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误会?怎么是误会?
“我不认识六世活佛,我只知道洛桑…我只认识洛桑…”十四岁的倔强让阿吉尖叫出来:“什么六世活佛!我不知道!是你们认错了人!”
啪啪啪!嘴巴被父亲再次打响,她满心的不服却终究对上了父亲的老泪纵横。
“阿吉…醒一醒,我们老两口没什么,但你两个阿姐都生了娃娃,你还,没有家庭没有孩子,不能任性话。我们死了无所谓,我们只想你们平顺无忧…”
娃娃两个字让她不出话。她以为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后来为何要牵扯许多人的性命?洛桑…为何你不…为何你是活佛…
耳后石头敲击声音终于停了,阿吉呆坐在门边好久才站起身子。
门关了,她是巴哈的妻子,梦醒了。
“当!当!当!”向内屋走去的阿吉心头猛然跳起,她抹干了泪水,低头不敢应声。
“阿吉!阿吉!”
阿吉转身跑到门边连忙开门。
门外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她是巴哈的母亲自己的婆婆。
“母亲!你来了!快来屋里!”
“新婚甜蜜,看把巴哈可得成天咧着嘴巴,你是怎么了,眼睛又红又肿!嫁给我儿子,不乐意?!”
阿吉慌乱的摇着脑袋,是担心巴哈外出。
“哈哈…年轻人就是腻歪,我来是要告诉你,平时男人出去打猎,女人就要看顾好家里!巴哈是长子,成家时巴哈父亲分给你们两家皮毛铺子。你是长媳,不能成日不出门!对面街的库德家昨日就迎来贵客,还订了好多皮毛!这让我们家的脸面朝哪里放?!”
“我知道了,母亲,我收拾一下就去铺子里…”
妇人哼哧一声,对着恭恭敬敬的儿媳又交待一些巴哈爱吃的东西,这才离去…
阿吉开了店门,一屋的皮毛腥味让她反胃。阿吉本就麻利,开着窗拿着掸子轻轻拍打铺面里压得变形的裘皮。
“咳咳咳…”清晨还没什么客人,的铺面里扬起细细的毛发和灰尘,呛得阿吉不停咳嗽。
“阿吉…”
阿吉张着嘴巴猛吸一口气呛得自己眼泪直流,不能呼吸…
“是我…阿吉…”
“咳咳咳…”
“我是…洛桑…”
“咳咳咳…”
阿吉的背脊突然一热,背后被轻轻拍着…
颤抖还是颤抖,阿吉分不清是痛是气还是怕,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然转身,然后伸出双手把眷恋的人狠狠一推:“走开!现在,你又是谁?!”
“我是洛桑…一直喜爱你的,洛桑…”
“你是僧人?还是俗人?今日你未穿红袍是为何?是又换了身份,还是不敢自己是六世活佛!?”阿吉的眼泪哗哗地流淌,她的怨她的不甘,只能对着比自己还痛苦的琥珀眼睛发泄。
“我是六世活佛,我是转世灵童…这些我并不情愿,我只想做无忧无虑的洛桑…爱你的情郎!”洛桑肿着半边脸面得艰难,但琥珀眼里的希冀太过闪亮。
“咣当!”
洛桑后退两步,再后退两步,直到身后的大汉扶住洛桑的肩膀。
“雪域草民阿吉,在此拜祭六世活佛!愿您慈悲,保佑我夫君一世安康,保佑我家皮毛铺子生意红火,保佑巴哈家的子嗣平顺无忧!”
跪在自己身前的阿吉五体投地无比虔诚,口中的祈福犹如毒药洒在洛桑流血的心口。
“阿吉…别这样…我是洛桑…我是…”
“六世活佛!”
琥珀眼睛闭上…他无法反驳…
他以为阿吉是被迫,可他现在明白了,是阿吉自己放弃了…因为她扛不住触犯活佛的下场…
自己一生了无牵挂,现在又来逼迫她做啥?爱需要两个人使力,她只是个弱女子,他何苦毁了她该有的安稳。
“你们,将这家店面的所有裘皮算数买下吧。”洛桑站稳了身子,脱下裘皮帽子和袍子,露出红衣僧袍。
他赤脚向前走近趴在地上的阿吉,他拿出念珠闭上眼睛诵念:“愿阿吉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愿阿吉生活无忧夫妻和乐,愿阿吉儿孙满堂孝顺有爱…”
洛桑最后用一句六字真言结束了祈福,身后的人为他披上裘皮袍子整理衣裳,然后又恭敬的退到一边。
“阿吉,最后洛桑还想告诉你,你是他心中最美的女子,请好好爱惜自己…”
少年的脚步离去,店铺内又来了十多个人将成捆的皮毛装箱,不下半个时辰,店铺内空空如也,放在阿吉前面的是一箱沉甸甸的金条…
阿吉抱着膝盖蜷缩在案台边,看着那箱金灿灿的金条止不住颤抖…他知道,她亲手将两人心间最后的梦变成了魇…她伤了洛桑…
洛桑坐在摇晃的马车里,看着越来越近的布达宫一脸茫然…他是谁…是洛桑?还是苍加嘉措…谁还会记得他?
