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的声音清脆,置地铿锵有力。
别说是梓秦,就算是安太妃也没有想到晚月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整个屋子里雅雀无声。夜,很深很静,可屋子里的气氛却好似凝滞了般,让人觉得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安太妃坐在软榻上,闭上眼深吸口气;的确如同晚月所言,守护八族看似已经分裂,如今仍旧坚持驻守蝴蝶谷的人不过只有那三家;可护国将军府的动作的确引人深思。
梓秦却不这么认为,虽然有着片刻的愣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晚月,“就算护国将军府真的是八族之后,他们这动作又能代表了什么?丹青山异动频繁,如今整个凉都内外人心惶惶;八族后人又明显是冲着元帝宝藏而来,既是担了护国之名,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应该置之不理的不是吗?”
“你……”听到梓秦的话,晚月被气得面色通红,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胸口上下起伏着,“糊涂至极!梓秦,你也不用脑子想想,如果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护国将军府是拥有守护之责是不假,可不管怎么样也摆脱不了他们八族之后的身份!就算当初搬出了蝴蝶谷又如何?你们也莫要忘了,八族后人始终同宗同源!”说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如果担了护国之名就要有所作为,那当初丹青山皇家别院爆炸;当初秦氏皇族那么多人葬身元帝塚的时候,为什么他们就没有任何动静?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如果他们真的早已经断了联系,那护国将军府的人又怎么会先你一步将安家的少爷和小姐带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护国将军府,试问如今别说在凉都,就说在整个西楚,又有谁胆敢动他们要护着的人?”别说是她们,就算是当朝皇帝怕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份量!
话音落地,整个荣恩阁再次鸦雀无声。
窗外,夜很深很沉;呼啸的风声一闪而过,带起屋内的烛火也微微闪烁着,发出嗤嗤的声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好久之后,梓秦才面色难看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句话来,两只眼睛瞪着晚月。
“怎么办?呵呵,我也想知道。”晚月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以她们如今的实力,相与八族之后抗衡真的很难。别的她不敢说,但如果自家夫人和梓秦真的一意孤行,想要抓了陆家那两兄弟为她们卖命;她敢保证,最后别抓的绝对不是陆家兄弟,很有可能暴露的是她们自己。她抬起头,视线在安太妃和梓秦身上扫视一圈,然后飞快地低了下去,语气沉沉,不复先前的清脆,似乎带着几分怅然,“该说的话,晚月都已经说清楚了,至于其他的,还请夫人好好考虑考虑。”
安太妃靠在软榻上,深凝着晚月,挪开视线,“晚月,那依你的意思,咱们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捷足先登吗?”
“夫人您也别忘了,想要进入元帝塚,必须的钥匙残片全都在顾瑾汐的身上。就算他们找到了丹青山异象所在,寻到了元帝塚又如何?”晚月闭上眼深吸口气,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开合,“想要捷足先登,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你的意思是……”安太妃似乎也有些了悟,顿时眼神亮了亮。
“嗯!”晚月沉沉地点了点头。与其让她们自己毫无头绪的去找,不如让八将后人为他们开路。现在,丹青山中形势未明,如果他们能够找到破阵之法最好不过,就算找不到,于她们来说也没有丝毫的损失。更何况,如果守护八将之后有办法打开元帝塚,怕是也不会等到千年之后的今天。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她们的目的也很明显。
两人之间像是打哑谜般,看得梓秦眉头紧皱,她从来都不是擅长谋略的人。
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安太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着晚月微微颔了颔首,“嗯,既然如此,那就先这样吧。时辰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休息。找时间,咱们再好好的会一会那所谓的八族之后!”身为女子,她所能够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对于晚育的话,她虽然认同,但心里却仍旧非常的好奇,就好似有一只小猫在不断的挠一般,守护八族,其实除了驻守蝴蝶谷的三家,其他几族她根本没有一点儿头绪。
隔天,天气有些阴沉沉的。
当安玥醒来的时候,安珏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气得她直跳脚,可到底碍于旁边的安太妃,那早已经到了嗓子眼儿上的咒骂又给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心里却是没好气地轻啐一口,等回家了定要好好在爹爹面前参他一本,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就想撇开自己。
