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内,朱恝宝不顾阻拦大步跨进去。
两个小太监哭喊着围在她身边如飞虫一般嗡嗡叫。
宝儿眉头一皱,目光清冷,抽剑横在一个小太监颈上。
这禁宫之内除了侍卫之外可以佩刀剑之人就不多,能在皇帝寝宫如此蛮横撒野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大小就在这宫里长大常年服侍在福宁殿的小太监根本连刀剑都没见过几次,此时被公主殿下一把剑横在脖子上,当即吓得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旁边的小太监虽不至于如同伴一般面如死灰,也是魂魄吓去了大半,却不忘跪下来死死拽住朱恝宝的衣角满眼鼻涕眼泪地哭喊着。
“殿下,您不能进去啊,陛下他老人家真的是身体不适正在休养,早早吩咐下来谁也不见。您这样闯进去,小的们实在担待不起啊。”
宝儿闻言冷笑一声,并未放下手中的剑,只斜睨着跪在一旁哭诉的小太监,道:“是皇帝陛下他老人家身子不舒服,还是齐王让他老人家身子不舒服的,这话你可要想明白了再说。”
小太监闻言更是一颗心跌到了谷底,跪在那里咚咚咚磕着响头,颤巍巍道:“殿下饶了奴才几个吧,奴才们不过是奉命行事,殿下这话要是传出去,奴才们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用的啊。”
宝儿听着那尖声细语的哭喊,只觉得心中腻味,不再与两人纠缠,收起剑脚尖一点腾空跃起,劈开双腿一脚一个将两人踢翻在地,头也不回地往内室冲去。
两个虎背熊腰的侍卫从两边不声不响冲了出来,如门神一般堵在宝儿面前。
“让开!”宝儿低喝了一声,就要往前去,却发现两人依旧如山般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宝儿深吸一口气,退后两步再次腾空一踢。
这回旋踢的威力用在刚才的两个小太监身上轻而易举便使得两人蜷缩在地上呻|吟着。可如今踩在两个体型彪悍的侍卫身上却是像踩在云端,双脚踏上两人胸口的那一刻,只觉得绵软异常,完全使不上力气。
两人镇定立于原处。迎面接住宝儿的凌空一脚,并不出手,只一吸一吐之前,胸口起伏,气机幻化作一股巨大的冲力。将宝儿弹开。
感觉到脚下重重一推,宝儿当机立断收回双腿,在空中一连串的翻滚,最终勉强受住了两人的回击,双脚落地之后又向后连退了三步这才稳住。
待气息平稳之后再要上前,这才发现双脚早已使不上力,胸口生疼,如受了一记重创一般。
好厉害的内力!
这样的功夫,就算是皇宫之中的大内侍卫只怕也没有几人有这样的修为。不要说自己一人独抗上眼前两人,只怕自己加上阿忠两人也敌不过眼前的一人。
宝儿眯起眼。看着两人的目光中满是厌恶。
齐王这个混蛋,在皇帝他老人家身边公然安插这两个人高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竟是连掩饰也懒得掩饰一下了吗?
如果这门前两人已是如此,还不知道这大殿里里外外见不得光的地方究竟被放了多少人在。
“让她进去。”
正苦于寻找进去的对策之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阴沉的命令。
宝儿转身,并不去看那人,只冷冷低头一礼,道了一声“齐王”。
一身赤红蟒袍加身,腰间佩一玉带的中年男人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接着笑着道:“我还是喜欢原来叫我伯公的那个小丫头一些。”
宝儿并不接话。只冷冷道:“宝儿只求见皇上一眼。”
齐王轻叹一声,摆摆手道:“去吧。”
望着她走进去的背影,齐王捋着已经斑驳的胡须,心中暗自叹息着。
曾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么些年回来了,竟是长得亭亭玉立了,翅膀长硬了,刺也多了起来,但终究逃不过笼中鸟金丝雀的命运,如今还能叽叽喳喳叫嚷几下。日后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行入内室的宝儿却没了刚才的怨气,步伐一点点慢下来,心中竟是充斥着忐忑不安。
入了宫,她连父母王叔都顾不上问候,不顾众人的劝阻第一个冲进这福宁殿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要看一眼这位百岁老皇帝。
见到老人的那一刻,她的一颗心揪了起来。
老人一身明黄的便服,满头白发,满脸沟壑纵横,佝偻着身子趴在炕桌前,眯着眼半睡半醒间盯着一副棋盘怔怔发呆。
没有人与他对弈,只他一个苍老的身影在这房中显得那样孤独。
“太爷爷。”宝儿轻唤一声,哽咽着。
老皇帝听到喊声身子微微一震,手肘撑着身子半天才艰难地转身,抬起沉重不堪的眼皮目光有些涣散地朝宝儿望过来。
他努力辨认着眼前女子的身份,许久才缓缓张开嘴,嘶哑着声音缓缓道:“是宝丫头啊。”
宝儿笑中带着泪光,清亮“诶”了一声。
十几年前,第一次进宫时皇帝那和蔼的目光浮现在眼前。
世人多畏惧老皇帝,唯独她天不怕地不怕,笑着上前去揪着他老人家的胡子咯咯笑。
母亲在身后吓得脸色惨白,叫她不要无礼,皇帝陛下却笑着摆摆手说着无碍的。
母亲命她磕头喊“皇曾祖父”,她却偏要喊“太爷爷”。
那一刻老人笑容和煦,眼角眉梢都是爱意。
或许正是她那份与寻常百姓家无意的爱,才让高天皇帝早已撒手不管天下事,却要坚持为了她一人撤去驻扎在西由边境的部队放弃西伐的最佳时机吧?
这世上敬畏他的人有,憎恨他的人不在少数,想要利用他阳奉阴违的也比比皆是,自己的骨肉也尽数在争权夺利中露出私心来,唯有这个小丫头,她爱自己,就像普通人家的小姑娘爱着自己的伯公一样的单纯自然,不带一点杂念。
可老人用残存的一点意志努力保护住宝儿的性命,让宝儿为奴为质这么多年之后任然能够重回故土,她却只能看着眼前人一天天苍老下去,无能为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