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疲倦的身体在睡眠中迅速地恢复了，同样也消耗了许多能量。
她一觉醒来，感到了浑身无力，饿得头晕眼花。吃了一大碗宋霖做的热气腾腾的卤肉面后，她的精神头终于恢复了不少。
宋霖问起宋乔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宋乔回答说是半夜梦游了，可宋霖看起来一点都不信。
“你梦游跑出去，还掉进水坑里了？”宋霖蹙眉道，他表情认真地盯着宋乔，“小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宋乔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昨天发生的事。
难道要她把全部实情都告诉宋霖？
宋乔并不是不能信任宋霖，只是她还没准备好把自己的秘密和被人分享。因为她所拥有的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所知的领域，如果宋霖知道了……
宋乔无法想象她哥会有什么反应。
说实话，自从昨天晚上那件事发生后，连她自己都对金蝴蝶的能力产生了一丝恐惧。她现在还隐约能尝到嘴里残留的血腥味，当然，那可能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她竟然喝下了人类的血……而且一点都不觉得恶心。
金蝴蝶飞了起来，落在了她的指关节上。
宋乔看着金蝴蝶，不禁自嘲地心想，难道她下一步就要进化成吸血鬼了吗？
如果真变成那样，那她岂不成了名副其实的“怪物”，就和董娟当初说的一样。
见宋乔不说话，宋霖叹了口气，道：“你吃饱了吗？锅里还有点面条，我去给你盛去。”
宋乔很快就消灭了第二碗面。
宋霖目不转睛地看着宋乔吃面，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我已经帮你请假了，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宋霖道，“对了，热水器已经烧好水了，待会你去洗个热水澡，省的感冒了。”
宋乔“嗯嗯”地答应着。
宋霖伸手摸了摸宋乔的额头，“还好，没发烧的迹象。”他又蹙眉捏了一下宋乔的脸颊，“是我最近没怎么注意你吗？你好像比以前还瘦了。”
宋乔下意识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好像确实瘦了一些。
吃完饭后，宋乔去称了一□□重，竟然比先前掉了八斤多！
照镜子一看，她的脸颊都有点凹陷的趋势了。
才一夜之间，她就像是饿了十天的饥民一样，掉了这么多体重，看来昨天那场大战确实消耗了她太多的身体能量了。
……
休息了两天后，宋乔就回学校去上课了。
宋霖本来想带她去医院看看，问问梦游的事，但是却被宋乔拒绝了。
“你就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不会梦游了。”宋乔安慰道，“快期末考试了，我不想落下太多课程。”其实她并不是在意期末考试，初二的课程她早就温习得差不多了，她只是不想闲在家里无所事事罢了。只要她一闲下来，她就免不了要胡思乱想。
宋霖蹙眉道：“那你上学路上小心点，注意点车，身体要是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手机有电吧？围巾带了没？多揣点吃的……”
宋霖就像孩子母亲似的耐心地嘱咐宋乔，宋乔也一一答应了。
她在书包揣上几块士力架和一袋软麻花，围上围巾，背起书包就出门去了。
一出门，宋乔便被面前的一片白茫茫晃得眼睛有点睁不开眼。那天的雨只下了几个小时，之后就变成了雪，雪下了整整两天，在小区的地面上盖了厚厚的一层洁白晶莹。
到了学校后，一进门，宋乔就被朱冰雪和倪妍拉到一边，问她病好了没。倪妍又抱怨起了班上的男生，说在宋乔没来的这两天里，天天在自习课上捣乱，还在体育课上欺负女生云云，完全把宋乔当成了他们班上一切大小事务的负责人。
“男生们太讨厌了。”倪妍生气道，“我昨天让他们换饮水机的水桶，他们谁也不愿意换！以前不都是你换的嘛，所以他们都开始犯懒了……”
宋乔“嗯”了一声。
旁边的王盛讽刺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的态度不好，用命令的语气，谁愿意帮你啊。”