阿吉,他是六世活佛…
桑葵,他是六世活佛…
天下人,他是苍加嘉措…
洛桑无力的躺在车里,当自己是无心无肺的空空皮囊…反正布达宫需要一个坐在那里的活佛,桑葵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天下人需要一个可以膜拜的苍加嘉措…
昏昏沉沉中马车停了下来,换回僧人样貌的喇嘛轻轻敲下车门对着他:“六世活佛勿要担心,稍等一刻便好。”
“一刻…外面都是僧人吧…为何这么多人在山下持棍棒武器?!”
洛桑透过车窗缝隙瞧着,在寺庙僧人的外围还站着蒙古士兵?!
洛桑无力一笑,又睡了回去…他一夜未归布达宫貌似出了变故。禅会上还你好我好的桑葵和可汗,现在排起阵丈?
洛桑闭上眼睛,对桑葵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他们是在等我?”
“这…不是…是在等黄眉獒犬和中土和尚…”
“黄他们回来了?你是黄和无名法师在一起?”洛桑猛然坐起,推开窗户观察门外的情景。
“这…僧不知…”
洛桑本着脸跳下车,对着身后的大汉吩咐再带两人同行。
黄黑獒是他的朋友,他以为它们离开宫殿不再回来,现在它们又出现了!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桑葵!你们不在寺庙跑山下做什么!”洛桑阴沉着脸当着众僧人和草原人的面质问桑葵。
“六世活佛!你来得可真巧!”草原可汗大笑不停,他看着桑葵又绿又白的脸又火上浇油:“黄眉獒兽不知是看桑葵哪里不顺眼,撕咬下他的皮肉。这不,桑葵和獒兽较劲儿了,非要抓住它!”
“还有这事,黄黑獒和我相熟的很,不会随意咬人,它们回来可能是寻我,现在我来了。”
洛桑淡淡扫着桑葵,轻蔑的眼神让桑葵气得发抖:“六世受伤了,还不扶着六世去车内休息,恶狗伤人,在我们捕到后再让六世出来定夺如何处理!”
“谢第吧关心,我了我要见黄黑獒!草原大汗,你不是也想看看那黄眉獒犬和我是否亲密?!”
“你…”桑葵捂着包扎好的右臂牙齿咯咯作响。
这边蓄势待发,那边山上悠闲自在的逛下两人两狗。
“无名法师…”草原人看着黄眉獒犬紧紧贴着藏緣还摇着尾巴的情景激动的仿佛看到了菩萨。
“哇哇哇!怎么这么多拿武器的喇嘛?!他们想杀了我们吗?”方鱼嗓子尖叫一声,两只腿抖得如风中残烛。
“别慌,有我在…”藏緣淡然的声音传到焦躁的两狗一人耳朵里,让它们安心:“靠我近一,若有危险不要离开我方圆三米内!”
汪汪!黄对二黑交待一声,对着前方熟悉的身影猛叫。
“黄!”洛桑心中激动,一日的辛酸伤情见到黄那一刻化成泪水滴落下来。他大步奔跑,不顾那些僧人的呼唤来到黄身边拥住黄和二黑的头颅。
“你们回来了!你们跑哪里去了!我找遍了庙宇都没有你们的身影…我以为你们离开了…”
洛桑呜呜哭泣,他此刻就是个失恋的孩子…
“你们喇嘛真是有意思!将它们卖给狗贩子的是你们,现在转脸拥抱的也是你们!”方鱼哼哧一声起风凉话。
“卖了?卖给狗贩子?”洛桑一屁股坐在地上背脊越来越凉。
卖给狗贩子?藏緣捏紧杖子,心头的惊慌一闪而过。
“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藏緣平静的问。
方鱼提提裤子,高傲的抬起脸面道:
“嘿嘿,我就是狗贩子,当然是我有情有义,肝胆相照的放了他们!”呃…至于自己被黄板牙欺负的事情,还是不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洛桑埋头痛哭起来,他现在才知道,他护不了阿吉也护不住两只獒犬…桑葵!
“桑葵…是桑葵!所以你才发狂咬人!不怪你!他才是心狠手辣的恶人!”恨!在这一刻扎进了洛桑的心里。
桑葵!从今日起,你越是看中的东西我越要毁去!我也要让你尝尝梦变成魇的滋味!你在乎的名利,格派的地位,我会一一瓦解它!
“六世活佛,我要带他们离开这座雪山…若不动干戈最好…”
“你要带黄黑獒走?”洛桑抬起眼眸看着高大的和尚:“你你有执念要寻…带他们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