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当天,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好像在人触手可及的地方。
小包子一脸凝重地在路上狂奔,她的速度很快,人们几乎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在拐过十七八道弯的时候,小包子低着头,扑通一声跪下来,“主人。”小脸惨白,声音僵硬。
“呵,”冰冷的女音仿佛三伏天的飒风,周身气温骤降,“你还知道我是主人?我交代你的命令呢?阿?!”
唰,包子的额上被重力打出一道血痕,豆状的血珠子从里面渗出来,“对不起,是我的失误。”她的全身抖起来,眸子里满是怨愤的恨意,她没有想到殷修会这么快对肖下手,这次如果不是主人恰好回来,肖可能就要受伤了。
“对不起?”头顶冰冷的女声又沉了几分,压抑的怒气快要把空气点燃,“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有能在关键时刻救肖的能力,只这一次我就要你生不如死。”暮雨珺阴冷地盯着地上的人儿,心烦地把它踢到一边。
脊背重重撞上树干,光洁的皮肤表面突然蔓延出一大块鳞片缓解了冲击力,但内里还是受了伤,小包子呕出一口瑰艳的鲜血,攥紧拳头,狠狠发誓,“我不会再让肖主人遇到危险,再有下次,我必自裁。”
暮雨珺狠狠地盯死她,“异种就要有生为异种的觉悟,不要忘了我当初保下你们的原因。”
小包子爬起来跪在原地,瞪大眼沉声道,“我等只为了肖而存在,我等势必让肖不受丝毫危险,我等需满足肖的一切需求。”
暮雨珺撑着眼,冰冷的笑,“你还记得?呵呵,记得就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还有下次,你知道结果的,滚。”
小包子闻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往回走去,身上的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但她的眼里满是阴霾,殷修那个下等货竟然敢对肖出手?他竟然差点让肖受伤了?包子狠狠咬住下唇,脸上一片撕裂的狰狞,没有人知道肖对她们这类人来讲到底代表什么。
暮雨珺只是个主人而已,主人是可以随时换的,而肖,肖是她们所有人心中的白月光,是她们心里唯一的温暖,还记得当初15人里只有她接到可以贴身保护肖的命令的时候,其他人是多么嫉妒她,可现在,她竟然因为一些失误差点让肖受伤了,罪无可恕,她应该去死的,但是死之前她一定要把殷修千刀万剐。
她是异种,别于人类的另类。
是慕家生化异变实验的幸存者之一。
是暮雨珺把她从那个昏暗的牢笼里带出来,她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肖是你们的一切,她是昼光。”
也许别人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太明白了,因为她在黑夜中行走了太久太久。
昼光-希望之光。
第一次得知肖的全名是她被暮雨珺带出来的第一天晚上,暮雨珺说:“肖叫肖墨弦”,多么好听的名字,她贪婪的把这几个字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她见了无数张肖的照片,开心的,皱眉的,不快的,腹黑的…
那双幽深的眼睛就像恶魔之眼,牢牢地吸引着她。
她被安置在一个破落的院子里,那里还有14个和她一样的另类,每天最开心的时光是听暮雨珺讲肖的事情,因为每说一件,内心微弱的颤抖就多一份,逐渐滋生的情感被她小心的保护在心底。
她爱肖,甚至她确信其他14人加上主人都深深的爱着肖。
但是,她和其他的另类一样,她们没有站在阳光下的资格,她们只是披着人类外表的肮脏蝼蚁,就像那年在地下牢笼里肆意爬行的臭虫。
她嫉妒暮雨珺,因为她是人类。
只有人类才能和人类相恋,其他异类本就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肖…”缱绻的咀嚼着这个字眼,心脏抽抽地疼,小包子勾起愉悦地笑容,至少她现在还能在肖的身边。
“主人,您还有15分钟。”目送着包子狼狈离去的背影,馒头从旁边的阴影里送出半个身子。
随意嗯了一声,暮雨珺不见了踪影。
今天是肖第一次比赛,哪怕只有一眼,她也要去看的。
中心广场上,人头黑压压一片,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嘈杂的噪音充斥在我的耳边。
场地前方,主持人已经把现场的情绪调动到最高,旁边的选手也一个个摩拳擦掌,紧张而兴奋。
无聊的望着周围的景色,单调的蓝底白纹教学楼,虚张声势的狂妄古树,肆意疯长的野草苔藓。
我的目光落在桌子的白纸上,“完成飞鹰t01的动力改装。”这种题目算很难了吧?”看左边那个选手的脸色都僵硬了,但是我没感觉,只是改造一个原始机甲而已,脑子里早就出现上百种改造方法。
“哼,你是肖墨弦?”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身形魁梧,我几乎看不见观众席了。
“嗯?”我漫不经心的应着,映像中我从未与他见过面。
他两只手撑在我的工作台上,黝黑的脑袋凑近我,轻轻吐出几个字,“d区的垃圾什么时候也能站上这个地方了?”