“男人嘛,有事情是很正常的;玥儿身为女儿家是该好好的修身养性。”安太妃言笑晏晏,对于安珏放心的将安玥放在摄政王府的行为自然是非常的受用;不过他出门竟然连个招呼都不跟自己打,这点儿却是让她不敢苟同。
安玥只觉得自己心里险些没有呕出一口老血,可到底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自家哥哥一点儿面子的。脸上强装出一副温柔可爱的小意模样,笑得眉眼弯弯,“大姑姑教训得是。”可心里却是在不断的咒骂着,修身养性,修你妹的身,养你妹的性啊!而此刻,被安玥在心中腹诽咒骂了无数次的安珏,正与米家、陆家等人齐聚迎宾楼中。
“情况如何?”米文泽开门见山,直接开口朝着刚进门的安珏道,甚至连丁点儿铺垫都没有。
陆其晖和陆其晗都非常自觉地坐得距离米家兄弟远远的;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性格早已经是了解至极,米家那两兄弟别看平时不声不响的,个个都是记仇的主儿;尤其是这件事情又涉及到莫言,啧啧,他们可不想身先士卒。
安珏见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角挂着陆其晖和陆其晗,轻轻地点了点头,“咱们所料不错,这安伈的心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大。我都已经按着你们的意思说了,不过那安伈胃口不小,竟然还妄图从本公子嘴里套出其他话来,可真是……”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既然知道她心大,那你还放心的将安玥留在摄政王府,难道就不怕她被生吞活剥了不成?”陆其晖双手捧着差别,那稚嫩的娃娃脸上,难得的带上了几分认真的颜色。虽然安玥大小没少让他们挨教训,但毕竟是自家妹妹,没得让外人欺负的道理。
“她不敢!”安珏的语气非常的肯定;至于为什么他却是没有说。当年安伈习了谷中禁忌功法神照功的事情虽然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但她对安沁动手的人知道的人却并不多。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老祖宗们借当年安沁最喜欢的碗糕来提醒安伈;如果她仍旧执迷不悟,胆敢对安玥动手,哼!既然他敢将安玥放在摄政王府,自然不会没有丁点儿准备。
陆其晖轻轻地抿了口茶,耸了耸肩,“你放心就好。”
“嗯!”米文泽眼底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地斜睨了陆其晖一眼,然后沉沉地点了点头,语气透着几分深沉,“言归正传,关于丹青山,你们了解到了多少?”让他们各自去凉都城内沾亲带故的家族上门拜访,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攀亲戚用的。
“如今丹青山中异象环生,进去的人几乎都是九死一生;顺利出来的没两个。”安珏眉头紧皱,似乎是想到什么,他两只眼睛半眯着,转头看向陆其晖和陆其晗,“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丹青山中必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阵法!”
陆其晗听到这话似乎才是终于来了点儿精神,“哦?你怎么如此肯定?”
“因为安伈的身边有个婢女误打误撞的从丹青山出来过。”安珏说到这里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视线落在陆其晗身上时,突然又笑了出来,“昨儿跟安伈聊天的时候,我只是稍微提起了陆家精通阵道,她就好像非常感兴趣一般,可笑,他还以为本公子一无所觉呢!你们可是不知,当时她可是刻意问起了其晖和其晗的情况,当真以为本公子不知道她的目的不成?”
原本还有些愣神的陆其晖听到这话,两只眼睛半眯着,周身的气势突然就凝滞下来,言笑晏晏地看着安珏,“安珏,你算计我们?”
“嘿嘿,本少爷只是实话实说嘛,你们陆家精通阵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安珏脸上笑意淡淡,带着几分讪讪的味道;抬手轻轻地摸了摸鼻头,当然这里是指在蝴蝶谷中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他们守护八族同宗同源,彼此的底子可都是了解得很。当然,他可不敢说后面半句,只赶紧低下头开口转移话题道,“那安伈是当局者迷,怕是昨儿夜里就已经忍不住想对你们动手了。她谋划元帝宝藏中的长生不死药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突破口,必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只要她胆敢有任何异动,到时候,咱们不是可以趁机多套出点儿东西来?怕就怕她身边那个丫头。”
米文泽眉头紧皱,“丫头?”
“嗯,就是我说从丹青山中误打误撞逃出来的那个丫头,看起来是个不简单的。”想到晚月那张虽然看似平平无奇的脸,可是却拥有一双好似能够洞明一切的眸子。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晚月真的足够受安太妃重视,那结果如何就说不定了。
听到这里,陆其晗却是眉头紧锁,“误打误撞,如果丹青山中真的被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阵法,怕是不存在什么误打误撞之说!”
