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揣进上衣口袋里,至于挂在墙上的黑白遗照,我决定下次再偷。[燃^文^书库][]
这年过得快,转眼就到通知的支教时间,我随便收拾了几件衣裳,这一去就是一年,中途能回家的机会不多,在机场我妈靠在我爸怀里猛擦眼泪。
“苏忆啊,你好好照顾自己,爸妈在家等你,记得啊。”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点点头,离别的不舍,在桃桃身上也一样,她抱着我哭了一会儿,软着声音问我:“你回来有什么打算?”
“我还不知道,想等等看。”
等待什么,桃桃没问,毕竟我们都太清楚,还能等什么。
第二天是桃桃送我去的机场,临走的时候还提了两大包东西给我,说北边的口味我不一定吃得惯,备点零食也好,我没推脱,收下了。
再三个小时我抵达河南新郑机场,已经是下午两点。我比照着纸条上的地址,问了个当地的机场工作人员,才买到去焦作的票,到了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正是个尴尬时间,支教地址写在沁阳市和晋城市交接的一个小山沟里,是个叫同好村的地方,没有能到的公交,我只能打个车过去,但到那都不知道几点,反而可能耽误时间。
我在汽车站人潮涌动的门口干站着,准备拖行李走,手机却突然响了。
拿起来一看,显示的无主叫号码,我直接挂断,没过几秒,又打了过来,一来二去,我接了。
“喂,你是来俺们同好村支教的吗?”
电话那头的嗓门极大,口音重,我竖起耳朵才听清他的话:“是我,你是……”
“晚上八点,你到西万镇,俺们开车来接你。”
我反复询问几遍才确信自己听对了小镇的名字,对方要来接,我不好不去,拖着行李又回了车站。
买不到能去西万镇的票,转车又麻烦,我只好问了好几辆出租,才有人同意送我过去。
西万镇很普通,跟大多数小镇没什么区别,离晚上八点还有一会儿时间,我找了家小饭馆填肚子。
冬天的夜晚总是黑得很早,快到八点时就快看不清路了,说要接我的人,这才站在门口的石子路上,朝我招手:“来来,俺们来接你了。”
“好,就来。”
我赶紧擦了嘴巴,走到店门口,把钱付了,老板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盯着我看,那眼神毛毛的。
“小姑娘,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我纳闷的指着店外,这一看,人不见了,只能尴尬的笑笑:“有人来接我,可能往那头走了。”
找我零钱后,老板抓着我的手表情严肃的要我注意安全,我点点头,提着行李出去。
找到来接我的面包车,摸索着坐上去,夜黑得连司机的样貌都看不清,他操着刚才喊我的声音又说了几句我没太听清的话。我折腾了半天实在太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车椅上睡了。
醒来后天还是黑的,车却停了,不知道几点,我拿出手机,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索性又放回了包里,一看旁边,司机不见了。
人呢?
我只能自己提着行李先下车,一脚踩在土泥面上,来之前申报的老师就给我打过预防针,这里的条件特别艰苦,我这一眼看去,只能见到房屋冒起的大致轮廓,黑灯瞎火的,连一盏开着的灯都没有,着实艰苦。
“大叔?有人吗?”我喊了两声,没人回应,不想在车上干等着,拖起行李朝村里走去。
我记得是叫同好村,具体位置记不太清,往里面一直走着,却始终没见到半个人影,琢磨着这下惨了,肯定来得不是时候,天没亮村民都没起床,我这会儿到,能抵个什么用。
黑车司机一直再没出现,我走了不知道多远,想想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边走边张望个能坐的地方。
我摸索在一个小山包一样的地方坐下歇会儿,手肘放在面前支着的行李箱上面,打算坐着等,等天亮。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周围安静的能听到一下一下突突的心跳声,我眼前又是黑的一片,胆小的动都不敢动。
“啊!”
就在我面前不远处突然出现一对鼓起的眼珠,空洞又污浊突兀,静静的悬空在黑暗之中,就这么盯着我看。
我第一反应是遇鬼,紧紧掐住行李箱想跑,面前的眼珠,突然发出苍老沙哑的声音:“谁。”
是,是人?!
“老爷爷?”听声音年纪很老,中气不足,我咽了咽口水:“我是来这里支教的,今天刚来,我姓苏。”
他没说话。
怕他误会,想拿出支教证明给他,但现在黑漆漆一片,我找不出来,硬着头皮问:“老爷爷请问现在几点了,离早上还有多久?”
又安静了好些时间,他才缓缓道:“跟我来。”
随着眼珠转走,我跟上。心里还毛毛的,怎么感觉他眼神像自带了光亮,黑黝黝的,就被我看见了。
走了一截路,除了脚步声外,还是静悄悄的,我忍不住又问:“老人家,我们这是要去哪?”
“上课。”
简单回答我两个字就没再理我任何问题,可是这么晚了,上什么课?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感觉小腿肚有些发涨时,我的斜前方才出现了一排光亮。
像一个拉通的房间,透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光斑,是件教室!?
老人送我到了门口,我透过昏暗的光线看他的脸,极深的皱纹如交错的沟壑,整张脸灰扑扑的,佝偻着背,目光炯炯的盯着我,又让我回想起刚才第一次见的场景。
“进去。”
我诧异的“嗯”了一声,忙问道:“现在已经早上了吗?孩子这么早就来上课了?”
老人没理我,慢吞吞的转了个身,迈着极慢的步子走了。
刚才来的时候我没注意,但走路的速度算很正常,怎么转眼这一会儿,就不太走得动路了?
我把行李箱放在门外,朝教室跨了进去。
那司机连夜拖我过来,可能是刚好赶这个上课点,但他怎么不叫我起来,喊了也没声,是去上厕所了?
进到教室后,更是透着一鼓子怪异。
不大的教室大概有五六排座位,只稀稀拉拉坐了几个学生,见我进来,一双双眼睛死盯着我,表情麻木,房梁上昏暗的灯光打下来,阴森森的。
我走到木质的旧讲桌前,翻了翻上面摆好的课本,这灯光暗得我字都快看不清楚。
没想到这里条件差成这样,学生这么早来上课,可灯却不管用,总是会伤眼睛,心疼这群孩子这么小就要吃这种苦,心里不是挺滋味的,打算天一亮找到村里干事的,提下这事。
我试着提起精神,热情的打声招呼,没得到一点回应不说,孩子们始终面无表情。
或许是不习惯我新来村里的陌生人,于是我放低音调,声音更柔和一点,把书本翻开,开始讲书上新的内容。
说到该让学生记笔记的地方,我捏起一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来,并叮嘱他们记一记,只是手中的粉笔出奇的软,不像粉笔该有的硬度,我瞟了一眼白色的棍状物,跟正常粉笔没什么两样,也没多想,继续写黑板。
我掐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外面的天色也慢慢比梁上的吊灯还亮,我在黑板上写完最后一笔,再把粉笔往黑板槽里一放,拍了拍手:“好了,我们先到这里,下节课……”
说着我转身回头一看,空档的教室里,哪还有半个学生影子!
┄蓝.色.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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