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皇上新宠爱的玄美人想毒害代王殿下?”
“是否是她还未定,所以才要你去玄美人的房间查一查。”心儿着急地道。
“这……”杨女史有些犹豫,下毒这种事儿,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毁灭证据,依她之见,就算真是玄美人下毒,这一趟搜查也不可能有收获。反而平白得罪了正得宠的玄美人。
看出杨女史的犹豫,心儿果断地点明:“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杨女史无奈,只得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我换身衣服,随后就到。”
心儿站起身来,“那你快点,我在外面等着你。”早去一步,就能早些阻止玄美人毁灭证据,早一分真相大白的可能。此番事态紧急,她也不想过来与杨女史扯皮,但搜宫是司刑房的职权,她身为司膳房掌司,不好越俎代庖。而且玄美人如今深得圣眷,她单独行动,必要连累武媚娘受人非议,说她争宠陷害。
待心儿离开,杨女史回到后院,几个手下的宫女还押着一个老嬷嬷候在那里。
宫女询问道:“掌司,怎么处置?还是像上次一样二十板子吗?”
杨女史看了老嬷嬷一眼,随口训斥道:“红袖嬷嬷,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不懂规矩呢?又得罪了萧淑妃,你说你是第几次了?看在你年老体迈的份上,我们也不好太惩处,只怕再来个几次,你这把老骨头要撑不住呢……”这老嬷嬷正是与雍王素节交好的红袖,刚刚被萧淑妃派人押送到这里,要求杨女史“好好”惩处。她年老体迈,杨女史也觉得棘手,处罚轻了,萧淑妃必然不满,若是罚得重了,万一出了人命,她倒是不在乎,但这个嬷嬷与雍王殿下交好,万一被殿下记恨……
杨女史满肚子火气,红袖却忽然大笑起来。
杨女史一愣,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红袖笑道:“我虽然总是得罪人,但顶多也就是挨几下板子,杨女史你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还敢在这里训斥人?”
杨女史脸色变了,怒喝道:“你说什么?”
红袖压低了声音,笑眯眯地说道:“刚才我都听见了,司膳房的贺兰掌司要你去搜玄美人的房间。呵呵,你也明白吧。玄美人如今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啊,你要去搜呢就得罪了玄美人和皇上,你要不搜呢就得罪了皇后娘娘,你说我跟你之间谁更危险一点?”
“你……”杨女史死死盯着红袖,心念电转,忽然诡异地一笑,“对了,红袖嬷嬷,我记得早年你也曾经在司刑房当过差吧?”她捂住肚子,“哎哟,我这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这件事恐怕是做不了了。红袖啊,本司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红袖脸色一变,“杨女史想找奴婢做替死鬼?”
杨女史板着脸训斥道:“本司抬举你,赏你这个差事,让你将功赎罪,你还不服?当然,你可以不去,不过要罪加一等,你自己选吧!”
红袖的脸色反复变化,权衡利弊,终于咬牙道:“好,只是去了这一趟,二十杖可得免了。”
“那当然。”杨女史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吩咐左右道,“给她一身司刑房的衣服换上,别丢了我们司刑房的面子。”
心儿和红袖带着一众小宫女闯入的时候,玄美人正坐在屋里拿着药擦手上的伤。见到一群人蜂拥而入,她大惊失色,“你们干什么?”
心儿目光落在她手上,正色道:“玄美人,我们奉命彻查代王殿下被害一案,请您恕罪。来人,搜!”
宫女们四下搜查起来。心儿走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玄美人,手上怎么受伤了?可有宣召御医?”
玄鱼像触电一般,猛地甩开她的手,“我手上有伤关你什么事?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乱搜别人的房间?我要告诉皇上去!”
话音未落,一个小宫女从后殿跑了出来,手里高举着一个瓷瓶,“贺兰掌司,这是枕头底下搜出来的药。”
玄鱼脸色变了,“怎么可能?这是陷害我,我枕头底下根本没有五石散。”
“不过是一个瓷瓶,玄美人怎么知晓里面一定是五石散呢?”心儿冷笑一声。
玄鱼顿时发觉失言,脸色惨白,“我……我……”
这时殿后一阵惊呼,不一会儿,几个小宫女颤抖着拿着几样东西出来,“贺兰掌司,我们还发现了这个!”
