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宣召,晚不宣召,偏偏这骠骑大将军刘宇一回来,宣召群臣觐见,这种做法立刻就让半数在场公卿的心里老大不痛快,大将军何进的脸色更是阴沉的好像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面对众多不友善的目光,刘宇也没太过在意,第一个走进殿内。众公卿彼此看了看,也只好无奈的尾随在后,来到懋德殿中。
大概是汉代宫殿的采光不好,刘宇一进到殿中,就觉得十分阴森压抑。病人置身在在这种环境中,恐怕想好都很困难吧。在殿内的南房中,就是汉灵帝的龙塌,如今,正有许多宫女太监在一旁伺候。
出征之前,汉灵帝的身体虽然谈不上好,但也绝对算不得差,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个位尊无比的帝王竟然变的如此的形销骨立,奄奄一息,刘宇打量着病榻上的刘宏,心中不自禁的对这个荒唐的皇帝产生了一丝怜悯。不过也就只有一丝而已,毕竟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汉灵帝咎由自取,他从全国广选秀女,弄了十几个姿容绰约的小女孩(十六岁应该还未成年…),整天没日没夜的在宫中淫乐,时间长达一个月之久。
这等荒唐事,就是铁打的人,只怕也就榨干了,更何况是汉灵帝这么个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了的人呢。短短一个月,刘宏就尝到了放纵的苦果,体虚成疾,一发不可收拾。
“臣刘宇,叩见陛下!”在心中先可怜,后鄙视了汉灵帝一番之后,刘宇还是规规矩矩的下跪磕头,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安慰自己道:“拜一次就少一次了,忍忍吧!”
众官也都跟在刘宇身后跪倒,而汉灵帝则是勉强的坐起身来,吃力的摆摆手,示意众官平身。
喘息片刻。汉灵帝总算是开口说道:“御弟此次远征北地,为朝廷平定边患,功勋卓著,阿父,将朕加封元瞻的圣旨宣读一下。”
张让马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大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骠骑大将军刘宇,自如潮以来。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匡扶社稷,应加殊赏。特赐金牌令箭。掌京畿司隶之兵,另赐黄旌白旄,赏天子剑,委以征伐之权。各地若有不臣者,可先斩后奏,无需奏请!钦此!”
刘宇叩首谢恩,接过圣旨。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要知道,汉灵帝之所以会在大病期间还接见群臣,这都是刘宇和张让等人商议好的计划。前番汉灵帝虽然将司隶防务交给了刘宇。但那毕竟是在群臣不知道的情况下颁布的圣旨。难免会留下让人攻讦的口实。而这次当着文武公卿地面宣读圣旨,就算他们心中反对。却也难以阻止刘宇取得大义的名分了。至于那黄旌白旄,却是刘宇为了日后征战留下的后手,到时不管谁挟持了天子,想要对他不利,他刘宇凭着先帝所赐的天子剑,也足以抗命不从了。
收好一干物品,按照原先的剧本,汉灵帝就应该遣退旁人了,不过出乎刘宇意料的是,汉灵帝非但没有让公卿们退下,反而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将废立太子的事情摆到了桌面上!
“众位卿家,朕以中人之资继位,垂拱而治天下十余年,惜无列祖列宗之才德,未能将我大汉天威广布于九州万方。近日深夜沉思,对过往种种失德,亦是深为悔恨。可惜,朕虽已自悔,却已是天命将尽,唯有寄望于后人,庶几能够保全祖宗江山社稷!”
刘宏地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在场的人的耳朵都已经高高的竖起来了。能混到公卿这个级别地,哪个不是人精?汉灵帝接下来想说什么,众人都已经是心知肚明了。何进一党固然是心中警惕,刘宇心中又何尝不是叫苦连连,他知道,汉灵帝这番话一出口,自己就真的深陷洛阳帝位之争的泥潭,难以自拔了。
不管其他人是如何的想法,汉灵帝还是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着,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汉灵帝也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难得今天朝中重臣都在这里,他也就想趁此机会把帝位传承的事情一口气解决了。
“朕在八年前,已立长子辨为太子,这些年来,朕也一直希望太子能够有所作为,待朕归天之后,能够挑起这祖宗留下的江山。可多年地观察下来,朕对太子实在是大失所望。辨儿不过是中人之资,当一太平王爷尚可,若论治理国政,却是力有未逮。朕曾经的错误,不能再重现在新帝的身上。因此,朕决定,废除辨儿太子地名位,封为弘农王,另立二皇子刘协为太子。协儿虽然年幼,但聪慧过人,有曾祖(孝和皇帝,东汉最后一个明君)之风,稍假时日,定然能够中兴汉
我大汉列祖列宗地宗飨不至断绝!”