“我哪有啊！别瞎说！”倪妍的腮帮子气鼓鼓的，鼻孔微张，一张小脸微微泛红，看起来确实很生气，说着就挥起拳头打了王盛肩膀一下，王盛立刻捂着肩膀假装很疼似的嚷嚷着“疼啊疼啊”。
倪妍皱眉道：“别装了，哪有那么疼。我……我又没使劲儿。”她嘀咕了一句“怎么会疼”，又锤了朱冰雪一拳，还征询了朱冰雪的意见，“朱冰雪，你看我没使劲儿吧？”
朱冰雪揉着肩膀，道：“呃，我打我这下是挺疼的。”
王盛呲牙：“你看。”
倪妍脸红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转过去不说话了。
宋乔默默地看着他们打闹，耳畔充满了教室里学生的喧闹声，还有人在叫着“谁把我文曲星里面的俄罗斯方块破纪录了”，后排几个男生还在大声议论着昨天电视里转播的篮球比赛。
窗外和煦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她的身上。
她忽然有种错觉，现在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回忆起昨天晚上那些可怕的场面，她又觉得现在才是现实，昨天发生的事情才是她的幻觉。
很快，早自习的铃声响了起来。
唐老师走进教室，让英语课代表开始播放英语听力的磁带。教室里安静了下来，但仍然有一些学生在偷偷搞小动作，宋乔前桌的王琳一直在悄悄玩手机里的贪食蛇游戏。
宋乔一边转着笔，懒洋洋地托着下巴听着听力，一边盯着王琳的轻轻晃动马尾辫看。她忽然再次变得困倦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窗外。
窗外的操场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此刻太阳才升起没多久，雪地反射着温暖的晨曦，整个校园都显得似乎亮堂多了。
宋乔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眼皮开始打架。
……也许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
这个念头才刚刚在她的脑海中冒头，她竟然就托着下巴打起了瞌睡，陷入半梦半醒状态。
她依稀看到眼前出现了几点金色的光芒。
黑暗之中，那些光芒像萤火虫一样飞舞。
宋乔在梦境中想伸出手抓住萤火虫，但是她的手臂软绵绵的，根本抬不起来。
“萤火虫”们越来越多，最后迅速地聚集了起来，形成了一行闪烁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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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人类。”
文字迅速地转换了。
“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与你对话了。”
“根据我们世界智能核心的指示，金蝴蝶实验第一阶段将告一段落。”
宋乔不禁心道：“智能核心？”
金字立刻回答了她的疑问。
“智能核心是千万智慧的聚集体，是万能的神，是超越了你们理解范围的存在。它诞生于人工智能，最终获得了自我意识。”
金字飞快地重组成了另外一段话。
“金蝴蝶实验取得了空前的进展，完全超出了智能核心和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人类虽然渺小如蝼蚁，但是你们的行为从很久以前就令我们着迷……”
“如果没有你们，我们也将不复存在，我们的智能核心也就不会诞生。”
金字变换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了，宋乔几乎来不及读完所有的字，那些字就又消失了。
“所以智能核心很早以前就意识到，如果想要进化，它就必须从人类身上汲取它所需的养分——那便是从人类行为中分析得到的数据。”
“而想要得到需要的数据，我们必须插入一个经过严格计算的变量。”
“这个变量就是金蝴蝶。”
“从金蝴蝶实验里，只能核心获得了大量的数据，终于得到了一次进化的机会。”
“这是智能核心产生自我意识以来的第一次飞跃性的进化，它为此等了上千年，终于累积了足够数量的数据，从而得到了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而从你身上得到的数据又恰好是最后的一点。”