“嗯!”陆其晖那张稚嫩的娃娃脸上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严肃和认真。毕竟阵法的阵眼那么小,一般来说,阵法所涉及的面积越广,误打误撞破阵的几率就越小。丹青山中异象频发,如果真的有阵法,必然是个诺大的护山大阵,她竟然能够从里面走出来,绝对不仅仅是她所说的误打误撞这么简单;“你有没有调查过那个丫鬟,她在回来之后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听到这里,安珏摇了摇头,“那个丫鬟是安伈的心腹,就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般,根本调查不到任何来历。”
“……哼!”听到这里,米文泽脸上的笑意非常浅淡,嘴角斜勾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看来这安伈也未必就如同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当初丹青山皇家别院发生爆炸的时候,听说西楚和夏凉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被一个红衣女子挟持了,只是后来元帝塚中好像发生了点儿什么始料未及的事情,才造成了那么多人,最后全都葬身那处。”
话音落地,所有的人又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元帝塚,这可是他们守护八族永恒的难题。
“谢家呢?我可是听姑姑说,谢家跟顾家走得最近,而最了解这元帝宝藏的非蘅芜苑顾家莫属;其晖,你们难道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探到?”许久之后,米文耀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浅浅转头看向陆其晖和陆其晗兄弟的时候,嘴角却是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虽然米文耀这话有着针对陆家兄弟的意思,谁让他们家的小表妹让自家弟弟伤心了呢;可这话却也没有说错,不敢是从最开始的元帝塚,还是后面丹青山中的异象,最了解的定然是顾家的人莫属。
陆其晖低着头,再次轻轻地抿了口茶之后这才抬起头,稚嫩的娃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鹿儿般湿漉漉的眸子清澈见底,“我就不相信你们不知道蘅芜苑顾家的人已经悉数离开。而当初顾子齐入丹青山的时候,谢家正在处理一些家事,自然了解得并不多。”
“你说谎!”米文耀面色难看,要知道当初谢家的谢逸对元帝塚可也是非常了解的。丹青山皇家别院的爆炸,其中可是有着他的一份功劳呢。
“文耀!”米文泽眉头紧皱,张口轻喝一声,转头看向陆其晖,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陆其晖双手一摊,微微耸了耸肩,“好了,老实说。谢家的人对元帝宝藏的事情知道是不假,毕竟他们曾经是陆家祖先麾下的一枚大将;隶属我陆家的那枚钥匙便一直保存在谢家;不过,据说当初元帝宝藏出世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所有的钥匙残片全都收归了朝廷;而后被当朝摄政王送给了顾瑾汐。而谢家最了解元帝塚的谢逸,也在我们到来的前一天,带人追去保护顾家人回夏凉了。”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沉了沉,转头视线落在安珏的身上时,又带着几分淡雅笑意,“不过,顾家的人虽然已经离开了,但说起对元帝塚的了解,另外一个人比之顾家也是分毫不差的。”
“陆大哥,你……”感受到陆其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安珏顿时像是触电恨不能从椅子上跳起来般,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你看着我做什么?”
身为八将之后,他们又个个都是家族中作为少家主培养的精英,考虑事情自然不会浮于表面。只是短短一晚上的功夫,就将这些消息打探得*不离十,也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米文泽双唇轻轻地抿着,同样转头看向安珏,“其晖说得其实也没错!”
“可秦睿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难道你们要让我去质问一个意识不清的人不成?”安珏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昨天夜里下半夜的时候,他还特地去蘅芜苑浅阁查探了一番,秦睿体内的脉象中正平和,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的不对;可偏偏人就是昏迷不醒,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更何况,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安珏偷偷地抬起头看了米家兄弟一眼,难道他们对秦睿就没有丁点儿想法?要知道,这秦睿可就是跟他们两个的宝贝弟弟争女人的人啊喂。
“可曾查到他到底怎么回事?”米文泽眉头紧皱。
“……”安珏轻轻地摇了摇头,沉沉地吐出口浊气,“凉都城内虽然说起来对丹青山、对元帝宝藏了解的人不少,但其实真正知晓其中关节的人却并不多。这次咱们出门,老祖宗们怕是也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毕竟,就算集齐了所谓的钥匙残片,想要真正的打开元帝塚,你们别忘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人物!”那个他们八族后人等了无数年却始终没有出现的人——身负元帝之女命魂的人!没有她,想要进入元帝塚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想来也是,如果元帝塚那么容易进入,那早在多年之前,怕是元帝宝藏就早已经被人吃干抹净,哪里还能等到千年之后的今天。他们守护八族的后人一直致力于研究长生不死药的解药,如果能够拿到药的配方,研究起来不是更为容易?都道是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为什么老祖宗们却迟迟没有动手?为什么元帝宝藏出世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们却仍旧安然高枕,甚至连丁点儿动作都没有?因为他们比谁都要清楚,就算那些人真的找到了元帝塚所在的地方又如何?也不过是只能望梅止渴,可看而不可得罢了。
屋内,其他人听到这话,都只沉沉地叹了口气。
米文耀两只眼睛半眯着,“那难道咱们就这样无功而返?”