我觑了他一眼,莞尔一笑,“作为一条狗,也应该知道什么时候是该叫的。”
“你,”他刚想上来打我,手被另一个人捉住,那人朝他摇摇头,又看了我一眼把人拉走了。
唇角笑意愈深,主持人的说话已经抵达尾声,随着一句铿锵有力的“开始!”我们开始低头着手制作。
本来我打算做一款不出众的机甲线路板浑水摸鱼,但现下看来…我扫了一眼那两个男人,打脸果然还是要狠狠打才爽。
带上高倍显微镜,纤长的手指轻轻捏住螺丝刀把动力装置的螺丝全拧下来,这类改装很简单,只要把动力装置的核心变更一下就好了,但我不打算这么做,我准备把动力装置的线路板全换了。
我捏着镊子,把动力装置内部的线路板取出来扔到一边,自己拿出一个新的电极板开始画电路。
到底最近做了很多次,这种简单的线路我很快画完了,然后我把线路板重新放进动力装置里,拧上螺丝。
暮雨珺在肖的视线死角里温柔地看着台上人的每一个动作,整张脸都是宠溺地笑,手指扣着旁边的扶手好像在抚摸她的脸一样,轻轻摩挲。
“调皮。”含笑的吐出这个字眼,她继续眷恋地望着她。
我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视线,那种温柔的宠溺,缱绻的留恋,猛然转过身,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难道是我太想她,产生错觉了?不,不可能,只有她的一切,我不会弄错。
我把改造完的动力装置交给裁判,直接转身跳下比赛场地往那个方向靠去。
“哟,你看那垃圾放弃了,呵呵,看来也是蛮聪明的么,知道自己要输了索性不露面。”男人得意的对身边人道。
我没有理会背后的嘲讽,我现下一心都扑在那个座位上,空气里是未散尽的余香,熟悉的味道,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此刻几乎可以确定雨珺一定来过,但她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把手搭在扶手上,身子折向场中央,这个位置刚好能看清我的一举一动,冰冷的铁块传来不同寻常的热度,我敛下眉眼,果然是这个姿势么?雨珺她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着我……
扣着扶手的手不断收紧,为什么不来见我,你不是爱我么?我还没有和你说过,当初你父亲做的那一切我都不怪你,明明回来了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耳边隐约传来主持人播报的声音,我出神地望着扶手,然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回到寝室,见到小包子正襟危坐地凑在镜子前,手里拿着药笨拙地往头上抹,我见她头上有道很深的伤痕,蹙眉过去问道:“怎么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
小包子乍听见我的声音,小手一抖,里面的药水哗啦一下全溅出来,她缩了缩脑袋讪笑着看我,喃喃道:“我出去没看路,然后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眉头皱得更紧,在旁边重新拿了一瓶药,往她的头上涂抹,声音低沉地逼问,“是殷修么?”
小包子怔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肖这是在自动脑补?!事实怎么可能是这样....殷修那垃圾怎么可能能伤得了她,但她不得不说,这脑补的实在太妙了!
她正好需要一个能搞死殷修的契机。
于是,小包子拿出了她的奥斯卡演技,狭长而浓密的睫毛扑哧扑哧地颤抖,嘴巴微微翕动,整张脸挤在一起,似有一种泫然欲泣的脆弱。
我捏着棉签的手猛一用力,棉签断了。我只感觉有一股怒火在不断冲刷着理智,很好,很好,我今天的心情本来就不爽,殷修是吧,本来还想让你多蹦跶一会儿,现在这般可不要怪我。
啪,我重重甩上门,发了条简讯给安邑:
-想吃掉殷家么?-
安邑立马回了:学院门口,我来接你。
我来到校门口,安邑在一辆跑车外等我,见到我她挥挥手,示意我上去。
我坐上副驾驶座,她问:“怎么?为什么突然想吃掉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