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芳街是巡阳城有名的烟花柳巷,每当日落西山,斜月浅挂,别处的繁华已降下帷幕,这里的喧嚣才刚刚开始。走在这条莺燕争鸣的大街上,入眼尽是灯红酒绿、红纱粉帐,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引人遐想的脂粉香气。街上行走来往的,有老有少,俱是男子,走走停停,聊聊笑笑,是这家院子好,还是那家小楼妙?
全巡阳城最负盛名的青楼翠缕院便坐落在这条街的西头。与别家的门庭若市相比,这里似乎有些冷清,门口并没有什么花花柳柳拉客卖骚,非是她家生意不好,而是来这翠缕院的,不是熟门熟路的老顾客便是慕名而来者,日日爆满,根本不需要姑娘们在门口搔首弄姿,卖弄风骚。而她家的姑娘最是清雅情趣,讲究的是美貌与才情并重,只有姿容潋滟,文采斐然之女子,才能在楼中挂牌待客,非是普通庸脂俗粉那般单靠出卖皮相吸引顾客,而出入这里的客人不是达官显贵,便是清流名士。所以这翠缕院在文人雅士之间也是颇有名气。
岳青三人为了配合这翠缕院的格调,还特意换了身体面的衣裳。当然主要是岳青,魏衡和范正平日里也是斯文俊逸的书生模样。三位翩翩佳公子出现在翠缕院的门口,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这巡阳城里的高门子弟多了去了,来这烟花之地的也绝非少数,岳青三人实在不算醒目。不过老鸨还是热情地迎了上来,招呼周到。“三位公子看起来面生的紧,是头一次来吧?”
书呆子一见那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粉喜鹊一般的妈妈桑扑过来,早就羞得面红耳赤,不敢直视。岳青却忙着东张西望,满足自己对古代青楼那强烈的好奇心,根本无视那满脸花里胡哨、血红大口的妈妈桑。魏衡见他二人,一个羞得低下头,一个好奇到处望,再一想想范正的性格和岳青的性别,算了吧,这打头阵的差事只有自己扛了。忙向妈妈桑一拱手,说道:“妈妈,我们三人初到巡阳,慕名而来,还请妈妈照拂一二。”
岳青虽然眼睛东张西望,耳朵却将魏衡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拉,心想这魏灵毓一番话说得像模像样,看来轻车熟路的,想必在交河县时,定是这欢乐场的常客呀。歪头凑过去在魏衡耳边嘀咕了一句:“看来你挺懂行道的嘛。”
魏衡一听这话,简直有苦难言,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
“那是自然,三位公子请随我来,不知三位公子是坐大厅呢还是包房?”妈妈桑那是火眼金睛、玲珑剔透的人精,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晃一眼便能将来人的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三位初来乍到的年轻人,想必在家时家规森严,没有机会出入烟花场所,来到巡阳后,没有家人束缚,自然想要来见识一番。
岳青想着大厅肯定比包房便宜,若是花她自己的钱,必然要选大厅,不过身边有魏灵毓这个官二代和范隽修这个富二代,再如何也轮不到她掏钱吧。把心放回肚子里,今天就尽情的吃喝玩乐一番,其他的别操心,别瞎想。
“包房吧。”范正时断然不会开口搭腔的,岳青一个姑娘家也不合适,魏衡还是主动挑起大梁,接过话来,直接要了间包房,就算这一呆一狂再如何失态,也不会被旁人看到。
“好嘞,三位请随我来,这边走。”妈妈桑将他三人带到二楼的一间包房安置下,“三位请稍坐,茶点马上奉上。三位先喝点茶水润润嗓子,节目戌时准时开始。”
“这青楼还表演节目?”岳青好奇地问。她虽然是第一次进青楼逛窑子,但是电视里也没少看啊,不都是进去后一人发个姑娘,锁屋里滚床单去了么?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三位初来,有所不知,咱们这翠缕院与别处不同,进了咱们这儿不是男人挑姑娘,而是姑娘挑男人。咱翠缕院仅有十八位姑娘挂牌接客,而这每晚来的客人何止百十人,如何能分得够。每日戌时,十八位姑娘一一秩序上场,或表演节目,或吟诗作对,所有的客人均可随意发表见解,能得姑娘芳心者,便可与姑娘共度良宵。”妈妈桑倒是尽职尽责将规矩讲说了一遍。
“这倒是有意思。”岳青来了兴趣,又问那妈妈桑,“那其他未被姑娘们选中的客人怎么办呢?”
“这些客人可以径自离开,也可以继续留下喝酒吃菜,欣赏本店提供的免费表演,本店只收取酒菜钱。”妈妈桑笑眯眯地回答,脸上的皱纹拧成了一朵花,看得岳青一阵恶寒。
“那倒是挺合理的,是吧?”岳青点头,又左右问了问范正和魏衡,得到二人点头回应后,颇满意地对妈妈桑说,“多谢妈妈了。”
“好说,好说。”这妈妈桑打点完,便退出了包房,留下三人待着。
这三人都是第一次逛妓院,完全没有经验。相对来说,岳青至少在电视里见过,多少还算懂得多点。魏衡虽说没有进过,但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有那书呆子范正,真真正正一张白纸,此刻竟也染成了粉红,不知是羞的还是吓的。
岳青当然知道范书呆在这方面是个小白,所以干脆直接忽略他,只和魏衡说话。“灵毓,这间青楼还挺有意思的哈?”
魏衡见岳青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幸亏他知道她的真实性别,不然恐怕也得误会她色欲熏心,迫不及待要寻花问柳。听岳青问他话,也不好扫她兴致,只得敷衍地点了点头。
岳青见他兴致不高,突然兴了戏弄之心,便调侃道:“灵毓,今晚你看上了哪个姑娘,尽管告诉我,我就算是爬窗户,也要将她绑了来给你暖床。”
魏衡心想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说得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简直大开眼界,三观尽毁,正色呵斥道:“莫要胡言乱语。”
岳青撅了撅嘴,心道这魏衡好生没情趣,玩笑都开不起,便转过脸望向一边的范正,还是逗弄书呆子,看他窘迫到无地自容更有意思。“嘿,呆子,我奉劝你啊,你现在身在巡阳,你家里管不着你,该玩就玩,该乐就乐。我看就你这胆小如鼠、闷不吭声的性子,回家被爸妈管,结婚被老婆管,以后可就没这么逍遥自在的日子咯。”
范书呆本来已经羞得红到耳根,被岳青这么一打趣,唰地一下红到了颈脖子。
看见范书呆的窘样,岳青这几天憋在心里的闷气好像胀到极致的气球被针一戳,呲溜一下全消出来了,心里一阵轻松,嗤嗤地笑了起来。
这时,楼下传来龟奴的叫声:“戌时到,请客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