“这世界上并没有巧合，你的出现是必然，也是核心早就预料到的，不过我们仍然想要感谢你的贡献。”
“虽然我们已经破例满足了你两个愿望，但是我们仍然打算给予你最后一件礼物。”
金字隔了几秒，才重新组成了一行字，像是在刻意吊胃口似的。
“这件礼物，就是金蝴蝶。”
“金蝴蝶实验结束后，智能核心将会回收所有平行宇宙和所有位面的金蝴蝶。”
“你可以选择将它交还我们，你的身体改造进度将归零，可激活状态也会消失，除此之外你的生活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你也可以选择留下金蝴蝶。
“它仍然可以继续通过内置程序进行进化，并且继续通过智能内核的计算系统为预知身边的人可能遭遇的危险。”
“现在，你的选择是什么？”
……又是选择。
上一次宋乔的选择很坚决，而这一次她却犹豫了。
留下金蝴蝶吗？
或者恢复正常，重新变成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安安稳稳地过完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从她得到金叶子的那一瞬间开始，她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变化。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些金蝴蝶的创造者，也讨厌被当成实验工具，但是仔细回忆起来，她竟然有些庆幸他们选中的是自己。
宋霖还好好地活着，她的身体年龄还只有十三四岁，大好的年华还在面前等着她。她有得是机会去选择，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生轨迹，或许并不会比上一世更顺利，但起码她已经比普通人多了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从某种意义来讲，她已经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要幸运了。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宋乔以前以为自己很反感太过平凡的日子。她不想这辈子就像重生之前那样，就那么平平淡淡地度过了。
可经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后，她恍然觉得，平凡也没什么不好。
……或许，该是时候告别这一切了。
宋乔以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交还金蝴蝶了，可她潜意识里某种东西却让她再次犹豫。
金字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它写道：“你有二十四个地球标准时的时间来考虑。”
这段文字消失后，宋乔猛然清醒了过来，耳畔传来一阵哄笑声，她茫然地抬起头，才发现唐老师正面带微笑地站在自己身边。
“怎么睡着了？病还没好吗？”
宋乔怔了怔，不好意思地笑笑：“嗯……还好。”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不舒服的话就趴桌子睡一会儿吧，反正还没正式上课呢。”唐老师温和道。
宋乔身后的女生小声道：“唐老师脾气真好，要是别的老师，早就发火了……”
宋乔冲唐老师点了一下头，道了一句“谢谢”。
……
白天上课时，几个老师还特意问了宋乔的身体情况。毕竟宋乔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九班愿意学生的孩子本来就少，为了拉高平均分，他们自然非常关心宋乔这样的尖子生，生怕她耽误这学期的期末考试。
宋乔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受老师关怀，不禁有点受宠若惊。
上午课间操因为下雪被取消了。
班上几乎所有学生都跑出去打雪仗了，倪妍也催促宋乔和朱冰雪她们也一起下楼。
朱冰雪虽然名字里带了“冰雪”两字，却特别怕冷。教室里暖气烧得很好，很暖和，她居然还围着大围脖，戴着毛线手套，抽着鼻子摇头表示不下楼了。
