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不必客气。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替迈克尔向你道歉。”杰克的表情冰冷如冰,但是态度还算诚恳。
“哦?”薄荷挑了挑眉,浅浅一笑:“他做错了事,何必你这个做哥哥的来?他难道还未满十八岁吗?”
杰克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虽然说她的眼睛看不见,但他总觉得她像是看得见自己似的。眼神很轻,虽然没神,也没有真的落在自己身上,但就是有那样一种感觉,她其实看得见自己。
正襟危坐,杰克俊帅的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想必大嫂也知道,大哥因为迈克尔上次对你无礼的事迁怒于迈克尔。我知道大哥有气,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正常表现,但是迈克尔毕竟是他弟弟,大哥将迈克尔在湛氏的百分之八股份拿走,是不是太过分了?”
薄荷沉默了一下,因为她的确不知道这事。湛氏的事,湛一凡是几乎从来都不和自己说的,薄荷不了解经济更不会做生意,所以湛一凡几乎不在她耳边提及。就算是迈克尔股份的这件事,湛一凡也从未对她说过半个字。
杰克的表情严肃阴冷,薄荷瞧在眼底,却只更冷。
“你说,迁怒?”
杰克说的的确是中文,所以这两个字薄荷听得非常清楚。
“还有,什么叫做,作为一个男人的正常表现?过分吗?我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你大哥的初衷不是拿走迈克尔的一点钱就罢休了的,起初……是想打的他满地找牙,你信吗?”
薄荷的语气冷的程度不亚于那杰克,而且作为一个嫂子,她的姿态,她的口气都是尽可能的高了那杰克一截,尽可能的狂妄着。
杰克仔细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再次打量了起来,这个女人的态度完全狂妄。一张脸还没他的巴掌大,但是五官非常的精致,不得不说她是好看的,不同于孟珺瑶的美,同样都是东方女人,她身上所带的气质和内敛的涵养似乎更吸引人一些。虽然那双眼睛看不见,但是依旧很美,当她不经意的从你身上流过去的时候,总是会让你忍不住的一窒,的确……是个有魔力的女人。而且,说的话,总是能轻易的反驳你,挑出那些毛病,一语击中。
这就是大哥的妻子?杰克&8226;怀特继续审视着眼前的薄荷。
在他心目中,湛一凡不同于普通的兄长,更像朋友比迈克尔更像亲兄弟。而他对湛一凡唯一的不满就是他太过孝顺。因为孝顺,从小到大不接触任何的女性,就算是后来的那段叛逆期也没有实质性的做出什么,这是杰克心目中湛一凡唯一的缺点。他认为,如果被母亲操控,并不是真的孝顺,而是愚孝。在他心目中,他认为湛一凡非常的愚孝,那会害了他自己。
所以在听说湛一凡这个大哥要结婚了时,而结婚对象真的就是舅妈从小给他们耳提面命大哥被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时,杰克并不是真心祝福他们。甚至不出席去了国外出差,他觉得这女人是舅妈塞给大哥的,他不想看到大哥不幸福的未来,他甚至认为那是一场悲剧。
但是,该遵守的道德他还是遵守的,比如这个女人不是他们碰得的,迈克尔的确是错了。但是杰克也在怀疑,那晚她被迈克尔逼至墙角为什么不求救?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还是迈克尔的面子?又或者……正如迈克尔所说,她本就是个‘贱女人’?对迈克尔并不是全无感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女人就真的该死,是丁点儿配不上他大哥湛一凡的。
可现在,他迷惑了,因为这个女人不像是一个会三心二意,或者不像是一个会辜负大哥的女人,她的态度虽然嚣张,但是那嚣张里所带的一点点儿高傲就彰显了她性格里的那些清高,试问一个清高的女人会背叛她的丈夫吗?且,凭着直接,杰克也不相信这个女人会真的和迈克尔有什么。
“我信。”半响杰克才答道。
薄荷的表情依然一副无情的样子:“既然如此,你大哥做的过分吗?是我劝住了他,是我,那天晚上才没发生什么乱子。你大哥说,他很信任你。”
杰克沉默不语的看着薄荷,薄荷又是一声冷笑:“不知道,杰克你有你的露丝吗?”
