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念一的霸道蛮横没有因为长大而减少,反而越演越烈。
像极了封祁,极其不讲理又分外护短,她认定的朋友不管对不对她都会护着。
因为封祁的关系,不仅很少有同龄人招惹她,就连比她大的见到面也要先让她三分。
在清若不知道的情况下,封念一在初中叛逆期直接成了学校一霸。
学校的实验楼,图书室,众多教学器材都是封氏捐盖的,半公立半私立的学校,封氏可以说是里面的第二话语权。班主任多次给封祁打电话委婉表示封念一在学校里的为非作歹。
这次封念一把一个初一的女孩子叫到厕所去堵着打,打完了还泼人家水,小姑娘湿哒哒来办公室告状的时候班主任真的是气得全身发抖。
认真想了想最终没给封祁打电话,给封祁说都是治标不治本,直接拨通了清若的电话。
清若在电视台录节目,看到班主任来电急急叫停跑到后台去接了电话。
清若的态度和封祁简直是两个大反转,班主任告了一状,清若诚惶诚恐认错,是他们父母没有管教好孩子,会亲自带着封念一去赔礼道歉,学校该处分就处分。
她的态度太好,三观太正,班主任没忍住,把封念一从初一到现在初二下学期的状通通告了一遍,自己都差点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清若听着听着就感觉自己炸了。
和班主任通话结束直接拨通了封念一的电话。现在是上课时间,但是班主任说封念一没有在教室。
封念一不敢接她电话,挂断。清若再打,还是挂断,发短信过来告诉清若她在上课,有什么事吗?
清若回了短信,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接电话。
清若不知道当过多少次母亲,当然每个孩子都会有自己的天性,她不会刻意压制,希望他们在相对自由快乐的氛围中长大。不过封念一显然是气到她了。
清若开始都口吻很温和的和封念一谈,结果封念一不耐烦,加上叛逆时期的各种中二病,直接和清若吵起来了,随后挂了电话。
封祁在开会,电话设置了拒绝模式,只有清若的电话能打通。
他的电话铃声一响,会议室的众人都表示了然,低头开始整理刚才的会议议程,等着封祁接完电话再继续。
“宝贝。”
封祁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她今天在电视台,没事不会这个点打电话过来。
清若的口气很冷静,“封祁,念一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她在学校聚众殴打侮辱同学,并且惯常性逃课,和任课老师顶嘴。”
封祁心里暗骂多事的班主任给清若打电话,口气特别乖,“嗯,念一太过分了,晚上我们回家好好教育她,你别生气,乖,身体要紧。”
清若等着他说完没应话,封祁心里咯噔一下,轻声开口叫她,“宝贝?”
“我刚才给她打过电话了,她骗我在上课,还和我吵起来了。我现在不适合去找她,可能还会吵起来,你一会下班去接她回家,晚上我们在家谈。”
封祁眉头紧锁,“宝贝,我现在让人接她过来,你先录节目,录完之后让司机送你来公司,我保证你能见到她,好吗?”
“嗯。好。”
封祁从办公椅上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看着电视台的方向,“宝贝,我没教好她,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
封祁的口吻小心翼翼又藏着害怕,清若轻轻抿了抿唇,口吻也软了下来,“封祁,我希望我们的女儿能成为一个好女孩。”
封祁看着玻璃点了点头,她一软软的和他说话他就满腔柔情在心脏里荡,“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封祁把会议交给楚阳,自己出了会议室,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给下面的人打电话,“立刻,让封念一来我的办公室,不管用什么方法。”
他的口吻太清冷,说到封念一没有半点柔和,接电话的人愣了一下才急急应声。
封念一正和小伙伴在台球室里玩,真的是被封祁这边的几个保镖直接压着来的。
一路上又骂又闹却没有半点办法。
办公室门被秘书推开,封念一被两个保镖架着两边手臂进来,开口第一句又委屈又生气的质问,“爸,你干嘛呢?”
封祁坐在巨大办公桌后面,也不看她,沉声吩咐其他人,“你们都出去。”
“是。”
封念一被放在门口,办公室的门关起来,她低低骂了一声扯下自己的鸭舌帽砸在地上,“封祁!你干嘛让他们这样带我过来?”