“太冷了。我都感冒了。”朱冰雪带着鼻音说，看起来她真的有点感冒。
倪妍失望道：“那算了，那你……多喝热水哈。”
宋乔本来也不想离开温暖的教室，却被倪妍和梁晓丹一人一边硬扯着离开了教室。
一到楼下，一股清新的雪后冷空气扑面而来，宋乔不禁深吸了口气。
两个女生嬉笑着，拽着宋乔往前跑，说有好东西给她看。
他们来到花园的一个角落里。角落里有四个雪堆，根据形状来看，似乎原来是四个雪人，却不知被谁推倒了，一个雪人的脑袋掉了下来，滚到了旁边的草丛里，还有两个雪人的脑袋被人踩碎了，只有其中一个还依稀能看出雪人的形状，可惜它用来当鼻子和眼睛的石头都被人扣下来了。
倪妍顿时骂道：“靠，谁干的啊，太过分了！”
梁晓丹看起来快哭了，“这是我们辛辛苦苦花了一节课的时间堆的。”她抽着鼻子，指了指那些雪人，“这个是我，这个是倪妍，这个是朱冰雪……”
倪妍立刻道：“那个不是朱冰雪，是宋乔。这个才是朱冰雪，那个带塑料袋帽子的。”
“才不是呢，宋乔是那个啦……”
“管它是哪个，反正都看不出来哪个是哪个了，都坏了。”
“我猜是王子烨他们干的，太可恶了！”
……
原来她们要给宋乔看的是昨天三个女生花了一节体活课时间堆的小雪人，可惜雪人已经不知被哪个熊孩子给破坏了。
忽然，宋乔耳朵灵敏地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猫叫。
“喵……”
倪妍还在和梁晓丹因为雪人的事喋喋不休，宋乔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们听。”
两个女生顿时安静下来。
小猫又叫了两声，倪妍顿时惊喜道：“有小猫的声音！”
梁晓丹道：“好像真的有。”她说着便紧张起来，“我害怕动物啊，它不会跳出来咬我们吧？”
“小猫不咬人。”宋乔说，她指了指一个方向，“从那边传来的。”
三个女生顺着宋乔指的方向，最后终于在几块砖头后边找到了一只瘦弱的小猫。小猫是纯黑色的，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很明显才出生没多久。
“呀！”梁晓丹发出惊喜的叫声，“真可爱……”
宋乔伸手将小猫抱了出来，她感觉到小猫在浑身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小猫的毛很柔软，身体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它的眼睛还没褪蓝，所以是蓝色的，看起来很漂亮。
倪妍立刻道：“快给我，给我抱抱。”
宋乔将小猫放在了倪妍的手掌里，倪妍眉开眼笑起来，抚摸着小猫身上的绒毛，小猫终于渐渐地放松了警惕，还发出呼噜声，看得梁晓丹直眼馋，也急着要抱抱。
“你不是讨厌动物吗？”倪妍不肯给她。
梁晓丹顿时急道：“我不是讨厌动物，我是害怕动物！害怕大狗什么的，这个小猫这么小，我不怕。”
宋乔笑道：“行了，给梁晓丹抱抱吧。你看她眼馋的。”
倪妍这才将小猫转交给了梁晓丹。
梁晓丹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捧着什么易碎品，她还往小猫身上呵了几口气，道：“它会不会很冷啊？”
宋乔道：“这么小的猫，大概会在外面冻死的吧。”
“那咱们领养它吧。”梁晓丹说。
倪妍蹙眉道：“我不行啊，我妈对猫毛过敏。”她说着，就看向了宋乔，“小乔，你家又没爸妈，要不你养好了。”
宋乔正要说话，梁晓丹却道：“我要养！”
“你爸妈能同意吗？”倪妍忍不住问道。
梁晓丹犹豫了一下，“能同意……大概吧。”
宋乔看向梁晓丹，梁晓丹立刻将小猫往她怀里揣了揣，一副谁也不给的模样。
“你爸妈要是不同意，那就给我养吧，”宋乔建议道，“反正我哥也不讨厌动物。”
“行。我……我待会打电话回去问问。”梁晓丹说。
“那咱们现在把它放哪儿啊？”倪妍问。
宋乔想了一下，“就放在食堂的陈阿姨哪儿吧，那个阿姨挺好说话的。”
倪妍和梁晓丹都同意了。于是她们就把小猫暂时寄养在了食堂办公室里，办公室的几个食堂工作人员都很喜欢这只小猫，陈阿姨还给小猫拿了一块鱼肉，用勺子碾碎了给它吃。
中午吃完饭后，梁晓丹高兴从教室外面跑进来，告诉宋乔和倪妍，她爸妈允许她养猫了。
朱冰雪很想看看小猫，于是四个女生就去食堂办公室看猫去了。
刚进办公室，陈阿姨便对她们说，小猫可能生病了。
几个女生赶紧围过去看猫，却看到小猫正躺在椅子的坐垫上，一副很虚弱的样子。宋乔摸了摸它的耳朵，发现它的耳朵很烫，应该是发烧了。
