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
魔王立在不远处仔细盯着专心致志的侍卫长,他手中的魔法阵略微有些扩大,内容的文字也越发多了起来。
魔法阵的构建时间越长,能有效利用的魔力比例就越大。只是在平时的战斗中,敌人不可能会给己方留下太多时间慢慢构建魔法阵,一分一秒都是很宝贵的,所以魔法的瞬间释放已经成为了一种主流。
魔王默默地转身,现在她为侍卫长紧张没有一点用处,施咒的只有他而已,他……
……反正失败了大不了大家都死,她不管了,失败了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恩,没错。
魔王在没人的地方重重地点了点头,现在仍然对侍卫长的决定感到不满,只是既然被他说服了,……那干脆把责任全都扔到他身上得了。
闹别扭的魔王朝着侍卫长相反方向前进,前方就是深谷谷口。
之前的几位骑士带队时,脚印不知位于哪里,但肯定已经被风雪掩盖了。魔王探出一个脑袋望着幽深的下方,突然感觉一阵晕眩。
抱着头缩回来,没多久又探了出去,如此循环,直到不再因为深度而感到恐惧后,才仔细打量着肉眼可见的悬崖上有没有人的身影。
这高度只要是个人都会害怕吧,比黑暗龙的飞行海拔还要高出十几倍不止,说不定在深谷底端挖个洞就能进入帝都南方的南极裂缝呢。
骑士长,……希望他一切顺利。
魔王抓着灯笼鱼的尾巴,指了指下方,示意它飞下去看看。
灯笼鱼只是转了个头,便挣扎着要从魔王手中飞走,口中还不停“啾啾”地像鸟一样哀嚎着。
“没事的,只是去找下骑士长,玛姬不会攻击你的。”
魔王好言相劝,后者仍旧没有丝毫的妥协。
“回去给你加餐。”魔王加条件。
“啾——”
灯笼鱼誓死不从,尾巴在魔王手中大幅度摆动着,憋红了脸想从魔爪中逃亡。
见状,魔王再困住它估计也没什么意思,撇撇嘴松开手,灯笼鱼瞬间从魔王手中脱离,冲到了半空中。
“既然你不愿意下去……”魔王纠结地上前,走到边缘处,踢了两颗石头下午,久久听不见落地的音效。
上面已经安排好了,怪鸟统领怎么说也是一大种族之主,对这种大场面还是能很快适应的。
三人都是魔族中的佼佼者,需要考虑的不是他们可能受伤,而是可能会有漏网之鱼。
见识过它们大量繁殖现场的魔王脸色铁青,总之,绝对不能让它们跑掉,绝对不能。
“那这样吧,你去侍卫长那边,我到下面去找骑士长……”
魔王本想就此妥协,然而灯笼鱼突然同闪电一般朝她冲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一小步,它就掠过魔王的脸颊瞬间钻进了雪地之中,溅起一点点雪花。
“怎么了?”魔王疑惑地把它从地上拔了出来,问道。
灯笼鱼很慌张地抽身飞出,在空中左右摇摆了一会儿就躲到魔王背后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魔王朝前方看了看,侍卫长站在枯树上专心构建魔法阵,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下面有什么可怕的吗?我下去一趟吧,不要怕了。”
“……啾——!!”
魔王正欲安慰一下灯笼鱼,它却在魔王转身的瞬间炸毛,凄厉地叫唤一声,直接朝深谷底端飞下,头也不回,留魔王呆呆地摸摸脸,还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算了,既然它去了,那自己就留在这继续观察下魔法阵吧。
将不解呑进肚子里,魔王放弃地扯了扯头发,再次回头。
侍卫长脚下的已经构建起第二个魔法阵。
—
魔法师不清楚自己休息了多久。
倘若从梦中经过的时间来看,勇者现在应该已经生了儿子,他的儿子又生了孙子,他的孙子又把勇者生了下来,如此奇怪地轮回着……
……梦境中的时间无法令人相信,无论做梦时是多么地真实,一醒来只会觉得这个梦真扯淡。
当然,一向睡得很熟的魔法师也很少做梦。
此时她却不得不怀疑,醒来了的自己是否仍旧置身于梦境之中。
——“哎,你媳妇儿天天不干活?我家那口子就是管太严了,看个小黄书都要嚷嚷半天,现在的女人啊——”
魔法师睁开眼,被光芒刺激了下眼睛,不久后眼前的画面才逐渐清晰起来。
勇者坐在篝火前烤着不知道什么物种的尸体,像个老头子似的抱怨着。语气老成瞬间让魔法师感觉“她穿越到了勇者儿子辈”的年代。
大白天的篝火并不引人注目,魔法师眨眨眼,视线顺着篝火望向与勇者对话的人……与勇者对话的野兽。
野兽很高大,大概是森林中的巨树的一半高,魔法师毫不怀疑它眯成缝的小眼睛跟勇者身高相当。它坐在勇者对面,已经不是巨人与小人的落差了,就连身边堆放着的食物都是勇者的几倍高度。
更令人吃惊的是,……它仿佛听懂了勇者的话,低吼了两声。
“嗷……”
“就是说啊,现在的老板连工资都不发 ,我们这些底层的工作人员只能靠着打零工赚的钱生活,劳动者权力法案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嘛,说到底还是得看中心政权的良知。”
勇者咬了一口烤肉,另一只手比划比划,像极了酒馆中失业的落魄男。
这是什么小巷子里由老太婆开设的落魄酒店吗?!
