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舶第二层,船舱之中,一间宽敞的房间里,寇仲躺在床上聚精会神的研究者《长生诀》上一幅人形图案,徐子陵则有椅不坐,反坐在地上,茫然的盯着房间的上方。
“陵少?”正聚精会神研究《长生诀》的寇仲,冷不丁的开口说话,将徐子陵吓了一跳,转头没好气的问道:“什么事?”
“你说我们是否误会了他?”寇仲蹙眉道:“我感觉他不像那种会轻易说谎的人。”
“我也不信,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徐子陵说道,寇仲没了言语,继续研究《长生诀》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
徐子陵沉默片刻后,突然抬头道:“仲少?”
“怎么了?”寇仲有些不耐烦的道。
徐子陵有些犹豫道:“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了那……那女人?”
寇仲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放下《长生诀》来到徐子陵身边搭着他的肩头:“大丈夫何患无妻?那婆…噢,那女人都是轮不到我两兄弟的了。那甚么宋屁道绑著半边身手也可争赢我们,不若留点精力气看看秘笈,吃饭拉矢睡觉,哈……”
徐子陵苦恼道:“那我是否真的爱上了她呢?”
寇仲动了一会脑筋,坦然道:“事实上我也像你般妒忌得要命,但我却不会认为自己爱上了她,嘿!对她便有点像对贞嫂,很为她要作臭老冯的小妾而不值,却又无可奈何。呀,我明白了。小陵你是把她当作了你的娘,谁希望自己的娘去改嫁呢?尤其是嫁给这么一个口气大过天而且乳臭未干只配作我们奴仆的臭屁道。哈!臭屁道,这个名字改得比宇文化骨更要贴切吧。”
徐子陵仍紧绷著脸,但不旋即就捧腹狂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房门倏被推了开来。
两人骇然望去,只见傅君婥一脸寒霜走了进来,关门后狠狠盯著两人,好一会后,来到两人身前,敲了敲两人倚著的舱壁道:“别忘了找是住在隔壁,除非这是钢板造的,否则你们每一句臭话,都会传进我耳内去。”
寇仲战战竞竞道。“我们又没有唤你作婆娘,为何却来寻我们晦气?”
傅君婥单膝跪了下来,狠狠道:“甚么呀那个女人这个女人?你这两个死小鬼臭小鬼!”说到最后,嘴角逸出一闪即逝的笑意。
两人那会看不出她其实并非真的发怒,徐子陵首先道:“但我们真不知你叫甚么名字呀!”
傅君婥沉声道:“你们有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寇仲露出原来如此的恍然表情,介绍道:“小弟上寇下仲,他叫徐子陵,我们外号扬州双龙,敢问大士高姓大名,外号叫甚么,究是何方神圣,有了夫家没有?”
傅君婥“噗哧”低骂了一声“死小鬼”,那种娇艳无伦的神态,看得两人眼珠都差点掉出来。
傅君婥旋又拉长俏脸,狠狠道。“嫁未嫁人关你们庇事,若再在背后谈论我,我就…我就…”寇仲关心道:“今次是甚么刑罚呢,最好不要掌嘴刮睑,给人看到实在不是太好,小鬼也该有小鬼的面子吧!”
傅君婥拿他没法,气道。“到时自会教你们后悔,待会吃饭时不准你们胡言乱语,知道吗?”
寇仲笑嘻嘻道:“不若以后我们就唤大士你作娘,那以后我们用你的钱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傅君婥俏脸首吹微泛红霞,使她更是娇艳欲滴,尤其那对美眸神采盈溢,更可把任何男人的魂魄勾出来。
寇仲向徐子陵打个眼色,两人便齐叫道:“娘!”
