉头一皱,下车走了过去。
“昨天是让你主动一点自己处理违章,免得被罚违规经营,怎么这么不自觉?你的证件办好了?”沼渝皱眉问。
“没办好。”对面的青衣人微微一笑,宛如花开,那种美丽,让面前的鲜花也淡了颜色。
“那你……”邵渝皱眉,感觉有些不对。
“我问了一下,”对方的目光在他胸口的工牌上轻轻一绕,悠悠道,“你本人在周围鬼圈里的名气还蛮大的,可惜只是协警,又叫临时工,并没资格查我违法。”
“哪用麻烦,我只要向工商部门举报。”他顺手拿出电话,就准备往工商部的电话拨去。
“好啊,我虽然是外地来的,但还是很遵守这里的法律法规的,你要能给出整改证明,我这就把这里拆了,好不好?”店主戏谑的声音不大,却十分的好听,带着一点淡淡的韵律,像一首空灵的歌。
不仅如此,店主还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块门牌号,淡然地贴在门柱上:“看,人民中路249号,方便你举报。”
这个挑衅实在太过了些,年轻气盛的协警哪受得了这种打脸,邵渝转身就出去,飞快回到警车上:“明哥,那边有人非法经营,态度恶劣,我觉得可以直接去工商局举报……”
“小邵你咋了,那边什么都没有啊?”明哥困惑地问,“你刚刚在那里站了半天,还自说自话,我差点就下来找你了,是不是最近太忙了?”
邵渝声音一滞,再度转头,却发现周围的行人来去匆忙,却没有一个人看到那精致的楼阁,他们很自然地从它身边绕过去了。
那位俊美无伦的店主此刻正倚在门边,对他微微一笑。
仿佛在说,看,你打不了我的脸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