“那怎么办，要不要去宠物医院啊？”朱冰雪紧张道。
倪妍道：“可这附近没有宠物医院啊……”
梁晓丹说：“我打电话问问我爸妈，说不定他们知道哪里有宠物医院。”她说着就拿出了手机，出去打电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梁晓丹才回来。
她一脸沮丧道：“我……我爸妈说要是猫有病，就不让我养了，说有病菌什么的，会传染人的，还不让我碰猫了。怎么办啊？”
倪妍顿时道：“你爸妈怎么这样啊？”
“其实人家爸妈说的能理解。”陈阿姨忍不住道。
“那总不能不管它吧？难道让它自生自灭吗？”倪妍道。
就在这时，宋乔忽然伸手将小猫抱了起来。
陈阿姨顿时蹙眉道：“姑娘，你别抱着了，万一真有病传染你怎么办？”
宋乔却道：“看症状它可能是得了猫鼻支，不传染人的。”她说着，就伸手摸了摸小猫的后背，安抚它，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右手掌心一阵刺痒。
她伸开手掌，看到上面出现一行金字。
“能量输送状态激活。”
“集中注意力以将能量传递给其他生命体。”
宋乔心道，难道是要她将能量传递给这个小猫？
她闭上眼，集中注意力几秒，忽然感到热度在右手掌聚集起来，手掌顿时一阵发热发烫。
她睁开眼，看到右手掌和小猫的身体接触的皮肤部分依稀有金色的丝线聚集，微弱的金色光芒顺着丝线流动，流向小猫身体的方向。
她知道其他人是看不到这些丝线的，于是放心大胆地集中注意力将能量“输送”到小猫的身体里。
倪妍这时正在打电话问她一个姐姐知不知道哪里有宠物医院，梁晓丹和朱冰雪则担心地望着宋乔手里的小猫，小声议论着该怎么办。
过了大约两分钟，小猫忽然睁开了眼，还虚弱地喵了一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宋乔掌心聚集的金丝消失了，能量输送中断。
宋乔摸了摸小猫的耳朵，发现它的烧似乎已经退了不少。
之后，小猫还吃了几口鱼肉泥，喝了两口水，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三个女生聚在小猫身边，惊喜地议论着它奇迹般的恢复。
虽然小猫已经恢复了，可梁晓丹的爸妈却完全变了卦，坚决不同意养猫，说是猫上的病菌太多。
这样一来小猫只能再寻找其他主人了。
下午，班上的学生都知道了这只小猫的事，好几个学生都跑来问宋乔他们可不可以领养，没想到喜欢猫咪的孩子还挺多的。
宋乔本来打算自己领回家养的，但是后来转念一想，她现在没什么收入，家里也没人有时间照顾小猫，还不如让其他学生领养。
让她最没想到的是，王子烨竟然也来打听小猫的事。
“那啥，你那个小猫，给我养吧。”王子烨两手插着兜，嚼着口香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用命令的口吻道，“放学后你把猫给我抱来。”
宋乔看了看他，笑道：“你知道怎么养猫吗？”
“知道啊，我家原来养过猫，”王子烨道，“我奶养的，可惜后来死了。我奶现在还天天念叨着呢。”
宋乔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想给他奶领养一只猫。
宋乔问了他几个问题，比如猫喜欢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需要哪些生活用品，王子烨竟然都对答如流。
宋乔有些意外，“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喜欢小动物的。”
王子烨顿时皱眉道：“扯淡，我一大老爷们，我才不喜欢猫呢。我奶养过，所以我知道得比较多。”
王子烨家住在一楼，有个大院子，还有很多以前猫咪留下的猫爬架等等，看起来王子烨家是最适合养这只猫的。
宋乔最后决定，把小猫交给王子烨来养。
这个决定让其他三个女生好一阵吐槽，她们都不信王子烨真能对小动物好。
晚上放学后，宋乔带着王子烨去食堂办公室抱小猫。
小猫看起来精神头已经好多了，见到宋乔时它竟然还喵喵叫着，蹭了几下宋乔的手掌，大概跟宋乔给它输送过能量有关。
王子烨顿时嗤之以鼻道：“真贱，绝对是个公的。”
结果他瞬间被打脸了。
“是母的。”宋乔指了指小猫的屁股，“你看，没有蛋蛋。如果是公猫，小时候这里应该会有一团不明显的小毛球的。”