杰克的表情闪过一抹疑惑,薄荷耸了耸肩:“好吧,你没看过《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小李在里面扮演了一个叫做杰克的年轻人,遇上了一个叫做露丝的姑娘,他们发生了爱情,他们是天生一对的凄苦恋人。”
杰克冰冷的眼角终于抽搐了两下,薄荷挑了挑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无聊的话。
轻轻的咳了咳薄荷才又道:“我,是你大哥的露丝,你大哥是我的杰克,听明白了吗?幸运的是,我们的船没沉,还风平浪静的达到了大陆。你大哥做的不仅仅是一个男人该做的,而是一个丈夫该做的,一个有了心爱的女人的男人该做的事,你明白了吗?你这番对我的质问,不仅错了而且是错的离谱。迈克尔是个混账,这话即便是当着你这个做亲哥哥的,我也不得不说。”
杰克握了一下拳,冰冷的眼神似乎已经化成了利剑,直射薄荷。
薄荷伸手摸到桌上的茶杯,端起来凑至唇边浅浅一饮,低头便一直看着手中茶杯里的茶水淡淡道:“我不会把你今天这些无礼的质问告诉你大哥,你回去吧。”
杰克喝了一口茶才缓然的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薄荷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也没问转身便离去了。
薄荷没再听见脚步声才扭头摸了摸一羽的脑袋笑道:“一羽啊,等你长大了可不能像他一样面瘫哦,对女人啊,要懂得尊重,而不只是表面上的文字。”
薄荷算是明白了,这个杰克根本就是看不起自己,要不是因为自己是湛一凡的妻子,才不会恭恭敬敬的叫上那一声‘大嫂’,那天晚上更不会对她一个‘瞎子’友善的伸出援手。
湛一凡回来只知道杰克来过,问薄荷,薄荷也只是说他来了一下就走了并没说他来是质问自己关于迈克尔的事。薄荷并不想问湛一凡夺了迈克尔那百分之八的股份这件事,她当然知道在湛氏的百分之八的股份之值是自己在薄氏的百分之二十完全比不上的。所以,薄荷只会觉得夺得好,不明目张胆搓搓他的锐气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当然,迈克尔自己做了亏心事,也是很对薄荷他们产生别的怀疑的,这也是薄荷不用问湛一凡的原因,湛一凡做事一向有分寸,她自然是最相信的。
*
当医生给一羽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之后,薄荷和湛一凡坐在办公室里,而一羽则在一旁的沙发里乖乖的坐着等薄荷。
威廉&8226;库克是世界级儿童孤独症专家,在这方面他堪称世界权威,也只有他曾经将一个儿童孤独症的孩子带入正常的世界,虽然并无痊愈,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痊愈的孤独症,但是那个孩子已经几乎能正常生活。
正常,这是多少孤独症儿童的家人所期盼的事。
薄荷不求别的,也只希望一羽能比现在再正常一些而已。能笑,能说话,不害怕陌生人,不会害怕吵架,没有楼梯障碍症,没有交流障碍症,没有语言障碍症长大了能料理自己的生活。
不求他聪明,只求他健康,只求他和别的孩子一样能去上幼儿园。
“这个孩子属于童年瓦解性精神障碍。大约起病在他两到三岁的时候,但他的智力并未倒退,只是丧失了言语能力,社交能力,生活自理能力等。”
“那我弟弟能治好吗?”
“只能改善,我想持之以恒的话,会比现在好很多。”
薄荷激动的看向湛一凡,只要能好就是他们最大的希望了。
威廉医生非常专业的又和薄荷他们分析了许多的知识,将孤独症的原因等都详细的解释给薄荷他们听,薄荷听不懂的时候湛一凡就在一旁翻译,最后说到治疗薄荷听得更为仔细,威廉医生也许是看明白了薄荷的英语不太流利和顺畅边说的慢了许多:“孤独症目前在全世界都没有特效药物治疗,早期的诊断当然会得到最好的效果,而且随着长大呢,辅助药物治疗和主动课程体系治疗会改善病人的病情,特别是儿童瓦解性的孤独症,是目前世界上病患者改善最多也是最大的孤独症病例。有许多患者到了十几岁就能自理生活或是与家人交流,语言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现在,世界各国都建立了许多的孤独症特殊教育和训练课程体系,伦敦就有很棒的体系。各种方法都是互相融合的,我建议这个孩子多做些训练。
而且,这个世界上还有少许未经特训和治疗的孤独症儿童有自我改善的可能,我看这个孩子这么聪明,所以加上一些治疗和特训,他得到大的改善可能性很多。”
“在中国有这样的机构吗?”