魔法师动了动,确认现在的位置至少不是城内,脑子迷迷糊糊地听着两人……两只语言不通的物种在友好交谈。
魔法师以她能听得懂名为“勇者”的生物的语言为耻辱。
“你也是吗?没想到魔王也喜欢克扣员工的工资啊,我本来想跳槽到魔都来打工的,看样子不行了。天下的领导良知都被吃了吗?”
明明魔法师只能听见对面巨大的野兽偶尔的低吼及呑嚼食物的声音,勇者却能吃着东西与它侃侃而谈,口齿清晰。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驯兽师的那奇葩天赋了?
魔法师将被放在自己胸口的帽子戴正,轻轻地拍拍脸,与野兽对视一眼,起身朝篝火走去。
看来在她离开后并没有移动过位置,附近混战过后的痕迹还留着,……如果这不是勇者与野兽闹腾出来的话。
魔法师越想越觉得“不打不相识”对猴子一样的勇者来说,可能性十分高。
“……然后呢,没想到平原上还会有野兽到处乱跑,干脆我以后也去打猎得了,勇者当得好辛啊——!”
勇者突然跳开,揉着后颈回过头,“说了不要打后颈啊,三倍伤害很容易死人的。睡醒了?做了什么梦?有没有梦到勇者哥哥我?”
“梦到了,圣骑士在你家搜出了小黄书,所以把你挂在南极裂缝口直到死掉为止。”
“你呢?”
“我负责供给食物。”
“这种时候就直接把我扔下去啊,晚死不如早死。”
勇者朝边上挪了挪,给她腾出一个位置,顺便教育了下魔法师。
对他的教育嗤之以鼻,魔法师也没有坐下的想法,朝四周望了望,没见到其它的东西,她再次抬头打量着体型巨大的野兽,却正巧与它带着光芒的眼睛对上。
面孔狰狞,属于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类型。毛皮也因为刚刚狩猎过的缘故沾上了点点血迹,狩猎的收获还在一旁堆成了小山。
勇者似乎就是偶尔从那座小山随手拿几只,放在篝火上烤。
“你跟它在说什么?”
魔法师决定从对话内容开始探讨。
“帝都魔都就业人员福利待遇对比,整理统计一下数据有利于挖墙角。”
勇者咬着自制烤肉,向上瞄了眼,严肃地回答。像是为了确认他话语的真实性,巨大的野兽也沉声应了下。
“你听得懂?”魔法师指了指野兽。
“听不懂。”勇者很诚实。
“……”
他果断的回答令魔法师沉默,没多想就决定抛开有关勇者语言方面的问题,换个方面询问:“它是魔都的怪吧?怎么没攻击你?”
安尔兽变异体,血厚魔低自愈能力强。魔法师现在的等级能轻松看清它的属性,自然这自狙击却没攻击勇者会有点令人意外。
明明勇者已经是连帝都的阿猫阿狗这类友好生物都会主动攻击的移动耙子了。
“你的问题不应该是‘为什么你明明听不懂怎么还跟它聊得这么欢’吗?!”勇者不可思议的反问,魔法师不太理解他不可思议的地方在哪里。
“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当然,这个问题将安尔巨兽先生当成一个个体看待,而不是一只普通的怪。”
魔法师奇怪地瞄了两眼强调野兽尊严的勇者,跟野兽待了一会儿就被它同类化了?
看来女仆长的“猴子”喊得还真是恰到好处,不用退化,勇者站在森林里就是猴子。
“它好像是来保护我们的啦,怎么说也得尊敬一下对方吧,否则被找麻烦我可不管。”勇者推卸了下责任,继续说,“魔王对这个大型魔法阵肯定会做些什么,导致了森林里的动物野兽一瞬间的暴动,这时它却挡在了我们眼前。”
“这只是单纯的肚子饿抓食物吧。”
“然后它留了下来一直守护你到天明。”勇者没在意她的吐槽,一摊手总结。
“天本来就是明的。”
魔法师随便抓了两个槽点,轻轻叹了口气,它是来保护他们的不太可信,但对他们没有敌意应该是对的。
魔王留在她身边的灯笼鱼,因为常年待在魔王身边的缘故,身上有魔王的气息,只要不是高智商的野兽都会对她表示友好,安尔兽明显不符合“高智商”的要求。
“然后,现在是什么状况?……话说,我是怎么晕过去的?”
魔法师敲敲脑袋,记不清刚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