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说的一路见闻,勾起了范统的好奇心,不用陈广主动说,他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催促了。
刚扒了两口饭的陈广快速咀嚼,吞了一口饭之后才道:“正如侯爷所说,这占城既然是普通海商能够到达的地方,自然不会是我的首要目标。
继续向南,到了满剌加。
然后是爪哇跟浡泥。
这些地方偶尔也能够看到大明海商的痕迹,所以我们也没多想,决定继续走。
不过成祖也留下的海图里面,只有往西的,我们也没办法,毕竟一路充满了危险,我们的人也只有几万,船只有数百,实在是不敢贸然开辟新航线。
循着海图一路走,走到了古里。
到了古里之后,末将才真正感慨。
还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些海商啊,他们在没有朝廷的支持下,竟然能够到达这样的地方,还能够跟当地人交易,并且关系算融洽。
反正末将是打定了主意,只要是有大明海商的地方,我们就坚决不跟别人交易。要交易,也得等我们回航的时候再交易。
人总是这样,总以为前面的才是最好的,没想到接下来一个月时间,咱们在大海上这么飘着,竟然连人影都没见到。
海图就是这么画的,我们也不敢偏离航道。福船的吃水线太深,要是贸然接近,触了暗礁,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两个月漂泊,不少兄弟都得了病,这个时候就多亏了侯爷让我们备下的果蔬了。
一开始咱们没想到那个点子上去,只是每天都有兄弟发烧,而且是高烧不退,随军医官根本就治疗不过来。
眼看着一个个兄弟捂在被子里打哆嗦,我的心就疼。
可我们也没办法,因为大家都没想到这个问题上去。
还好有老船员及时提醒,这才让兄弟们开始吃那些橙子。蔬菜是没有了,早就被祸祸光了。
下一个地方,叫做天方。
这里的风俗民情,跟南洋的风俗完全不同,简直就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天方人善战,战斗方法跟慢八撒的人完全不同,他们有着还算可以的装备,有着还算锋利的武器。
但是这一切,在我大明的火器面前,完全就是土鸡瓦狗。
两万兄弟在天方征战四十多天,战死不过一百八十人,就顺利拿下了天方一城。
天方国王慌了神,遣使和谈。
可那完全就是对牛弹琴,双方都听不懂对方的话,还得尽力去沟通。还好有手势,勉强能让对方懂我们的意思。
一听我们是来通商的,那些天方人差点没跪在地上哭。他们以为我们是侵略者,所以奋力反击,结果竟然是一群财神。
当我们的货物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那些人的眼里都快冒绿光了。
反正,这一路的惊险是不少,这要说啊,得说个三天三夜才能说完。这一次收获,末将估计将达到白银两亿两。这是纯利润,算上所有损失和将士抚恤。”
说到这里,陈广颇为自傲的扬起了脑袋。
他应该骄傲,因为他做了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而且,他是真正的延续了郑和下西洋航道的人。
他的名字,注定将在大明的历史上留下痕迹。
“我敬你。”张儒举起酒杯。
“侯爷言重了。”陈广在张儒面前还是十分谦逊的。
他是个知道感恩的人,知道自己有今天除了跟自己的努力分不开关系之外,还跟眼前这个不到三十岁已经两鬓斑白的年轻人有莫大的关系。
是的,张儒表面上的云淡风轻掩饰不了他的焦灼,头发白了,就是最为直观的体现。
一场酒喝道夜半三更,所有岛上的兄弟全部去港口寻找住处,而这些将士则住进岛上兄弟的房子。
这,也算是张儒对他们一点不大不小的补偿。
喝了酒却没醉的陈广赖在张儒的住所不肯走,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有话要说,苏七七和江采薇带着张慕言选择暂时回避,姜伟等人也纷纷离开,唯有范统不识趣,一直留在原地。
陈广几次欲言又止,偏偏范统又不离开,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张儒瞥了一眼范统,笑道:“老陈,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那么强的防备。”
陈广听到这话心中一暖,瞪了傻笑的范统一眼,直言道:“末将离开三年,三年前侯爷发色乌黑,而今形容憔悴,不知这是为何?”
张儒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范统已经不满的嘟囔开了:“还不是你带着人一走就是三年,三年了,老大丢了官罢了爵,现在不过是个富贵闲人。可朝廷依然不放过老大,京中凡是跟老大走得近一点的官员都受到了牵连,北镇抚司那边的力量被打压得喘不过气来。
就算是到了这步田地,皇帝依然揪着老大不放,恨不得从老大身上刮下三两肉来。”
陈广听罢气得拍案而起:“侯爷为朝廷尽心尽力做了这么多事,朝廷怎可如此不仁不义。”
张儒微笑着摆摆手,示意陈广坐下,慢条斯理道:“现在你不是回来了嘛!至少证明,我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陛下也是个明白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对我下手了。”
陈广怒道:“难道侯爷就这么任人欺凌?京城究竟何人死活跟侯爷过不去,末将愿派人诛之!”
张儒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满朝文武只要不超过半数攻讦,只要陛下不想让我张文轩有事,我就不会有事。这次,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陈广大为吃惊:“陛下为何自毁塞上长城?”
张儒道:“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么说吧!皇上身体不好,皇子年幼,我权柄太重。这几点加起来,我一点错不范,也构成了死罪。”
陈广叹道:“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张儒道:“慎言之!”
陈广道:“许他皇帝鸟尽弓藏,还不许我说了不成!侯爷,您说,怎么做,末将心里有数。只要没有侯爷的话,这福州水师存在一日,便没人能够撼动侯爷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