“当然有,据我所知,北京和云海市都有,都是非常出色的机构。”
薄荷轻轻的缓了口气,云海市有就好。薄荷欣喜的看向沙发里坐着发呆的一羽,一羽,姐姐一定会让你越来越好的。
从医院出来,薄荷牵着一羽,湛一凡揽着薄荷薄烟的腰,三个人缓慢的在林荫小道里走着。
薄荷想起威廉医生的话,心里便燃起了无数的希望,看了看一羽的脑袋又仰头看向湛一凡满是欣喜的道:“一凡,一羽会好的,会像正常的小孩一样去上学,说话,交流了!”那模样,就像一羽已经好了似的。
湛一凡低头一笑,看到她这么开心充满希望的模样他是不忍心给她任何打击的。摸摸她的头,什么也不说,却给了她最温暖的微笑。
薄荷低头又摸摸一羽的脑袋,突然兴起的道:“不行,我要带一羽去看妈妈!一定要去看妈妈,我要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
说着就拉着一羽飞快的往前走,湛一凡在后面‘喂’了一声薄荷便拉着一羽就已经走了三米远了。湛一凡的眼底闪过一抹哀怨之色,有了弟弟就不要老公了?这还得了?以后有了孩子,她岂不是真的要完全抛弃,无视,漠视他了!?这可是个严重的问题!
去疗养院看白合,白合当然是非常的开心。
而且,薄荷欣喜的发现母亲的身体和气色都好了许多,脸色红润,而且看起来有精神多了。也许是因为心态的改变,不仅精神好了,薄荷还觉得她变漂亮了!
当然,白合是不知道薄荷看得见这个秘密的。之前是为了演戏没有办法说,现在却是薄荷说不出口所以便一直装着。
白合先是抱着薄荷,然后又抱一羽,一羽见到妈妈似乎特别开心,叫了三次‘妈妈’,叫的白合眼眶都红了。薄荷见一羽始终还是更依赖母亲,心里虽然也有些吃味,但是看在他还是一个才五岁的孩子的份儿上便又释然了。
白合留薄荷他们吃饭,但是要给医院的食堂打电话交待,就在白合拿起电话正要打时,门口突然站了一个身影,薄荷当然还记得杰森医生,一个英俊潇洒的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现在都已经六点了,他怎么会出现在母亲的门口?
“合,我给你准备了你喜欢吃的鸡肉……”杰森医生开始并没注意白合的房里多了几个人,提着袋子就兴冲冲的走进来,薄荷虽然不至于瞪着他,但是也是愣住了。
湛一凡似笑非笑,白合一脸窘迫:“麻、麻烦院长了!”
杰森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鸡肉放在桌子上,看了看白合又看了看湛一凡,突然爽朗大笑:“哈哈,你们来看你们母亲啊?真是孝顺啊,孝顺……”
薄荷汗颜,她孝顺,何须他来夸奖?这个杰森医生也太自来熟了。从这状况看来,倒是真的没少给妈妈拿鸡肉吃啊!
“妈,是杰森院长吗?”薄荷微微一笑,还是要努力的维持一下自己‘看不见’的状态。
白合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哦……是。他总是很照顾我,真是麻烦他了……”
薄荷转头朝杰森大叔的方向微微一笑:“谢谢你哦,杰森院长。总是照顾我妈妈。”
杰森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客气了,客气了,能照顾合是我的荣幸!”
薄荷低声笑,白合却是一副微恼模样:“杰森,不许在我女儿面前胡说!”