心儿接过一看,竟然是一件纯黑的斗篷,还一个妖异的鬼面具。
“这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个?!”玄鱼猛地尖叫起来。
心儿目光收缩,一把抓住她的手,展开上面的伤痕,“这下可证据确凿了,来人哪,带下去!”
宫女们一拥而上,押着玄鱼往外走去。
玄鱼拼命挣扎起来,“不,我没有,这不是我做的,你们陷害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但依然抵抗不过众人的力气,还是被拖走了。
心儿盯着手里的面具,就这么顺利地真相大白了?她总觉得有些意外。
宣政殿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李治埋首案牍,却不是处理政务,而是在下棋。
独自一个人的棋盘,他似乎很入神,直到另一个人进来。
不必回头,能够这样不经通传而擅自走到他身后的,这个天下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媚娘,你来得正好。来,陪朕下棋。”
武媚娘躬身行了个礼,笑道:“皇上还有心情下棋吗?”
“为何没有?”李治扔下手里的棋子,站起身来。
“臣妾刚刚抓了皇上心爱的玄美人,臣妾以为皇上会很伤心呢。”
李治长笑一声,定定地望着她,“媚娘,你错了,朕很高兴,因为对朕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武媚娘眉梢微挑,“好事?”
“倘若她真的对弘儿下此毒手,那就是罪有应得。朕又何必过问?倘若是皇后你陷害她的,那朕就更高兴了,说明在皇后心里朕还有位置。”他走上前,拉住武媚娘的手。
武媚娘皱起眉头,“皇上,臣妾从来不冤枉好人。”
李治笑道:“好啦好啦,朕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她不重要,咱们下棋吧。”
武媚娘坐到李治对面,跟他下起棋来。
落了没几个子,殿外元修急匆匆走入,跪伏地上,禀报道:“皇上,娘娘,不好了,那玄美人竟然从大牢里消失了。”
武媚娘手一颤,一颗白子掉在棋盘上。
李治却神态淡然,吩咐道:“消失了就加紧搜查。媚娘,咱们继续下棋。”
武媚娘举棋不动,李治问道:“怎么了?”
武媚娘勉强一笑,“臣妾输了。”
“这棋才下了一半怎么就认输了呢?”
“皇上天威难测,臣妾眼前如坠迷雾,几乎一点赢面都没有,何必再垂死挣扎?”
李治笑起来,将手里的黑子随意地扔下,拉住武媚娘的手放在脸颊边,“媚娘你聪明绝顶,心怀天下,是当世一等一的高人。朕若不神秘一点,那咱们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武媚娘眼神复杂,难以言表,“皇上……”
李治却哈哈大笑起来。
心儿拿着面具走在回司膳房的路上,暗夜笼罩之下,面具上发出莹莹绿光,宛如活物,难怪代王殿下以为是鬼怪呢。这面具做得真是精巧,上面还涂了磷粉。
只是这件事情真的是玄美人所为吗?虽然证据确凿,但她总觉得,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
前面一个人影闪过,她停下脚步,喝道:“谁?”
一个小宫女畏畏缩缩地从树后探出头来。
有几分眼熟,是自己司膳房的人。心儿诧异,“你找我有事情吗?”
“贺兰掌司,”小宫女低着头,声音颤抖,“奴婢是想跟您说一件事,昨天晌午奴婢因为没有剥完菱角被责怪,是玄美人路过看见,过来帮奴婢剥好了,还剥了一手的伤。玄美人她人很好的,奴婢想说,她应该不会去害代王殿下的。”
心儿愣住了,玄美人给宫女剥菱角,那她手上的伤是被菱角刮伤的,而不是摔伤的?难道扮鬼吓人的不是她?那么五石散呢?心中疑窦重重,她叮嘱道:“你先回去吧,我会继续查明的,此事你不要对别人说。”
小宫女行了个礼,跑开了。
心儿转过身,往玄美人居住的含冰殿走去,因为玄美人涉及谋害太子的重罪,她的居所已经被封了起来,几个司刑房的宫女看守着。
见到心儿这么晚过来,几个人有些惊讶,行礼道:“贺兰掌司。”
心儿点点头,来到寝殿之内,问道:“当时是在哪里找到的五石散和鬼面具呢?”
