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幅字?”沈月清趴在桌沿上问刘绍堂。
“写什么字?”刘绍堂反问。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沈月清觉得这是祝寿时十拿九稳的吉利话,不会出什么错。
“东海我知道,南山在哪?”刘绍堂的关注点显然和沈月清不同。神州大陆四面环海,就像海上的一座巨大孤岛。为了区分,人们就把四国所临的海域称为东海、南海、西海和北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至于南山,刘绍堂在脑海中搜索一遍,神州大陆上似乎确实没有这样一个地名,也或许是他身处偏远,孤陋寡闻吧。
额,沈月清倒是没想到,有些自然而然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却属于异数,这该怎么解释呢?“嗯,南山就是,在南方的一座很高的山,寿比南山意思就是寿数像山那么久远。”她抓抓脑袋,硬着头皮解释道。
“据我所知,我南夏境内往南并没有什么太高的名山呐?”刘绍堂对于沈月清的解释并不信服,他虽然纨绔,但还不至于不学无术。
死脑筋的刘绍堂怎么这么较真呢?沈月清不禁在心中暗骂。“少爷您就别那计较这些了,反正就是寓意长寿吉祥的意思嘛。”无奈之下只好打哈哈,蒙混过关。
“这怎么行,万一到时候祖父问起,或者其他宾客问起,我总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吧。”刘绍堂还挺轴挺认死理。
“那要不改成‘寿比中山’?”中部山区乃大陆最高地,这总没有问题了吧。沈月清也是没办法才如此胡来,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人知道原版。
刘绍堂点点头,算是认同。不过,问题又来了。刘绍堂虽然练了十多年的字,充其量也只能算工整俊秀,实在够不上书法的境界,连着写了好几幅都不满意。这心里一着急,笔一扔,不写了。
那,画画吧。可刘小少爷连简简单单几个字都写不好,更别提画画了。让他画个山水,画出来一坨坨的墨疙瘩;画人物吧,比例失调,人不人,鬼不鬼,堪比异形;画鸟兽花草,圆不圆,扁不扁,一团团孤魂浮在纸上。算了吧,这一条,放弃!
还能做什么呢?男子汉家家的,总不能叫他唱首歌,跳个舞,弹个琴吧。做手工?刘绍堂从小养尊处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他能做啥?还真是伤脑筋啊!沈月清感觉自己头都要想炸了。
其实她也并非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可是还得考虑到刘绍堂能不能接受呀。中华上下五千年文明博大精深,随便默首诗出来都堪称经典,绝对能惊艳众人。可是她不过是个饥餐露宿的乞丐,怎么可能会那些东西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能力不足以保障自身安全之前,绝对不能暴露。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沈月清觉得还是劝刘绍堂放弃自己制作礼物这个荒唐的想法吧。对于既没有满腹诗书,又没有一技之长的刘绍堂来说,这个要求未免高了些。于是大着胆子对刘绍堂说道:“少爷,我看咱们还是去珍宝斋看看吧。”
折腾了半天什么也没干成的刘绍堂也有些烦躁,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做起来就这么难呢?这时候才后悔当初父亲逼自己练字时耍滑偷奸实在不该。
“我烦着呢,你替我去吧。”这小少爷还闹起情绪来了,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丢给沈月清,让她自己去看着办。
沈月清数了数,足足有二百两之多,虽然她也搞不太清楚二百两到底能买多少东西,但绝对是一笔巨款了。手握巨款,心里却惶恐。“少爷,我怕挑不好。”
刘绍堂啧了一声,“让你去就去,看上什么先定下来,改天我心情好了再去细看。”
“少爷,您就不怕我拿着钱跑了?”对于刘绍堂对她的信任,沈月清反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她心里并没有真正的认同刘绍堂,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
刘绍堂翻着眼瞪了她一会儿,忽然大笑了起来。“你能跑到哪儿去?这围山镇四面环山,进出就一条道,还没等你走出二里地,就被我骑马撵上了。”刘绍堂觉得沈月清这问题实在可笑,在这围山镇,还没有人敢跟他作对吧?一个手无寸铁,弱不禁风的小屁孩儿,敢拿着他的钱跑路,是对自己盲目自信还是对他不够了解?
沈月清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刚刚确实动过逃跑的念头。拿着这二百两银票,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可是,这仅仅是想象而已,现实是她现在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也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这样的情况下携带巨款独行,基本等于找死!想通了这一点,她还是老老实实去珍宝斋帮刘绍堂挑礼物吧。
这还是沈月清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不是以乞丐的身份独自一人自由地在街上行走。兜里有钱,走路都带风。挺起平坦的胸膛,昂首阔步走在大街上,沈月清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归属感,无论如何,她来到了这里,就必须在这个世界顽强地生活下去。
摆正心态之后,感觉看街边行走的路人都显得和蔼可亲起来。
突然眼前一黑,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痛,沈月清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当一个人视觉失灵的时候,其他感官就会变得异常敏锐来弥补视觉的缺失。身体在晃动,有马蹄和车轱辘声,她应该是在马车里。除了车马的声响,周围很安静,偶尔有几声鸟叫虫鸣,应该是出了镇子,往僻静的地方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车子越来越颠簸,躺在车板上,沈月清明显感觉到了车身的倾斜。这是要往山上去?她感到情形有些不妙,开始替自己担忧起来。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没有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除了当乞丐的时候抢过其他乞丐的食物,没有的罪过什么人,况且乞丐们最多也就打她一顿泄愤,不可能有钱租用马车。到底是谁,跟她有如此深仇大恨啊?都怪她自己乌鸦嘴,竟然还和刘绍堂开玩笑说要卷款潜逃,这下好了,一语成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不想成为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