封念一活着十五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封祁简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还不够,还要在手心里搭个板凳让她踩着。
没听见回答,封念一脚下踏得生响,抬头朝封祁瞪过去。
她长相像清若多一些,但是眼睛却像极了封祁,微眯的时候慵懒又勾人,瞪人的时候黑白分明,不怒自威。
封祁两边手肘撑在办公桌上,目光淡淡的看着她,脸上没有笑意也没有怒意。
封念一皱了皱眉,哼了一声别过头走到旁边的组合沙发处给自己倒了杯水。
还没抬到嘴边封祁已经开口,“过来跪下。”
无悲无喜的语调平缓如冰。
封念一手一抖,“你有病呀!”
封祁不应她,接通了秘书的内线。
“封总。”秘书小心翼翼的开口,封念一刚才那个样子过来,封祁肯定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让他们进来。”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封祁的允许后入内。
封祁靠回座椅,下巴朝封念一这边抬了抬,“让她过来跪着。”
封念一惊悚的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水杯被毫不留情的拿走,扯得她掌心生疼。
两个保镖用刚才的姿势把她提到办公桌前面,一边一脚踢在膝盖上。
‘咚。’大理石的地板砸得生响。
保镖安静退出。
封念一崩溃的坐在地上开始哭。
封祁于封念一是什么,是天也是地,是她最崇拜的父亲,也是永远能包容宠爱她的大地,她亲近清若,但也怕清若,处于母女的天性,清若的管教她会觉得害怕。但是对于封祁,封念一从来没想过封祁会对她说一句重话。
封念一被打击得不轻,瘫坐在地上几乎哭得喘不上气。
封祁的声音还是淡淡的,靠着办公椅而坐,看着她的目光幽冷像是悲天悯人的神看着他的教徒,可有可无,犹如空气。
“念一,你是清若生的孩子,你笑起来像极了她。我不勉强你做任何不喜欢的事,不要求你学任何不喜欢的东西。你吃喝玩乐,哪怕吃喝嫖赌也没关系,我能帮你铺好路,让你一生无忧。”
封念一用袖子擦眼泪,她化了妆,一哭一擦整张脸花得不像样,仰头看着高高而坐的封祁,整个人如同掉进十二月的冰洞里,没有一处是温暖的,凉进灵魂的寒意。
“但是,”封祁看着她轻轻勾了勾嘴角,明明在笑,却没有一点笑意,“你不该让你妈妈生气,更不应该和她吵架,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忘记了吗?”
封念一说不出话,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往后退了退,陌生,恐惧,巨大的恐慌压着她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扯得生疼。
周围巨大的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都显得阴森,这明明是最疼爱她的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封祁站起身来,从办公桌的抽纸盒里抽了几张纸朝封念一走过来。
封念一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往后退,小声嘶哑的喃呢,“你不要过来……”
封祁踩着坚实又不容抗拒的步伐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给封念一擦一张花脸。
动作温柔细致像每一次,封念一却全身绷紧,汗毛竖立。
“小宝贝,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你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封祁口气又轻又缓的,引人而入的温柔。
封念一摇了摇头,她不想知道,也不敢扭头躲开封祁给她擦眼泪的动作,只能紧紧闭上了眼。
“你妈妈十月怀胎很辛苦,生下你也很辛苦。”
封念一睁开了眼睛,四十多岁的封祁比她记忆中更有让人心悸的气势,小时候封祁给她的感觉像一柄利刃,啐满了寒毒冰霜,见血封喉,让人轻易不敢对视不敢招惹。
而现在的封祁,更加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
她从小到大听过太多关于封祁的传言,有褒有贬,那时候听着别人说封祁这个人如何如何可怕,手段多么残忍,像是听笑话。因为离她太过遥远,从来没有感受过。
而现在,封念一勾了勾嘴角,成长,真的只是一瞬间而已。
她一直以为父母给孩子的爱是分开的,就像有些夫妻他们明明不相爱,却非常爱自己的孩子。
封念一一直都知道封祁有多在乎清若,封氏这么大的企业,封祁身居高位,多少诱惑不用说,即便在外人面前,他也从来说道歉就能给清若道歉,各种肉麻的话语哄她,见不得她一点不高兴。为了陪她做一些小事,时常推掉动辄上亿的开发案。