听到“蛋蛋”两个字，王子烨顿时耳根涨红了，“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你是不是女的啊？”
宋乔哭笑不得，蛋蛋怎么不能说了？
随后，宋乔就把小猫轻轻地放入了一个纸盒，把纸盒递给了王子烨。
王子烨小心翼翼地捧着纸盒，低头盯着盒子里小猫看，宋乔嘱咐了他几句，让他不要给猫喂牛奶什么的，王子烨也只是不耐烦地嗯嗯着。
宋乔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王子烨正抱着小猫亲它的脑袋，脸上挂着痴汉相的笑容。
宋乔略无奈，说好的“大老爷们不喜欢猫”呢！
……
随后，宋乔在校门口碰到了倪妍和朱冰雪。她们问了小猫的情况，然后又提议一起去吃麻辣烫。
宋乔白天吃光了所有的零食，中午又给小猫输送了一些能量，肚子早就饿了。一听到麻辣烫，她也不禁分泌了口水，道：“那就走起呗。对了，等我给我哥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不然他要担心了。”
倪妍笑道：“你哥还真像我妈似的，老是乱担心，是不是所有人的妈都这样呀！”
朱冰雪捅了倪妍一下，“嘘，别瞎说。”
倪妍这才想起宋乔母亲不在的事，立刻皱眉道：“呃……小乔。”
宋乔却不介意地摆摆手，然后拨通了宋霖的手机号码。
挂上电话后，宋乔忽然感到手心一阵刺痒。
她蹙眉低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金蝴蝶飞了起来，向一个方向飞去。
朱冰雪见宋乔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不动，便问道：“小乔，你怎么了？”
宋乔没说话。她看到金蝴蝶落在了不远处一个男人的身上。那个男人低着头走出校门，身上依旧穿着那件几年没换过的旧呢子大衣，胳膊下还夹着一个公文包，金蝴蝶就落在他夹着包的那只胳膊上。
这个男人就是唐老师。宋乔知道唐老师会把班上学生的作业放在公文包里，带回家去慢慢批改，经常要批改到凌晨。即使班上许多熊孩子的作业都是空白或抄袭的，唐老师仍然会仔细地一一批改过，还细细地写上评语。
宋乔不由自主地往唐老师的方向走去。
“宋乔，你去哪儿？”朱冰雪问道。
宋乔摆摆手，“我有问题问唐老师，你们先去吧，我待会赶过去！”
倪妍看着宋乔的背影咂舌道：“宋乔真爱学习，放学了还要拉着人家老师问题……”
……
宋乔走到了唐老师身边，唐老师立刻注意到了她，还主动笑着跟她打招呼：“还没回家啊？”
宋乔道：“嗯，待会就回。唐老师，你怎么回家啊？”
“我今天骑自行车回去，当是锻炼身体。”唐老师笑呵呵道，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宋乔立刻道：“骑自行车？雪天路滑太危险了吧。道路上都是冰，我之前还看新闻说有骑自行车的人在路上摔倒了。”
唐老师看了看已经结冰的道路，犹豫了一下，“嗯，也是了……”他笑了笑，“那我还是坐公交车吧！”
这时，宋乔看到金蝴蝶飞了起来，又重新落在了自己身上，这说明唐老师应该已经没有危险了。
宋乔不禁心道，如果没有金蝴蝶的提醒，唐老师说不定会在路上滑倒受伤。
她突然又想到，如果没了金蝴蝶，而她身边的人又遭遇了意外，她一定会后悔，早知道当初就留下金蝴蝶了。
她猛然发觉，原来她早就已经习惯依赖金蝴蝶的生活了。而这一切那些金蝴蝶创造者早就预料到了。
她看着唐老师远去的背影默默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
吃完了麻辣烫，宋乔去了一趟宋记快餐店。
宋记快餐店里开了暖气，很暖和。宋乔一进门就感到一阵暖风拂面，呆了一分钟就浑身发热了。她脱掉了外套，挽起袖子进厨房帮宋霖打下手。宋霖忙得团团转，一会儿要给客人结账一会儿又要端菜，光靠他和汪友亮两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而专门负责送外卖的店员也忙得不行。这个新店员是个年轻妹子，叫李莹，她说话带着一口标准的本地口音，长得虽然不漂亮但是又有几分秀气。她送完了几轮外卖，就帮着汪友亮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笑盈盈地跟宋乔搭话。宋乔很喜欢她，因为她说话口齿清脆，还特别爱笑，是个很有个性的小姑娘。
李莹一边擦桌子一边偷瞄了一眼宋霖，然后笑着对宋乔说：“你哥长这么帅，有女朋友了吧？”