傅君婥终忍不住,笑得坐了下来,喘著气道:“若真有你这两个混账不肖子,保证我要患上头痛症。”
寇仲见她没有断然拒绝,又笑得花校乱颤,前所未有的开心迷人,更打蛇随棍上道。“我的娘啊,孩儿看你的武功也算不错,被宇文化骨打伤后几个时辰就回复过来,不若就传我们两手武功,让我们凭著家传之学,光大你的门楣,不致丢了你的面子。”
笑的感染力确是无与伦比,傅君婥笑开了头,虽明知寇仲在逗她笑,仍忍不住笑得要以手掩嘴,喘著气笑骂道:“去你的大头鬼,徐小鬼就比你老实多了,真是狗口长不出象牙来。”
寇仲像被冤枉了的失声道:“小陵老实?我的天!他比我更狡猾,只因爱上了他的娘,才变成了个呆子。”
徐子陵怒道。“我怎样狡猾?所有鬼主意都是你出的,而我这笨人则负责出手,还要生安白造些罪名来加到我头上?”
傅君婥苦忍著笑,瞧了瞧窗外夕照的馀晖、叹道:“我定是前生作了孽,才在今世给你这两个小子缠上了。好吧,虽然明知没有甚么用处,我仍传你们一种练功的法门,若你们真能练出点门道来,再考虑传你们剑术,不过你们既不是我的孩子,更不是我的徒儿。”
两人精神大振,同声问道:“那你究竟算是我们的甚么?”
傅君婥愕然丰晌,苦恼道:“别问我!”芳心却涌起温暖的感觉。
连她也不大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两个小子生出难以割舍的感情,甚至当他们唤自己作娘时,竟生出不忍斥责的情绪。
她本身亦是在战乱中产生出来的孤儿,由高丽武学大宗师傅□林收养,自幼把她培养作剌客,并学习汉人语言文化,今次南来,正是作为修行的一部分。
寇仲嬉皮笑脸道:“还是作我们的娘最适合,打铁趁热,我的娘啊,快些把你的绝技尽傅孩儿们吧,”傅君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忽然低声道:“我叫傅君倬,欢喜就唤我作倬姐吧,真想不到此行会多了你两个小佻皮。”
寇仲见她态度上大是不同,挤眉弄眼道:“我还是喜欢唤你作娘,是吗?小陵!”
傅君婥柔声道:“嘴巴长在你脸上,你爱唤甚么就唤甚么好了。”
徐子陵涌起想哭的感觉,两眼红了起来,垂头唤道:“娘啊!”
傅君婥亦是心头激动,好一会才压下这罕有的情绪,冷冷道:“你唤你们的,但却休想我肯承认你们是我的儿子,更不要妄想我会带你们在我身边。好了,我现在教你们打坐练气的基本功,此乃传自家师的上乘法诀,若未得我许可,不准传人,否则纵使我怎样不忍心,亦会迫於师门规矩,宰了你两个小鬼。”
两人不迭点头答应。
基本功,其实就是傅采林所创的基本功法,和吕布自创的基础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傅采林毕竟武学宗师,在内功方面远超吕布,是以这基础功法也要比吕布自创的基础功法高出几筹,寇仲徐子陵都是天赋绝佳之辈,提出的许多建议,纵使师承宗师的傅君婥都不由有种发人深省的感觉。
寇仲愕然道:“这番话已说得非常好,很难找别的言词代替,勉强来说,该是由有形之法,入无形之法,妄去神动。当机缘至时,便会接触到娘所指的体内那自悉具足的无形宝库,神机发动,再以无心之意御之驾之,便可练出了他娘的…噢,不,只是练出了真气来。天,我可否立即去练。”
傅君婥听得目瞪口呆,这番解说,比之师傅傅采林更要清楚明白,这人天资之高,巳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一时竟说不下去。
徐子陵道。“仲少若这么急切练功,说不定反为有害,斯谓无意之意,应指有意无意间那种心境,故空而不空,清静而微,来不可逢,往不可追。”
傅君婥更是听得头皮发麻,这两人就像未经琢磨的美玉,自己稍加启发,即显出万丈光芒来。
寇仲尴尬道:“我只是说说吧了!不过请娘快点传授有形之法,那么时机一至,我就会无论於吃饭拉矢之时,都可忽然练起功来了。”
傅君婥气道。“不准再说污言秽语,我现在先教你们盘膝运气的法门,只说一吹,以后再不重覆了。”
两人精神大振时,敲门声起,却是来自傅君婥的邻房。
傅君婥叹道:“晚膳后再继续吧!”
