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七号,对乔家来说是一个大喜日子。
魏淑英苦苦怀胎十月,选择在了今天卸货。
这一胎养得很好,生产很是顺利,母子平安,大吉大利。
一如剧中,乔祖望这个渣爹连给孩子起个好名字的心思都懒得花。
“今年77年,就叫七七...”
“咔嚓!“
乔祖望脸上的嬉笑僵住了。
背后瑟瑟发凉,寒毛竖起。
何天把手里折成两段的鸡毛掸子丢到了一旁,皱眉故作不满道:“果然用久了就是容易坏。爸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乔祖望满脸堆笑,心里腹诽道:这鸡毛掸子他才买回来不到半个月,哪里久了?
他再一次确认,这孩子身上有真功夫!
虽然很纳闷何天这一身本事究竟是如何在他眼皮底下给练就出来的,但是这阵子吃了太多亏了,乔祖望也不是个不长记性的人。
明知道忘了也不会有答案,他只能把这些疑惑藏到心里。
但是,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个秘密给挖出来!
他一个做老子的,不能一辈子被这个儿子骑在头上!
何天懒得去猜乔祖望的那些小心思,他望向魏淑英,柔声道:“妈,你觉得给弟弟起个什么名字好?”
七七这个名字读起来是挺朗朗上口的,何天不排斥这个名字,但是哥哥姐姐们排序是一二三四,到了老五这里就直接跳到了七。
虽然都是数字系的,但是就怕小孩子长大后乱想,所以何天还是倾向于“乔五X”这个名字结构。
魏淑英生产完,脸上血色不足显得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很饱满,她深深地看了何天一眼。
乔家很小,所以就算何天和乔祖望都没和她交代什么,她也能察觉到这个家里发生的一些变化。
冥冥之中,她觉得这些变化的源头就是何天。
但是她装作不知道,什么都没说,做母亲的能感受到,这些变化对她,还有几个孩子有益无害,这就足够了。
怀孕十月的人是她,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如果没有这几个月好吃好喝地养着,老五这个孩子就算能够顺利生下来,先天怕也是会有些亏损和不足。
好在,这个孩子是有福的。
魏淑英脸上闪耀着母爱的光辉。
“就叫这孩子五福吧。”
.....
老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
才安分了几个月不到的乔祖望终于压不住自己的手,这快半年没摸牌了,感觉这日子过得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还要天天在家里受气,现在他在这个家算什么?
呵斥孩子、指使魏淑英服侍自己这些事压根不敢干,他可是注意到了,但凡只要干了一回,接下来就得浑身疼痛上个好几天。
那痛哟,就像是牙痛,要不了命,但是发作起来还不如直接要了他这条老命!
他一把年纪,都五个孩子的爹了,还孩子老婆、街坊邻居和同事面前痛到狂飙眼泪,一张老脸丢尽了!
起初别人还以为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结果送去医院一查,钱花了不少,检查做了不少,结果就是除了一些这个年纪的人常有的一些小毛病,什么大问题都没有。
后来大家都当他是在演戏了,这胡同巷子里哪家哪户不知道啊,乔家这位老哥哥最是会摸鱼的。
这不就是找借口上班摸鱼吗?
后来乔祖望吃亏吃多了,人变得安分了不少,这“病”也就慢慢不发作了。
这更是让不少街坊邻里都确信了:
乔祖望这病就是装的!
有几个嘴碎的,遇到乔祖望的时候还会笑着冲他竖起大拇指:“老哥哥这演技,真高!”
可不是吗?
演得那叫一个真实和自然!
眼泪鼻涕哗啦啦地往下流,不顾形象地满地打滚,为了摸鱼能拼到这种程度,这南京城里,那可是头一份!
这风言风语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乔祖望所在的残疾人福利厂里,领导们听完什么反应不清楚,只是之后乔祖望要找借口请假那是千难万难。
终日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的乔祖望,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渠道释放释放压力,所以趁着乔家全家的注意力都在新成员乔七七身上之际,沉寂了几个月的牌局,重启了!
