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疏雨骤,绿影雨滴,残红满地。
风带着雨,打在窗户上,留下点点痕迹,如同女儿的泪水一样,擦拭不去。
房间里,熏香袅袅,让人心神气定。
但是,那坐在窗前,手托着香腮,望着外面如风如雾雨景的安康公主,却是美眸黯然。
风吹过,那房檐下,挂着雨滴的风铃叮叮作响,声音回响在那雨雾中,不消片刻,就消失不见。
“哎!”如此凝望许久,安康公主轻声叹了一声。
低下头,看着摆在桌子上,许多的颜色鲜艳的小瓷瓶,目光犹豫而又黯然。
“送,还不送!”安康公主素手中握着小瓷瓶,心中纠结至极。
这小瓷瓶里,是她让御医辛苦调配的疗伤圣药,对于外伤和肌肤淤青,有着很好的疗效。
只不过,这都七八天了,安康公主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以这小瓷瓶为礼,去看望一下那书生,顺便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是否还在生气。
只不过,想到那日书生那抓在自己胸前的爪子,又挠又抓的动作,安康公主却又觉得,那书生被自己殴打一顿,纯属自找。
直至今日,每每回忆起那日,那吕恒无礼的动作,安康公主都觉得胸前酥麻。
然后,再想起自己那凌厉的动作,还有书生惨叫到底的情景。安康公主扑哧一笑,然后本着脸,气呼呼的自言自语道:“活该!”
如此犹豫着,心神飘忽。却听到前方雨雾中,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呼唤声。
安康公主稳定了下心神,将那七八个小瓷瓶装入了抽屉中后。这才站起来,朝着窗外张望去。
只见,在那雨雾笼罩的花丛中,一个裙摆被雨水打湿的侍女手里顶善一把油纸伞,一边小跑着,一边呼喊着自己。
蒙蒙细雨中,那一身粉色长裙的侍女宛若一只彩色蝴蝶一样,在这雨雾中,蜻蜓点水,在那石板路上的积水中小跑着。
那侍女一路小跑进来,然后在屋檐下折好雨伞,看到站在门口处,披着锦荣披风亭亭玉立,宛若一朵娇艳海棠花的公主殿下,那侍女欣喜的说道:“见到了,见到了!”
“他,在那儿?”安康公主故作镇定,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问道。
“在去御书房的路上,奴婢正好碰到了吕公子!”那侍女平静了下呼吸这才急促的说道。
“御书房?”安康公主闻言,笑了笑。心中暗赞,父皇真是知人冷暖。
不过随后又想到,每年的这个时候,朝臣们都是在外面等待,怎么他突然间跑到御书房了。
“那带路的公公说,陛下口谕,说是吕公子与洪大人不必排队,先行到御书房,陛下有要事相商!”侍女一脸羡慕的说道。
“哦,即使如此,那便好。”安康公主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这雨下得这么大,就那书生那身子骨,淋上一会,估计就得冰好几天呢。
抬起头,正巧看到侍女忍着笑,看着自己。安康公主杏眼一蹬心虚的狡辩道:“我是怕他生病,耽误了国家大事!”
“哦!”侍女显然与公主殿下很熟络,故而见公主殿下瞪自己,也不是很害怕,只是做出懂了的样子,点头哦了一声。
看着侍女那明显不信的神色,安康公主胡搅蛮缠,直接耍横。
摆摆手道:“你见到了他,他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虽然语气平淡,甚至是有些不屑。但,那藏在袖子里的小手,却是满手心的汗。还有那眸中闪烁的神色,表示着安康公主心里有多紧张。
“没有侍女很直接的摇头否认,然后侍女努力的回忆着刚刚的情景:“当时,他们走的很急,奴婢连一句话都没说上呢!”
“他………………”闻言,安康公主心里失落无比,咬了咬嘴唇,袖子里的拳头瞬间握紧。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让那微凉的风,带走了眼里的泪水后。安康公主寒着脸,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算了吧!”安康公主苦涩一笑,对自己说道。
“不过,他给了奴婢一封信,”心神摇曳间,身后却再次传来了侍女嘻嘻的笑声。
听了这话,安康公主脚步顿时停下来。转过头来,看着侍女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安康公主俏脸微红,板着脸,做出生气的样子道:“好你个红杏,连本宫都敢戏弄了,是吧?”
“奴婢不敢!”红杏知道适可而止,见公主此时大发雌威。她也不敢太过。
俗话说,发情期,哦不,是恋爱中的女人们,往往是最难以揣测的。尤其是公主殿下,这个雌威很大的母老虎。
恭敬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很干净整洁的信封,上前一步,眼里带着欣喜道:“这是吕公子让奴婢交给您的!”