宫女指点着,“五石散是在枕头底下,而鬼面具是红袖嬷嬷找到的,记得好像是在这里。”
顺着宫女指点的方向望去,那是寝殿柜子后面的一个角落,确实很隐蔽。
“红袖嬷嬷?”心儿心神一动,“我记得她是萧淑妃那边的人,并不在司刑房。为何会让她前来搜查呢?”
“这个……好像是我们掌司身体不适,正好红袖嬷嬷在旁边,便委托给她了。”
这个理由她昨天已经听过了,她自然明白,这是杨女史推诿避祸之举,当时并未疑心,但今日听来,这个红袖嬷嬷也未免太凑巧了。
“当时红袖嬷嬷是和谁一起搜查的?怎么发现的鬼面具?”
“这个,好像是她一个人搜查那边,奴婢们正在床边搜五石散呢,就听到她惊叫一声,从柜子后面拿出了这个面具。”
心儿盯着柜子后,若有所思,终于吩咐道:“你们继续好好看守这边,我去天牢一趟。”
疑点太多,不如见一见玄美人,问个清楚。
刚踏出宫门,却见十几个宫女太监匆匆往这边赶来。
“怎么了?”心儿脚下一顿。
一个太监回禀道:“贺兰掌司,那玄美人竟然从天牢里逃走了,极有可能逃到这里。皇后娘娘严令搜查呢。”
玄美人竟然逃走了?心儿心里一沉,这样一来,线索岂不又断了?
武媚娘已经离开,李治坐在棋盘前,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剩下的残局。直到元修急匆匆跑进来,他淡然问道:“怎么样,看到她跟谁接触了吗?”
“皇上……”元修畏惧地低下头,不敢看李治的脸色,“玄美人是真的不见了!”
“什么?”李治猛地站起来,怒视元修,“什么叫真的不见了? ”
“是奴才等无能,根据狱卒所说,本来他们已经按皇上的吩咐放了她,悄悄跟在她后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人突然就不见了。”
李治狂躁地来回踱步,“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朕本来想借皇后的手吓她一吓,这才故意安排狱卒受她蛊惑,放她出来,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乱子……”
元修连忙道:“皇上,宫里就这么大,她一个弱女子想来也不会跑太远,奴才一定尽快将人找到。对了,皇上上次要奴才去司乐房打听玄美人的事已经有消息了,那块玉牌果然是她捡来的,据说她捡到的时候还欢喜了好一阵子。”
“真是捡来的?”李治抬头死死地盯着他
“这……据那些人说,确实是。”
李治只觉全身无力,倒在御座上,喃喃道:“这样一来,线索又断了。”
元修一愣,“什么线索?”
李治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很好奇吗?小心好奇过了头,把自己的脑袋也赔进去。”
元修慌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李治冷哼一声,仰望着盘龙金柱,静默了片刻,他站起身来,“摆驾,今晚去皇后那里。”
甘露殿距离宣政殿不远,李治未乘御辇,带着几个宫人走过回廊。
经过一处拐角,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前方跑来,一头撞到前面提灯的太监身上。
元修立刻上前一步,喝道:“谁?”
小人影停下身形,看清楚是李治,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道:“参见父皇。”
竟然是萧淑妃所出的雍王素节,本来李治对这个儿子还有几分爱怜,但此时他心情烦乱,看谁都不顺眼,当即没好气地问道:“慌慌张张的要去哪儿?”
素节缩了缩脖子,“回父皇的话,是红袖嬷嬷的旧病又犯了,儿臣去司药房帮她拿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