哎哟,都叫上杰森了?看来杰森大叔的魅力果真是无边无际啊,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仅肯让他送鸡肉还亲昵的称呼‘杰森’和‘合’了?看来,薄荷前段时间的操心真的是瞎操心了,人家自己就会相处,就会发展,而且还是很自然的发展,她这个做女儿的,还真是白白担心了。
薄荷和湛一凡的低笑声惹得白合的脸越加红了,不仅红还甚是恼怒的模样,最后受不了的白合还将杰森医生给赶了出去,还命令薄荷和湛一凡:“不许再笑了,你们!我和他……没什么的,就只是普通朋友,他很照顾我而已。”
薄荷无辜的眨了眨眼:“妈妈,我可没有说什么。”
湛一凡点头,也是一副无辜模样:“对啊,妈。我和宝宝没什么意见。”
这话的意思有些不对,是对什么没意见?湛一凡的含糊让薄荷再一次忍俊不禁,白合就更加的不自在了,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似的。
薄荷看再刁侃下去只怕晚饭是吃不着了,立即见好就收,摸着向那堆了鸡肉的地方而去,一脸笑意:“妈妈,鸡肉在哪儿呢?我还真的饿了……”
*
从疗养院出来,湛一凡将睡着的一羽放到后座,给他系上安全带两个人回到自己的驾驶座。
薄荷想起母亲一晚上不自在的模样就忍俊不禁,看向湛一凡在月光下显得越加俊逸的侧脸薄荷笑问:“你说,妈妈会不会真的和杰森医生谈恋爱啊?”
湛一凡启动车子认真的回答:“妈她除了你父亲之外,几乎没有和别的男人接触过,我看很有可能。毕竟杰森的魅力不小,虽然五十多岁了,但是依然风趣,体贴,绅士。而且这些年他都没有再娶妻子,很难得如此热烈的追求一个人,也看得出来他的真诚。爱情,最怕的就是真诚,很容易被打动的。”
薄荷认真的想了想湛一凡的话,认同的点头:“其实呢,我怕妈妈受到伤害。但是妈妈得到的幸福太少了,她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人,既然有机会,而且还有余下的几十年,为什么不能再接触爱情,再接触幸福呢?只要她愿意,我是没有意见的,我会支持她的。我会守着她……所以再被伤害的几率会很小,对不对?”
这话,问的非常不确定,而且有几分的忐忑。
湛一凡侧头看着她浅笑,却肯定的给了她一个答案:“对。”
薄荷竟然蓦然的松了一口气,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缓缓的松开,看着红彤彤的掌心释然的一笑。妈妈一定会幸福的,至此以后妈妈的人生将开始新的旅程,崭新的,迟来的……旅程。
薄荷这一天的心情都非常的愉快,先是得到一羽病情的好消息,后是看到母亲白合和杰森未来的可能,本以为这样的愉快会保持到进入睡梦中,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薄光,这个称作她父亲的男人,这个毁了母亲大半辈子却还不肯放手的男人竟然会出现在英国,竟然追到了英国!而且……就站在湛家花园的大门外。
湛一凡也许是远远的就认出了那站在湛家花园大门外的身影是谁,眼神犹豫的薄荷,不知是否要停车?
薄荷一把抓住湛一凡握方向盘的手的手臂,即便隔着衣服,湛一凡也能感觉到她所发出来的最大的力道。
薄荷脸色苍白的看着窗外的那抹身影却对湛一凡道:“开过去,开过去……不要停!”
临近,薄荷侧开自己的视线,夜幕下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从他落魄的身影看出他果真和从前不一样,他果真沧桑颓废了!湛一凡目不斜视的将车开进大门,薄荷将脸侧向湛一凡的方向,当薄光的视线投向车内的时候,他们却谁也没有和他对视。
“他怎么会来?他竟然追来了?他竟然还敢追来!?”薄荷低声的试问带着一丝丝的颤抖,湛一凡尽快的停了车,伸手扶住薄荷的肩低声问:“宝宝,还好吗?”
薄荷抬头看向湛一凡,湛一凡看着她的脸色已然苍白便明白了,她有事。她是如此害怕那个人再打搅她们母女的新生活,原来她心里依旧因为那个人而充满了伤狠。
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宝宝,别这样。难道,你就从未想过他还会出现的可能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妈妈好不容易开始新的生活,他就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就不能放过妈妈,放过他自己吗?放过我吗?”妈妈让她不要再插手薄家的事,让她做好自己,她何尝不想?不放过她,也不放过妈妈的人,是薄家啊!