“那倒也未必!”原本脸上还带着点点忌惮的陆其晖,此刻却是眼神晶亮;带着一股兴致勃勃的味道;那稚嫩的娃娃脸上,带着浓浓的兴趣。
看着这样的大哥,陆其晗顿时不由得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大哥,那护山大阵如果真的出自元帝之手用来做元帝塚的屏障,那必然是处处凶险,你……”
“就这样才有意思呢!”陆其晖倒是混不在乎,他抬起头看向米文泽,“元帝用来守护元帝塚的阵法,手段自然不会温和,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我的意思是,我和其晗我们两个进去看一看……”
“不行!”他话还没有说完,米文泽想也不想的直接就给否定了。他转头深深地凝着陆其晖,“你和其晗虽然是咱们一行唯二的两个精通阵道的人,但是别忘了;身处阵法时,处处凶险,但凡行差踏错半步都很有可能万劫不复。就算要去,也该是身为哥哥的我去!”
“可你去了跟没去有什么两样?”陆其晖顿时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像是个撒娇赌气的孩子般,“我和其晗就算没有办法破阵,但起码能够看出点儿其中的端倪;到时候老祖宗们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安珏同样是摇了摇头,“陆大哥,这件事情上我赞同米二哥的意见。咱们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如果你和其晗在阵中有个什么,我们却独身回去了,你让我们怎么面对谷中的老祖宗们?”
“……”陆其晖听到这话,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屋子内,兄弟几人不断的争吵,可到最后到底陆其晖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只能同意让他们同行;丹青山之行势在必行;可正当他们约好时间,各自散去,准备寻个天气好的时候进山时,被米家兄弟撇在米雪儿处的莫言却是寻了来。
“大哥二哥,你们……”莫言那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难得的带着几分不赞同,他眉头紧皱,深凝着米文泽和米文耀,眼底带着点儿浓浓的不敢置信,又好似带着点儿伤感的神色。他当年虽然为奸人所害流落出谷,但自己的身份却始终没有忘记,他的实力跟谷中的几位哥哥比起来自然不足,但却足够行走江湖了,就这样被撇下,也难怪他的心里不好受。
陆其晗见状,不由自主地往自己的哥哥身边靠了靠,脸上带着一副戏谑的模样;像是看好戏般凝着米文泽和米文耀;这两兄弟,平时一个赛一个的聪明,诡计多端,可只要遇上了莫言,顿时就个个都像是没有了骨头似的,这出戏,不可谓不精彩!
看到这样的莫言,米文耀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都是站在旁边的米文泽,不慌不忙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包裹放到莫言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蘅芜苑顾家的人已经离开了凉都,想必姑姑也应该已经告诉你了;顾淮的身份太过不同寻常,不管是西楚还是夏凉,亦或者其他的,不希望他们安然回到夏凉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和你七哥商量了下,丹青山中的形势虽然并不明朗,但有其晖和其晗在,我们想要摸清地势还是不成问题。左右那元帝塚中注定是进不去的,你的心怕也是早就不在这上面了。”说着,眼角斜睨了陆其晖和陆其晗兄弟一眼,“谢家的谢逸已经带人追去,咱们米家也不能落在人后不是。去吧,不管结果如何,但求无愧无悔。”
“二哥,我……”听到米文泽这一席话,莫言双唇微微嚅动,眼眶通红。
“去吧!”米文泽微微笑着,看着莫言。
“记得照顾好自己!”米文耀同样忍不住眼眶微微红了些。
陆其晖见状,脸上的笑意清浅,略微思忖从怀中掏出个东西扔到莫言的怀中,“小表妹呐,只可惜我们去不了,见到她的时候将这个交给她,就说是我这个表哥送她的见面礼好了。”
“其晖,别闹!”米文泽忍不住轻喝一声,都没见到,什么见面礼不见面礼的;只是视线落在陆其晖扔出来的东西上,面色不由得变了变,转头看向莫言,“如此也好,不过让我弟弟替你白跑一趟,你也好意思?”