汉灵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可他刚停下来,想喘几口气地时候,大将军何进忽地站起来,大声说道:“太子废立,乃国之大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待龙体稍安之后,再举行朝会,由众位大臣一同参详!如果像这样无端废除太子,臣实在无法奉旨!”
何进开了个头,三公九卿中以袁隗为首,顿时跪下了六七个人,一起大声道:“请皇上三思,收回成命!”
汉灵帝的咳嗽声骤然停了下来,他愣住了。继位十几年来,虽说这些官员时常有和自己顶撞地时候,但每一次都是自己以皇权的力量取得胜利!陈蕃怎么样,窦武怎么样,这样有实力的人还不是被自己整的死去活来。多年来上位者的威权,使得汉灵帝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手下的大臣竟然会有这样违逆自己的一天。
汉灵帝愣了,张让却是怒了。作为皇帝的近侍,张让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朝廷的官员蔑视皇权,挑战帝王的威信。主忧臣辱,作为服侍帝王的宦官,帝王的无上权势,就是宦官作威作福的依靠,多年来,汉灵帝的强势,使得张让等人也有了嚣张的本钱,但没想到,皇帝还没有驾崩,这些朝臣就做出这等抗旨不遵,悖逆犯上的诛心之举,这样张让怎么可能不愤怒。也许张让的所作所为的确算不上是一个人,但不可否认,他成功的扮演了一条狗,一条对主人绝对忠心的狗。
“何大将军!立何人为太子,这是陛下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大将军来说三道四!何况,陛下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出言成宪,说出的旨意,岂有收回的道理?何进,你身为朝廷重臣,却抗旨违命,难不成,你要造反吗?”
“哼!”袁隗冷哼一声站起身指着张让骂道:“奸宦,尔不过是个无用的阉人,朝政大事,岂有你插嘴的余地?!太子乃一国储君,国之重器,一身系天下社稷之安危,岂是说换就能换的?!家事?天子岂有家事?!太子是未来的皇上,这设立太子乃是最大的国事,我们这些朝臣为何不能商议?奸宦,总是你们这些五体不全的阉人,不断的在陛下身边,蛊惑圣聪,败坏大汉天下,如今又想动摇国本,老夫等就是有一口气在,也与你势不两立!”
袁隗这一通骂,就是明确的和以张让为首的宦官一党撕破了脸皮,从此不是你死就是我忘,再没有转的余地。
见到四世三公的袁家已经表明了态度,公卿中附庸于袁家的人顿时在旁边摇旗呐喊起来,大将军何进也冷眼看着张让,眼神里似乎想要把这阉人撕成两半。
袁隗的责骂还有何进的杀意并没有让张让屈服,相反的,张让的理智也开始崩溃,变的疯狂起来。“造反,你们真的是造反了!来人!宫中侍卫何在!?”张让的怒吼声传到殿外,守卫懋德殿的士兵听到声音马上跑进殿内,却听张让吼叫道:“大将军何进,司空袁隗意图谋逆,汝等速速将其拿下!”
“谁敢?!”一声断喝在殿外响起,紧接着,大批兵丁跟着中军校尉袁绍涌入殿中,反而把一开始进来的侍卫包围了起来。
冷冷的盯着张让,袁绍怒声责问道:“大胆张让,没有皇上的旨意,你竟然敢下令拘捕朝廷重臣,你居心何在!”
面对袁绍部下手中明晃晃的刀刃,张让怒极反笑,阴恻恻的说道:“好,好啊!你们竟然带兵擅闯禁宫,威逼圣驾!哼,想造反,没那么容易!”说着,张让双手连拍三下,就听两廊中一阵衣甲响动,百多名士兵猛然间从殿后杀将出来,带兵的,正是上军校尉硕。
宦官、外廷,两方人马各有百多人,刀枪并举,寒光四射,眼看禁宫内院就将变作修罗血海。
这时的汉灵帝早就再次昏迷过去,就见他眉头紧皱,嘴角不自觉的跳动,身体也在不时的抽搐一两下,很显然是急怒攻心,气岔两肋,在这样下去,就算是马上归天,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可惜,皇帝的危急,早已经红了眼的宦官和廷臣都没有注意到。懋德殿内的温度在一点点下降,局势似乎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你们闹够了吗?!”一个阴冷的,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传入了殿中每个人的耳中,冷彻心扉的语调,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从心底打了个寒颤。抬眼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双充满杀气与怒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