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她已经安然被贺山带回了尚书府,她也没有想出来什么好的法子。
而就这一天的功夫,徐隔江被带回金龙城的消息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他贪污,有人说他谋反,也有人说他打了败仗,众说纷纭。徐谨言同他一起从直沽回来,一个是高头大马,威风凛凛;一个是刀剑相向,淡漠生冷。一时之间,金龙城风云变幻,有人说,太子殿下继打败前太子徐暮礼之后,终于如愿以偿整惨了他唯一的一个对手——东南郡之王,徐隔江。
而当今圣上仿佛有意让百姓们的猜想当真,当日早朝,便向文武百官宣读了徐隔江私自发动战争,圈养私兵之罪,并将这个案件交给了徐谨言全权处理。
一时之间,徐谨言风头无两,甚至比当时刚拿到太子之位更威风凛凛。当日下朝,便有曾经向徐隔江表过心意的文官领了重礼来东宫太子府,不过,一个,两个,三个,全部都被徐谨言拦在了门外。“殿下?”管家拦下了今日拜访的第十五个人后,终于有些疑惑,看着一直平静的在看折子的太子殿下,终于问出了声。
徐谨言却连头都没有抬,朱红的笔,在折子上留下一道道批注。
管家却不死心,“殿下,您见或者不见,这些人来过的消息总会传入圣上的耳中,您避讳也好,不愿结交也好,甚至哪怕是做样子,在圣上的心中,总归是有人找。也许,还会说您掌了权便高傲疏离,甚至,若有人进谗言,只怕铲除异己这样的话,都有可能传出来。”
管家的意思是,不论人家是谁的人,不论心里愿意还是不愿意,见一见是应该的。甚至于,哪怕不见,在客厅里冷一冷,也比关在门外好。
徐谨言听他这一番言论,自然也知道了他的言中之意。
可他仍是极有耐心的批完了手里的这一道折子,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缓缓抬起头来,道:“你不了解父皇。这被本宫拒之门外的这些人,焉知没有父皇授意过来的?我不见,不过是落在外面的人眼里,说做得不厚道。可我若是见了,多少便会有人放话说我得意忘形。若是其中真的有人是父皇授意来的,处心积虑套了话?”
徐谨言静默了一会儿,“此刻,宁可文武百官背后议论,本宫亦不能冒这个险,让父皇心生怀疑。”
“可,是圣上亲自让殿下您审的这个案子。”管家还是不大愿意相信,这或许只是一个局。
“可谁知道,父皇也许不过是想试探我?”徐谨言抬起头,锐利的双眸如一把利刃,看向面前的管家。
管家哪里受得住这样逼人的视线,有些畏惧地低下了头。
他也顺便思考了下殿下说的话,到底还是觉得有道理的。
想明白了,再一抬头,便看到徐谨言已经又拿起了笔在写东西。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人只看到身为皇子的荣华富贵,却看不到这人后的波涛汹涌。
为了一条椅子,这么些年,失去了多少东西?只有皇子们自己知道。而面前这一位,又使了多少心狠手辣的手段?
他不过是府中一老奴,见到的,知道的,仅仅只是殿下愿意让他见到以及听到的。
门外,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不多一会儿,这脚步声越来越近,便在门口停了下来。
几声敲门声应声而响,随即,太子妃柔柔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来。是见殿下好几个时辰都未踏出书房,也未传膳,便亲手做了点心送过来。
管家转身便要去开门。
“等等。”
腿刚迈开,还没落地呢,便听到殿下沉沉的声音,里头带着几分不悦。
管家便小心翼翼收回了步子,转过身来,头低的不能再低,“是,殿下。”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徐谨言犀利的眼神再度从他身上扫过,拿起桌子上刚刚写好的几封书信,推到了桌子边缘,沉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来,“这两封信,一封给高阁老,一封给户部尚书逄季礼,一封给兵部尚书贺云鹏。你亲自去送,并当场看他们打开,得了他们的回复之后,方能离开。”
“是!”
管家诚惶诚恐地从桌面上拿起信笺,连信封上的落款都没敢看,便匆匆收进了袖袋中。
“今日下午,本宫不见任何人。”
管家才走了几步,背后却又传来太子殿下的声音。
这回,却不是声沉如铁了,而是如凉风吹来,让人脖颈都一片生冷。
管家自然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任何人……自然包括了太子妃上官莲呗。
于是,管家开了门出了书房后,几乎是立刻就转身将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娘娘。”一边扭身的同时,还不忘给上官莲行礼。
“怎么回事?”上官莲自然震怒呀,她这明显在门外呢,这关门关的,不是不把她当一回事儿?她刚要张口教训。
这管家却径自对了门口守卫的其中一位护卫道,“殿下吩咐,今日下午任何人不得打扰。”
随后,才缓缓转过来,又对着上官莲道,“娘娘见谅,殿下吩咐,莫敢不从。”随即,几乎是九十度躬着腰身,急急从上官莲面前过去,唯恐避不及惹了大祸。
“你!”
上官莲受了气,又不好发作,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手里的点心似乎又千斤中。
“啪”地一声,终于,她再也受不住这窝囊气,将这一盘子点心啪唧一下全摔在了闭合得严严实实的书房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