陆其晖那稚嫩的娃娃脸上笑意更盛了,“米二哥这话说得就不亲热了,咱们什么关系……”
“陆大哥放心,这东西我必亲自交给小姐。”莫言从米文泽手中接过包裹,又抬头看了看米文耀和安珏,“那,你们万事小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
蘅芜苑中的杨帆和沉星日复一日的守着像是睡着了般的秦睿,可是却根本没有丁点儿办法。无欢各种办法都试过了,却又不敢妄自给秦睿用药。眼看着安太妃给下的一月之期快到,三个人坐在屋子里,谁都没有说话。
“你们可都想好了?”安太妃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眼底却是带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深思,想不到秦睿对顾瑾汐的感情已经深到这样的地步了;二十五天,据她所知,还没有人能够在中了那药之后,昏迷这么久的。不过昏迷得越久,对抗得越久,一旦忘记,也忘得更彻底。
杨帆闭上眼深吸口气,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安太妃那得意洋洋的模样,“不是还有五天的时间吗?太妃娘娘您这么着急做什么?”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将自家王爷的身家性命交到这个所谓的安太妃手上的。
“本太妃只是提醒你们。”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凝着那只是一帘之隔的内间,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躺在床上安详的秦睿,她嘴角斜勾。
之前,守护八族的后人前往丹青山,后来竟然所有的人都不知所踪;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已经找到了丹青山异象的原因回去了,还是如同之前绝大部分进入丹青山中的人一样,葬身其中。让人奇怪的是,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原本好好呆在摄政王府的安玥,竟然也在某一天的早上突然就不见了踪影;凉都城内与那三家关系密切的米家、谢家还有护国将军府竟然也都没有丝毫动作,让她不得不心生警惕;可多方查探终究无果,只能先将这件事情给放下了。
当三天之后,安太妃再次出现在蘅芜苑时,原本面色就非常难看的沉星和杨帆,面色早已经是黑如锅底,情绪也非常的低沉;马上就是一月之期,可自家王爷却没有半分要醒过来的迹象;他们两个挣扎了许久,终究同意了安太妃的提议。
只是安太妃刚走到秦睿所在的床榻边,抬手指尖那晶莹的指甲里,一枚几乎肉眼不可见的虫卵;她捏着药丸,正准备喂给秦睿,突然秦睿猛的睁开眼,一把抓住安太妃的手,翻身坐起;两只眼睛带着浓浓的冷厉,可看到安太妃的容颜时,似乎这才放松了下来,“娘,您怎么来了?”
“爷!”听到秦睿的声音,杨帆和沉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两人赶紧上前一步。
“嗯!”看到两个人,秦睿微微颔首,抬头打量着屋子周围的摆设,低下头,好像是非常懵懂不解般,“这里是哪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帆原本两只眼睛晶亮着,似乎带着一点希翼,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也希望自家王爷不要忘记顾瑾汐;可此刻听到秦睿这句话,所有的希望像是全都落空了般,脸上的笑意都带着几分勉强,薄唇为诶我嚅了嚅。
只是不等他开口,站在旁边的安太妃早已经是笑开了花儿,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色,“睿儿,你难道忘记了,这里是蘅芜苑!”
“蘅芜苑?”秦睿眉头紧皱,思索了许久才像是终于想起来了般,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他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说,前顾国公的府邸?我怎么会在这儿?”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顾淮的身份特殊,上个月已经离开了凉都,你又刚好受伤昏迷,大夫说了你的伤势太过又不宜挪动,所以就干脆住在这里。索性是上天保佑,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安太妃眼神晶亮,看着秦睿,那慈爱的表情,让站在旁边的杨帆和沉星都险些以为这是换了个人一般。
听了安太妃的话,可秦睿仍旧是一副带着不解,眉头紧锁的模样,“杨帆,真的是这样吗?”