她怎么也想不到,薄光竟然会真的追到伦敦来。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妈妈现在在哪里!”薄荷推开湛一凡转身推门下了车,又自己开了后座的车门弯腰去将一羽的安全带解开,正要自己抱起时湛一凡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将她一把抱住。
湛一凡低声的警告响在耳边:“你想让妈他们现在就知道你眼睛的事吗?”
薄荷一顿,浮躁的心终于寻回丁点儿的平静。
湛一凡轻轻的拉开薄荷,自己弯腰将一羽抱起。
“冷静,要装作你什么也没看见。”
薄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快的冷静下来,她在找自己的冷静,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冷静和沉稳。伸手拉着湛一凡的手臂,湛一凡见她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便迈步向屋宅玄关的方向步去,薄荷轻步跟着,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拽着拳头,战斗……重新激昂的燃烧。
薄荷和湛一凡刚刚走进玄关就听见管家肯尼尔道:“夫人,有一位姓薄的先生在门外拜访。”
薄荷一顿,他按了门铃,打算正大光明的进湛家?
宋轻语似乎也是一愣:“姓薄?”听见声响,扭头便看见了薄荷他们三人回来,放下手里的杂志便道:“一凡,你们刚刚进门吗?有没有瞧见什么人在门外?”
湛一凡看了面无表情的薄荷一眼,将一羽交给仆人低声交待带去楼上之后才扶着薄荷去沙发坐下,最后才对上自己母亲的视线静静的答道:“看见了。”
“是他?”宋轻语低呼一声,又非常快的看向薄荷,见薄荷面无表情才缓缓的松了口气,以为薄荷是没有瞧见。
“那……”宋轻语也为难了,到底是让进还是不让进?她也是打从心底的鄙视和厌恶那个男人,自己找了二十八年也没找到的挚友竟然是被他给囚禁了,而对薄荷他也从没尽过一个父亲该尽的职责,和自己的丈夫比起来,简直就是宋轻语心里的那堆烂泥。
但是薄荷在这里,她也只是个做婆婆的,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湛一凡低声附耳,以只有薄荷听得见的音量道:“表态权在你手里,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全家都会支持你。”
薄荷脸色煞的一白,在宋轻语的眼里看来更像是她知道了薄光就在外面的消息。
宋轻语立即上前安慰:“荷儿啊,不管你怎么做,我们都支持你。但是切记不能冲动啊。”
薄荷紧拽的拳头搁在膝盖上,几秒钟之后才压抑着声音缓缓道:“不、不见……”
“见,为什不见?”湛国邦从楼上走下来,宋轻语立即抬头望去冲着自己丈夫摇头:“老公。这是荷儿自己的事,让她自己做决定。”
“怎么就是她自己事了?现在她是我湛家儿媳,况且亲家也是来拜访湛家,并不是见她一人,不是她自己的事。”
宋轻语不说话了,只看向薄荷。
湛一凡握住薄荷的手低声道:“其实我也赞同父亲的想法。这事,不能宝宝自己一个人扛。”
薄荷轻轻一颤:“可我不想见他……”
“薄荷。我这个公公的话不多,但我最欣赏你的一点便是,遇到任何事你从来都是勇敢直面,而不是逃避。怎么这一次遇到这件事却想要逃避呢?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一直逃,问题就会一直追着你,只有直面了才可能解决,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轻语爱之深关之切,现在听到丈夫这样说才觉得自己刚刚的确也是心慌了,不够冷静。
“荷儿,你爸爸说的有道理,见吧,问他究竟要做什么?我们不说你妈妈的下落,难道他还能自己找到不成?想在伦敦找到我们湛家不难,但是想找到白合去了哪里,他就是大海捞针。”
薄荷抬头望向公公和婆婆,他们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也让自己足够的冷静了下来。是啊,难道只不过是他来了就将自己吓得魂不附体吗?他有什么好忌惮的?有求于人的,是他,而不是她。
缓缓的,薄荷点了点头:“好,让他进来便是,我恭候在此。”说完,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漠然和冷傲,湛一凡看在眼里,却心疼在心坎儿上。