宋乔摇头：“没有。”
李莹惊讶道：“怎么会没有呢？”
“我也不知道。”宋乔无奈，“他可能不想谈恋爱吧。”
李莹哈哈笑道：“你才多大啊，你知道啥叫谈恋爱嘛？”
宋乔道：“我当然知道。”
李莹顿时揶揄道：“哟，那你喜欢你们班哪个男生啊？是中午来我们这儿取盒饭的那个不？我看他长得挺帅的。”
宋乔想起中午负责取盒饭的是王子烨，她顿时哭笑不得：“怎么可能。”
“那你喜欢谁啊？有喜欢的人没？”李莹笑道。
宋乔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宋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后。他笑道：“你们说啥呢？谁喜欢谁啊？”
李莹笑道：“没啥，随便瞎唠嗑而已。”
李莹的话却提醒了宋乔，她突然意识到，宋霖一直没谈恋爱，会不会是因为要照顾她？因为如果宋霖有了女友，宋乔又不可能和他们住在一起，所以他才一直单身……
想到这里，宋乔自嘲地笑了笑。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和她自己有关。宋霖很可能只是因为餐馆工作忙，没时间谈恋爱而已。
晚上餐馆打烊后，宋家兄妹俩离开宋记，然后徒步前往车站的方向。
路上，宋霖忽然对宋乔笑道：“今天可真冷，下完雪了就是冷啊。你冷不？”他说着，就动作自然地用手背碰了碰宋乔的脸颊，“看你脸都冻红了。”
宋乔摇了摇头，“不冷。”她的脸颊虽然红红的，不过确实感觉不到冷意。
宋霖道：“你怎么没带手套啊？过来，把你手踹我兜里，我兜里暖和。”他说着，就不由分手把她的手腕抓起来，塞进了自己羽绒服的衣兜里。
宋霖的羽绒服衣兜里暖洋洋的，宋乔不禁笑了起来：“是很暖和。”
宋霖搓了搓手，笑道：“你不介意我也把手揣兜里吧？太冷了。”
宋乔摇了摇头。
于是宋霖也把手揣进了衣兜，两人的手背轻轻相碰。
兄妹两人就这样默默地肩并肩往前走着，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街道旁的路灯将他们两人的身影投在雪地里，越拉越长。
宋乔低头望着他们的影子，轻轻捏住了宋霖的手指。
宋霖顿时怔了一下，然后笑道：“都多大了，还拉小手呢？”
宋乔没说话。
她想起小时候她经常和宋霖手拉着手在外面散步。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这样了？
她忽然意识到，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人生轨迹或许会分离，而他们便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亲密了。
就和所有家庭中的兄妹一样，他们终归要像离巢的燕子那样，彼此疏远，从而拥有各自的家庭和人生。
而逝去的这些时光将永远会成为陈旧的记忆，布满灰尘。
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是绝对永恒的。
就像梁冲默分裂的那部分意识一样。它以为自己能够成为永生的“神”。而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是真正永恒的。
而在人类力所能及的范围，时间流动的方向无法改变。
所以，所有幸福的时光终将逝去。
想到这里，宋乔下意识反手握住了宋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就和小时候那些曾经的快乐时光一样。
金蝴蝶忽然飞了起来，无声地在他们两人之间飞舞，最后落在了宋乔的肩膀上。天空忽然再次下起了雪，雪花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宋霖惊喜地叫了一声“下雪了”，然后抬起手去接落下了的雪花。
宋乔抬起头，看向宋霖嘴角上扬的侧脸。
她忽然觉得，这世界上一定仍然有一样东西，难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磨灭。
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淀，最终永远存留世界上某个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