“睿儿,你什么意思?难道娘还会骗你不成?”不等杨帆开口,安太妃的面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指尖的药丸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收了回去;虽然这药并没有派上用场,但看样子这一个月也没有白等。秦睿对顾瑾汐甚至根本连提都没有提起,她自然也不希望杨帆他们提及。眼角带着杨帆和沉星,双眼微微眯着,眼底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杨帆和沉星两个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嚅了嚅唇,可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到底是怎么受伤的?”秦睿低下头,脸上的表情非常的难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自己的身上;可不管怎么看都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受伤的痕迹。
“你呀!”瞧着秦睿的动作,安太妃顿时有些没好气地抬手轻轻地戳了下秦睿的额头,“总是这么粗心大意,可是让娘怎么放心才好,竟然连自己怎么受伤的都忘记了,你都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了,身上的伤口也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娘都快担心死了。”
秦睿听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具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朝安太妃讪讪地笑了笑,“让娘担心是孩儿的不是,既然这里是顾国公的府邸,我们住在这里总是不好,还是先回府吧!”
“爷……”杨帆到底没有忍住,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安太妃道,“行了,你们两个守了睿儿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休息好,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秦睿也随声应喝道,“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眼看着安太妃与自家王爷母子相谈甚欢,结伴离开。杨帆和沉星两个人对视一眼,眼底带着浓浓的无力和无助;等了这么久他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如果顾小姐知道自家王爷竟然忘了她,以她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怕是也做不来那放下身段挽回的事情来的。只是愣怔中的两个人却早已经将无欢给忽略了。
“爷他……”沉星看着杨帆,沉沉地吐出口浊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杨帆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怎么办?他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知道,就不会选择等这么笨的方法,原以为会有一线生机,可不想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摄政王回府的消息传递得很快,整个凉都上上下下都在猜测着这位爷是不是去送自己的心上人了。毕竟碍着顾淮的身份,夏凉国内不希望他回国的人不在少数;这位爷对顾小姐的感情那可几乎是所有的人有目共睹的,就算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们也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茶余饭后感慨两句,自己怎么遇不上这样的良人罢了。
整个摄政王府上上下下也都早被安太妃勒令禁止提及关于顾家尤其是顾瑾汐的事情,秦睿似乎也真的将顾瑾汐忘得干干净净,每日朝中上上下下,事情繁忙。
安太妃仍旧蜗居荣恩阁内,只是日子比起之前却不知道惬意了多少倍,“晚月,梓秦,来,你们来看看,这是凉都城内所有适婚贵女的名单和画像!”
“夫人,您这是……”晚月眉头紧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看到秦睿,她的心里就总是七上八下的,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可偏偏自家夫人还表现的非常的开心,真的忘记了吗?从秦睿近来的表现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忘了,甚至就连有时候她可以提及顾瑾汐,他都好似有些愣神。不管怎么看,他的记忆中都好像已经彻彻底底的没有了顾瑾汐。
可她却不以为然,太过彻底了。就算是一个人能够忘记,但感觉是忘得掉的吗?秦睿的表现太过完美,可正是因为这种完美,才让她产生了些许的不安。
“睿儿年纪已经不小了,早已经到了成亲生子的年纪。以往我不在凉都,鞭长莫及;可现在既然回来了,总没有视若无睹的道理。”安太妃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兀自翻看着那些适婚贵女的详尽资料和画像,嘴角始终微微扬起。
可晚月那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放开,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思绪却是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甚至连安太妃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见。
“晚月!”终于安太妃深吸口气将手中的资料全部都放到旁边的小香几上,抬起头认真而又专注地看着晚月,“你是不是还在想睿儿的事情?”
听到安太妃那带着严厉的轻喝,晚月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般,看着安太妃有些慌神,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讪讪的,“夫人,我,我……”
“不管他是真的将顾瑾汐忘了也好,还是故意装疯卖傻也罢,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你知道是什么吗?”安太妃阖上官媒送来的大红帖子,看着晚月非常的认真,“你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我一直以为你能够想明白的!”
晚月闻言,赶紧低下头,脸上带着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属下惶恐!”
“你也不用谦虚,很多事情本夫人当局者迷,你看得的确是比本夫人和梓秦都要明白得多。但你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你知道是什么吗?”安太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晚月,晚清已经消失了太久,久到她都已经不抱希望她还活着了;那么晚月就是她要培养的下一个心腹;对于肯为自己卖命的人,她自然不吝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