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芦苇荡就像是进了原始老林,人和船随便那么一藏,即便从空中也极难发现,更别说追捕。
直到中年汉子消失不见,我心里依旧波涛汹涌,翻滚不休。
这年月,竟然还有人会使这玩意?
莫非!
碰上同门了?
余下时间,把风老头就陪着我在岸上闲吹打屁,顺带再监视我。
有了五百块订金打底,把风老头倒是对我客气有加,野生双黄咸鸭蛋管够可劲的吃。
期间我有意无意刺探中年汉子底细,把风老头嘴巴很紧,避而不谈。
把风老头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老鸟,对高邮湖的传说典故野史随口拈来都不带重样。
诸如吴王夫差第一次开凿运河打通高邮湖,再到宪宗元和年间淮南节度使李吉甫在高邮筑平津堰。
再如祖龙皇帝在高邮湖边建秦栏养马,二十四孝弃官寻母朱寿昌,包拯路过高邮湖扔印平龙波,吕洞宾斩高邮湖龙,穿越者沈括,广陵城风水,荷花墩,铜龙河……
梦溪笔谈中,高邮湖湖珠,高邮湖地下城池……
广陵城破,高邮湖龙走!
刘伯温定龙,乾隆南巡斩高邮湖龙……
“去年龙吸水飞龙你老也看到了?”
把风老头告诉我:“看见了。龙出来的第二天,天长那边就打靶了。”
“从天还没亮就打到晚上十一点才停。”
“过了子夜入了寅时,又开始打!”
“整整打了三天三夜。”
“那几天,天长那边水陆两道全部戒严。拉炮弹的大卡车就没见歇的时候。”
“活了七十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动静。”
把风老头说的是真的。
去年高邮湖湖龙一出来,第二天这里就全线戒严,实施实弹射击!
火箭炮、迫击炮、榴弹炮、牵引炮足足打了三天三夜。
消耗弹药不计其数。
高邮湖是有靶场的,从很早就有,每年都会有不同队伍到此实战打靶。
但像去年连打三天三夜的,还是第一次。
而且,去年上半年,靶场实战已经结束。
“为什么要打炮?”
把风老头眯着眼不屑说:“建国之后不准成精嘞。”
“精怪最怕天雷。咱们的火炮就是专门打这头湖龙的!”
我又给把风老头递过去一支烟:“挨了这么多重炮,湖龙王应该死了?”
“没那么好死!”
把风老头冷冷开口:“猫起来了。”
“躲起来了?高邮湖不过六米深?能躲到哪儿去?”
“给你说猫起来就猫起来了。龙这玩意,哪是咱吃糙米人能见着的。”
“秦栏那边有个老风水先生有两三把刷子,趁着晚上炮停去龙窝偷龙珠,结果船陷在炮坑,自己跳船没跑多远就被炸翻,刨了一礼拜,连骨头都没捡着。”
我抿着嘴轻声询问:“事后你老没去偷龙珠?”
把风老头神色淡漠:“偷不着。没那命。”
我笑着问:“那这头湖龙窝在哪?”
把风老头斜眼瞥我:“找不着。要是找着了,那我早做封疆大吏,发五代了。”
我咧嘴上翘曼声开口:“我觉着,就在这。”
把风老头莫名的身子一震,侧对我的眼皮不自主一跳,慢慢转过头来,藏在身后的左手已经抄起了割芦苇的大镰刀。
在他浑暮的眼睛里,有决然的杀意在流动。
我完全不在意把风老头的异动,早已转过头去,平平举起长镜头对准莽莽芦苇荡,嘴里漠然叫道:“值天德,破白虎。危玉堂。触水龙。”
把风老头佝偻的老骨头如遭雷亟!
暮地间,把风老头扯破喉咙长空尖叫:“海洋。跑嘞!”
吼出这话,把风老头毫不犹豫扬起手中大镰刀就向我后脖砍来。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震天价响毫无征兆暴起,响彻半个高邮湖。
巨雷动天,把风老头身子一个趔趄,锋利大镰刀刀尖擦着我后背划下,将我的骨头鸟冲锋衣拉出两尺长的口子。
若不是我穿着防刺服,这一镰刀就能将我送走!
用力过猛的把风老头当即前扑倒地,跌了个狗吃翔。
“轰!”
下一秒的当口,莽莽芦苇荡中又传来巨大爆炸声。
伴着两声短促匆猝凄厉惨叫传起,芦苇荡中,一道粗壮黑气直冲霄汉。
鱼腥味在瞬间铺满天空!
风。随之而起。带着浓浓鱼腥味铺天盖地向四面八方!
一瞬间,高邮湖的天就暗了下来。宛若末日。
伴着黑气飙飞,一条六米长的渔船被排山倒海的黑气直接冲上十米高,船上一个人如同炮弹般被抛向远方。
把风老头抬头望去,亡魂皆冒全身抖若筛糠,吐出仅剩的两颗牙齿,急冲冲跳将起来:“海洋,跑嘞。”
“龙气……飙嘞。”
“完嘞。完嘞!”
嘴里撕心裂肺嚎叫着,把风老头连滚带爬不顾一切跳进高邮湖游向芦苇荡。
别看把风老头七老八十,在岸上弱不禁风,一到水里就跟只水猴子般窜得飞起。
转眼,把风老头就冲进芦苇荡没了踪影。
看着半空中喷涌不绝的龙气,我也不敢再大意,食指中指并拢塞进口中,吹出集结号,衣服也不脱扑入湖中,极速冲进芦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