吃了上次的亏,这次他们不敢再把地方放在李和满家里。
事实上他们提都不敢和李和满提这事,连牌局都没敢叫上他。
几个月前那事落下最大阴影的就是他了,现在李和满是听到麻将两字就会吓到浑身发抖,晚上也不敢熄灯睡觉,黑暗恐惧症了。
李和满家里原也和乔家一般,偷偷养了只下蛋的老母鸡,现在也没了。
李和满出院归来的第一天,就亲手拿着菜刀把这只鸡给嘎了。
据说当时李和满下刀的时候面目那叫一个狰狞,双眼布满了血丝,把过来围观的同院小豆丁都给集体吓哭了。
孩子家长中不缺彪悍的妇女,孩子受了委屈当然要找上门说道说道,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身上的肉啊,不就看个杀鸡而已,至于把孩子吓成这样嘛!
但是都被家里的男人给按住了,没让闹出什么风波。
哎,谁叫天底下最懂男人的还是男人,对面损失都那么惨重了,两颗荔枝都没了,只剩一根光秃秃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棍了,还以为这点小事去找人家晦气,人乎?
只有某个同性之人不太大度,在付出了十几块糖果之后,胡同巷子的孩子们嘴里就多了一首童谣。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句。
“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男人。”
成功地毁了一首经典作品的某人功成身退。
只后来从邻居嘴里听说了,李和满一气之下动作大了些,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裂开了,大出血送到了医院抢救,命是保住了,但是因为伤口感染扩散的问题,棍保不住了,切了!
于是,在弹药库被炸毁之后的不久,李和满的枪也没了。
这会要换在封建王朝时代,进宫都省事不少。
所以说,乔祖望几人哪里还有胆子去邀他一起打牌呀,这不是往伤口上撒盐,是往火药堆里丢雷管,谁碰谁死。
他们这次选择的地方是一个牌友的堂叔的房子,这位堂叔独居,子女都在外地,有事临时外出就把房子交给这个牌友看管。
“快点快点,多久没碰过我的小宝贝们了。哎呦这幺鸡怎么看着就这么亲切呢?”
“谁不是呢?一天不打牌我就浑身发痒,谁能想到这一忍就忍了快半年。哎哎哎,这麻将牌摸着就是舒服!别说我不够朋友,今晚你们都悠着点打,我尽量让你们留条底裤回去!”
“哼你就吹吧,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今晚就要大杀四方了!”
“一个比一个能吹,牌桌见高低!”
四个赌狗都是老烟枪,很快屋里就烟雾缭绕,刻意压着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隐隐透着欢呼和雀跃,四双眼睛一个赛一个明亮。
三圈过后,几人互有输赢,但是出入都不大,所以牌桌上一副其乐融融的和谐场景。
这把轮到乔祖望糊了,他正一脸兴奋地伸手要钱,眼前突然一黑,周围陷入了黑暗。
灯又灭了!
黑暗中几人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谁都不敢说话,凝神屏息,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该死的熟悉感觉!
咕嘟~
不知道是谁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隔了好一会,见没有什么动静,才有人颤抖着声音道:“好像....没什么事...是不是灯坏了....”
“...兴许是吧....老刘,要不你去看看?”
“我不敢啊!乔哥要不你老去瞅瞅?“
“我也不敢....”
屋里重新陷入了沉寂,没人敢动。
要只是被举报罚款他们几个倒没那么怕,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们都有过经验了,有啥可惧?
但是他们就怕步李和满的后尘啊!
一想到此,黑暗中的四人都很默契地夹紧了双腿。
时间一分一秒地悄悄流逝,一直保持着精神紧绷很废人,终于有人先撑不住了,僵直的身躯垮了下来。
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其余三人也顿时都瘫软了下来,汗水汇聚成流,顺着脸颊直淌。
“呼~应该没事了,别自己吓自己。”
话音还未落地,几人脸上还未露出死里逃生的笑容,紧闭的大门砰地一声被踹开!
一道黑影飞了进来!
几人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没人开口,但是动作一致,齐齐伸手捂住了裤裆。
砰砰砰砰!
几秒过后,归于沉寂,四道身影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姿势有点辣目。
等被惊醒的邻里赶来的时候,黑影早已经消失无踪了。
看着屋内的场面,有人赶去派出所报警,有人束手站在旁边围观,也有热心不怕事的上前想要看看几人的情况。
光源靠近,照清了四人的脸,围观者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精彩。
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不知道被谁用毛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四个人脸上的字都一样。
四个大字。
“我是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