信封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一丝水渍。再看看眼前,红杏被雨水打湿的半个身子。安康公主目光暖暖的,伸手轻轻抚摸着红杏的小辫子。
“红杏,抽个时间,回家看看吧!”安康公主温和的对红杏说道。
俗话说,一如侯门深似海,尤其是这皇宫深院之中。宫女们一旦进入,就很难再出来。虽然每年都有一两天,让宫女的亲人们进来探望一下女儿。但是也仅仅是这一两天。其他的时间,宫女们只能呆在这深宫里,每日等着红颜衰老,走出宫门的那一天。
这红杏跟随自己已经有七年了,这七年里,从来没见到过红杏的家人,来探望过她。
这般情况,安康公主也觉得奇怪。好几次问起来,却见红杏双眼红红的,低头垂泪不语。
安康公主心里只想着,难不成红杏的家人都不在人世了?
此次,安康公主再次提出了让红杏回家看望家人的事情,其实,也是看红杏年龄不小了,也该嫁人了。
如果说嫁给某个朝臣的儿子做小妾受人欺负,还不如嫁给一个情投意合的平民为正妻,过的舒坦呢。
说完后,安康公主却惊讶的发现,面前的红杏竟然嘤嘤的哭了出来。
“红杏,这是怎么了?”安康公主连忙,上前安抚这个情同姐妹的侍女,柔声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说出来是谁,本宫替你做主!”
红杏摇摇头,泪落如雨,凄惨的抽泣着,幽幽说道:“红杏的娘亲早已亡故,爹爹是个酒鬼。每日酗酒,醉了以后,就打红杏。最后,家里贫寒,爹爹就把红杏卖给了青楼。后来,奴婢连夜跑了出来,正好感到了宫中选秀女…”
窗外,细雨绵绵。如丝线一般的雨水,从房檐上低落而下。溅在那台阶上,弥漫起一阵淡淡的水雾。
雨滴敲打着风铃,叮叮当当作响。
风吹过,雨雾轻拂。落在那花丛中,沙沙的响着。
房间里,红杏面色幽幽的说着,声音如泣如诉。
对面,安康公主面色带着悲愤,痛恨之色。
粉拳握着,面带寒霜,俨然是气到了极致。
“禽兽不如!”安康公主听到红杏的父亲,竟然为了一壶酒就将红杏卖给了妓院,心里大为恼火,咬牙切齿的骂道。
抬起头来,看到公主殿下眸中也是含着泪水。红杏笑了笑,宛若沾染着露水的桃花一样,仲手抱住了公主的胳膊,感激的说道:“后来,奴婢就遇到公主您了!”
“公主待奴婢如姐妹一般,这里就是奴婢的家,奴婢哪儿不想去!”红杏擦干了泪水,嫣然一笑道。
“你啊!”见这侍女如此懂事,安康公主笑着摇头,道:“那可不行,你得嫁人。本宫可不能拖累你!”
“嘻嘻,那就等公主嫁给吕公子,红杏再嫁也不迟!”红杏坚定的看着安康公主,笑嘻嘻的说道。
“呀,差点忘了正事!”看到安康公主手里的信封,红杏惊的捂住了嘴,然后指着那信封道:“公主殿下快看看,吕公子给您写得什么呀!”
“看什么看!”安康公主把信封往背后一藏,俏脸微红,凶巴巴的对红杏道:“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红星闻言,打趣道:“公主脸红了!嘻嘻!”
说罢,看着公主殿下那眼里的羞涩愤怒之意,红杏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翩然离去。
这门口,唯有安康公主一人,站在这风雨幕帘之下,搞怪,故弄玄虚!
安康公主握着那信封,嘴里嘟囔着。
深吸了一口气,素手轻轻的拆开了那信封。
打开来,是一张平整干净的白纸。纸上,用细软毛笔画着一副很传神的画。
线条简单,有力,寥寥几笔,勾勒出了一个容颜绝美的女子的形象。如此画作,足以体现作画之人身后的笔法功力。
只是,画作中,一袭长裙,宛若仙子的女子似乎神色有些哀伤幽怨,独坐在珠帘之后,低头默然垂泪,目光黯然。
虽然是一张不大的纸,但是,画作却足够传神,意境与功法独到,独具匠心。
而且,在那画作的一侧,还有小楷提下的一首诗。
诗曰:美人卷珠帘,深坐蹙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