“对了,娘!”寇仲忽然开口出声,叫住傅君婥,面色有些犹豫。
“又有什么事?”傅君婥此时已经和他们建立下深厚的感情,说话也没了之前那样严肃,闻言没好气的看向寇仲。
“那个……昨曰我们认识那人时,曾有意拜他为师,却被他拒绝了,他说自己是什么三流武者,没资格为人师。”寇仲有些犹豫的道。
“哼,算他有自知之明。”傅君婥一听到吕布,脸色立刻冰冷下来。
“娘也认为他只是三流武者?”寇仲立刻诧异的看向傅君婥,本来,他之所以开口问这个问题,也只是想在心里上寻个解脱,毕竟傅君婥待他们远比吕布要好得多,精神上有了寄托,对吕布也没有之前那么重视,一旁徐子陵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
“若纯以功力而论,他确实是三流武者,甚至都有些勉强。”傅君婥不屑道:“即使这次见面,有些突破,也最多只能列入二流。”
“那为何……”寇仲和徐子陵不由想起先前两人交手的场面,要知道,傅君婥可是一流高手,为何反被一个刚刚挤入二流的吕布逼入下风,想要询问,话到一半,却觉得有些不妥。
“为何打不过他吗?”傅君婥冷笑道。
寇仲和徐子陵讪讪的挠了挠头:“确实有这个疑问,娘你自己不是也说,您是一流高手吗?为何反被一个刚入二流的小人物逼得这般狼狈?”
“那是大意轻敌,谁知道他在短短三天之内进步这么多?”连傅君婥也不知道为何,一提到吕布,总是无法保持冷静的心态,面色有些狰狞,将寇仲和徐子陵吓了一跳,从没见过傅君婥如此发怒,一时间不敢再说。
傅君婥平复了一下心情,也知道自己语气重了,这才缓缓道:“我刚才说了,只是纯以功力而言,但一场战斗的胜负,双方的气势、心态还有招式、身体的素质都有很大的关系,虽然一般各个级别高手之间,体质往往是功力深厚的人更强一些,但并不是没有例外,而那人,就是这个例外,三天前,我曾和他交过手,那时,他的真气只有三流,却能以奇怪的招式引动天地之力攻击敌人,要知道,许多先天高手都无法做到这点,即使当时的他,都能在完全不利的情况下,将我差点逼入绝境。”
似乎想到那一战,傅君婥脸上表情有些古怪,寇徐二人虽然见傅君婥好端端的站在眼前,但却依旧担心不已。
“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们看到吕大哥的时候,胸口中了很重的伤,几乎致命,那是娘造成的吗?”寇仲忽然一拍大腿,问道。
“不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这种恢复力,不要说一个三流武者,即使家师,也很难做到。”傅君婥有些心有余悸的道:“这次之所以一出手就被逼入下风,也是我太过轻敌,没有认真观察,否则,如今的他,即使精进不少,却还未必是我的敌手。”
随即,傅君婥又有些苦笑道:“而且此人身上煞气极浓,气势也是世所罕见,对敌之时,单是那份气势和煞气,就能让敌人心慌意乱,师傅曾言,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是为战而生,以前我一直不信,但现在,却是信了,此人以二流的实力,便能与一流乃至先天高手比肩,真不知曰后成长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陵少,我们是否该去向吕大哥道歉?”寇仲转头看向徐子陵,吕布并没有说谎,他的功力,之前确实只算得上三流,即使进步后,也不过二流级别,两人心中生出些许的愧意,况且,如今的吕布,若一心与傅君婥为难,也不是件好事,反倒双方若联手的话,就不必惧怕那宇文化及了。
两人兄弟多年,心意相通,徐子陵很快明白了寇仲的意思,点点头,就要离去。
“不准去!”傅君婥俏脸含霜,冷声道:“谁敢去我就打断他的腿!”
寇徐二人对视一眼,做了个脸色,寇仲连忙来到傅君婥身边,陪笑道:“好,不去就不去,我们去吃饭吧,肚子好饿。”
傅君婥拿他们不过,并且也非真的生气,半推半就之下,跟着两人一起前往餐厅进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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