薄荷这些天虽然装瞎,但是私下里和自己相处的时候已经非常的活泼,总是爱笑,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让她微笑,从前的那些面具似乎已经远离了她。可现在,她就在他面前再一次戴上了面具,而他却只能看着。
伸手揽着她的肩,轻轻的揉着她紧绷的肩头希望她能放的轻松些,但是薄荷已经无法放轻松了,她全身的神经都因为那个人的到来而进入警戒的紧绷状态。
“薄先生这边请。”肯尼尔将薄光引进客厅,薄荷平视着看着前方,就算听见了声响,她也不肯移动视线,但薄光却主动的走进她的视线,朝她走来,站在她的面前。
今日不同往时,薄氏还在挣扎前行,他曾经可以为之放弃一切的薄氏命悬一线,可他却还能只身来到英国,薄荷想不明白了,始终想不明白,他究竟意欲何为?将他自己弄得如此憔悴,沧桑?藏青色的大衣即便穿的整齐却依然有不修边幅之感,脸上的胡子拉杂是在他脸上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他是那么爱形象的一个人,如今却如此不修边幅的就出国,甚至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想得到她的怜悯?还是想让她泛起一个女儿该有的愧疚之感?对不起,她已经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不管他是如何模样,再也激不起她的半点儿孝心。
整个大厅没有一个人主动与薄光讲话,就连湛国邦都只是坐在沙发里,见着薄光进来也没有起身相迎,他和他的妻子一样,打从心底里将这个男人视作烂泥。
而薄光也并无与他们打招呼的心思,就连薄荷身旁的湛一凡也未看一眼,走进来看见薄荷便直步而来,站在她的面前眼神阴鸷的瞪着她,开口便是质问:“你妈妈!在哪儿!?把你妈妈交出来!”沉声,便是怒吼。
湛一凡脸色微变,湛国邦也蹙眉,都没有料到如今的薄光已经沦为了不讲任何道理的无礼之人。
湛一凡站起来,往薄光跟前一站,高大的身形逼得薄光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终于抬头向他看来却是满脸的不爽和隐忍的怒气:“别以为我不知道,基地是你摧毁的,薄家的绊子是你使得。你个小畜生,做的这些事,是你该做的吗?”
“小畜生?”宋轻语跳起来便向这边大步怒气腾腾而来,“薄光你说话注意点儿口德。骂谁呢?骂谁畜生呢?我让你进来不是听你骂我湛家人的,纯属找死啊!?你个烂泥巴……”
湛国邦一把拽住宋轻语的胳膊拉进怀里死死抱住,一只大手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蹙眉向那薄光望去:“薄先生,有什么话你可以慢慢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我湛家!这是什么国家?英国!这里是伦敦,不是你能由着性子撒野撒疯的地方。如果你不知道‘礼貌’和‘道德’两个词语怎么写,就请出去!肯尼尔,送客!”
湛国邦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对这全家上下的人一向都是温润如玉的大家长模范态度,所以从来都没有发过怒。但今天,这薄光实在踩在了他的地雷上,他就没见过如此的烂泥巴父亲,见女儿的第一面是怒吼,见女婿的第一面是怒骂,还顺带将他给骂了进去,当他湛国邦是死人么!?
什么挫折难题直面,对这种人,打断他的断扔进监牢里去吃苦才是正道理!
“等一下。”薄荷缓然的站了起来,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肯尼尔走过来的脚步也是一顿看向湛国邦,湛国邦也伸手示意肯尼尔才又退了下去。
薄荷表情漠然,阴冷无情的让还在怒其中的薄光终于注意到了她的眼睛。无神,而且专注在某一个地方就没有再移动,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
薄荷慢悠悠的转向薄光的方向,目光落在他的脖子处,突声一个冷笑:“小畜生?你骂湛一凡是小畜生,那嫁给他的我又是什么?将我嫁给畜生的你,又是什么?畜生还不如?”
薄荷的悠然冷声让宋轻语都倒抽了一口气,儿媳妇发怒,果然不一般啊,气势出来了!
“你!我是你父亲!”薄光怒睁圆眸向薄荷伸手而去,湛一凡身形一晃,迅速的将薄荷护在怀里,侧身看向那薄光冷声而道:“怎么,又想打她?上一次,她的脸肿了四五天才消下去,也是上一次打断了你和她的父女关系,这一次你敢再碰她试试?你碰她一下,我就立即让人打断你的腿!”