她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清若在沙发上睡着后封祁关了电视,有时候陪在旁边十指紧扣给她当枕头,有时候小心翼翼的抱着上楼,中途拍着她的背轻哄。
可是封念一从来没想过,连封祁给她的宠爱包容,都是因为清若。
“爸,我会跟妈妈道歉。”
封祁笑起来,依旧是那个宠她无法无天的父亲,揉了揉她的发顶,“小宝贝最乖了,去休息室梳洗一下,妈妈应该快来了。”
封祁办公室后面有一个小的休息室,原来封念一闯了祸,在里面躲着抱着平板玩游戏,封祁会在办公室里哄清若说她在面壁思过,她只需要到饭点出去乖乖跟清若认错,一切就皆大欢喜。
而今天,她是真的在里面哭。
缩在墙角哭得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清若已经过来了,封念一在休息室很容易听到封祁温柔的哄清若的声音,他的声音低醇沉词,每一句柔情的话语都像是一首情歌般动人心扉。
封念一听到她的母亲没一会便轻笑出声。
封念一认真想了想,从她有记忆开始,似乎真的没有任何人和清若说过半句重话,一方面清若却是算得上一个十全九美的女人,另一方面,不用想,因为封祁。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宠爱吧,封念一低着头洗脸,温水泼在脸上勾了勾唇想到,还好,那是她爸爸妈妈。
封念一的中二病和叛逆期好像一夜之间全部成为过去式。
班主任之后再给清若打电话,都是夸奖欣慰的话语。
长大的封念一和清若越来越亲近,倒是小时候时常粘着的封祁像是有了些隔阂,两个人倒是开始时常抢清若抢到闹脾气。
封念一出嫁那天封祁给她包了个大的嫁妆,整个封氏,封念一出嫁,他和清若之后就要开始环球旅行了,或许在哪里累了,会停下脚步休息一段时间,一年半载,两个人找一点琐碎的事情做一下,而后再继续。
快要五十多岁的清若脸上有了皱纹,头发也开始丝丝泛白,可是一举一动的风范依然让人着迷,她依旧很美,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都成了美好的馈赠。
等着新郎来接,一群伴娘亲人朋友待在封念一的房间里商量着一会怎么捉弄新郎。
清若还是有些舍不得,清亮的眼眸里一直亮晶晶的带泪。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起来当年封念一一夜变乖,而后真正成为天之骄女。
封念一也一直含着泪,这下笑了,她和清若拉着手坐在床边,从来没有开口说过的秘密就那么以玩笑的方式缓缓而出。
清若哭笑不得,一时间悲伤的情绪散了个没影,轻轻拨了拨她鬓角的头发,“小傻子,你爸爸怎么可能不爱你,他吓唬你来着。”
封念一乖乖的笑着点头,靠着清若的肩膀蹭着撒娇,只说自己当时年纪小,真的被吓到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那样的封祁才是最真实的,只是不用告诉她的妈妈了。
封念一他们在新房那边闹洞房,他们都是同龄的人,又玩又闹热闹非凡。
封祁带着清若回了老宅。
快要六十岁的男人,有点不服老,从楼梯口公主抱把清若抱到房间,暗暗翻了个白眼,还好一直有锻炼,不然就丢人丢大发了。
他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两个人,两个行李箱,再加清若的一个背包,放在卧室的沙发边,像极了当年要度蜜月的时候。
房子经过重新装修,他们的房间在三楼,天花板换成了全玻璃样式,按钮一按,隔板打开,满天星空。
清若躺在封祁怀里,两个人十指相扣,当年的婚戒已经在他们手指上留下了印记,就好像在彼此的生命力刻下了重重的痕迹。
“封祁,女儿今天和我说她小时候你吓唬她,就是她班主任打电话告状那次。”
封祁轻笑出声,“宝贝,我们的女儿是一个好女孩,好女儿,今天成为好妻子,将来会是一个好妈妈。”
今天两个人都忙了一整天,封祁舍不得她,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不再像从前那样柔软乖顺,白头发会有点干,而他的唇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弹性满满,摩擦之间有了沙沙的颗粒感。
这是时光留下的幸福印证。
“睡吧,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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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不是吓唬她。
因为你,所以我爱她。
你在我的身边,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幸福。
我的惶惶不安,我的患得患失。
我想要,对你再好一点。
晚安,宝贝。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