这绝对不是威胁,而是湛一凡的警告!
湛一凡阴狠的眼神警告意味太浓,薄光就那么放下了自己的手,顿住脚步看着薄荷冷冷一笑:“原来,你果真是因为嫁给湛家,有他们惯着你,就把我薄家放在眼里了?别忘了,你的身体里流的是我的血,就算是你视作耻辱,不再认我,你也永远洗不掉!”
“那又如何?”薄荷扬起脖子,骄傲的看着薄光的头顶,“就是不把你,不把薄家放在眼里,你们值得吗?值得我再掏心掏费的去付出吗?说我没心肝?说我没心肺?想骂就骂吧,反正你也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关心过我,爱过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已经不在乎。如你所说,湛家宠着我,难道我还不值得被人宠着吗?”
薄光终于确定薄荷的眼睛应该出了问题,一顿,只看着她的眼睛没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在想,她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啊,骂自己的父亲,冷漠自己的家族,她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不,我做的,远远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你的眼睛……”薄光喘息着死死盯着薄荷的眼睛,终于问了一句该问的话。
“我的眼睛?”薄荷冷冷笑过,“终于想起该虚情假意的问一下我的眼睛了?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在我眼睛受伤的时候,你们做过真正亲人该做的吗?有没有真正的关心过我的状况,为什么到了上班的时间还没回去,为什么了无音讯。本来就从不期盼,所以一点儿也不为此失落。因为,对你们,对你……都早已经再没任何期盼了!”
这个世界上,最怕的亲情不是失望,不是互相误解仇视,而是不再期盼。那是将要形同陌路的隐形词,她想要和他们做陌生人,这是母亲的交待,而她愿意遵从,不找他报仇,不找到他纠缠,仅此而已。
薄光看着薄荷那没有任何焦距的眸子,心却在微微的颤抖,张口语言想要说的话却梗在喉间,最后沉喘了一口气,依然只是道了一句:“既然你已经看不见了,根本不能照顾你妈妈。把她交出来,我会好好照顾她,我向你保证,我会放弃一切也会照顾她……”
“我不会告诉你妈妈在哪里,死也不会!”薄荷打断薄光的话,心里却是无尽的冷意和冷笑:“保证?你的保证值几个钱?你的保证,何以让我信任!?妈妈不需要你,永远也不再需要。你给她的只有伤害,她不会再跟你有任何可能的,你死了心吧!”
“薄荷,薄家现在经济危机,我想你不会不知道。但是爸爸没再插手,那是因为爸爸这些天都在反思自己,在思考自己这些年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现在得到答案了,我不能失去你妈妈!事业一直是我人生中最引以为重的事,但是你妈妈是我这辈子最爱也是唯一心爱的女人。我可以不要别的一切,我愿意放弃别的一切,我只要你妈妈。你明白吗?我的这颗心,我现在是捧着诚心而来……”
“你以为,你的爱,你的悔恨,你的诚心妈妈稀罕吗!?这些年你对她做了什么?这些年你是怎么对她的?爱,不是把她囚禁!那是畸形的,变态的,不可理喻和无法理解的!你那不是爱,你那是自私,是占有。”薄荷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泪水,给了薄光一个冷冷的嘲讽:“反正,她不在这里。她被我安置在了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在那个地方她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开心,她会有人爱,她也会学着去爱别人,你死了这个心吧!从今以后,你别再妄想妈妈了,你好自为之吧!”
薄光闻言脸色剧变,上前便想去拉扯薄荷,却被湛一凡手臂一挡推开了距离。
薄光的脸上已经出现抓狂和非常慌乱的神情,眼底甚至浮现惊恐:“你要让别人爱她?要让她爱别人?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爸爸啊,她是你妈妈啊,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合法的妻子,除了我,她不能去爱别的任何男人!不能!”
什么?薄荷的脸色惊变,瞪向薄光那抓狂惊慌的脸,自己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他说什么?
合法……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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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码字很慢又很累,每天码完一万字都是深夜十一二点了,码完字传完章节就好想离开电脑倒头睡觉,所以七儿这几天就不回复留言咯,╭(╯3╰)╮群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