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手中的还未来得及翻看,国子监生就又迫不及待地拿出了一块黑板与一只粉笔,并言之凿凿,说这两样东西的作用甚至比及他还未翻看的还要来得重要。
李世民顿时就被勾起了兴趣。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询问黑板、粉笔的用处,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国子监生,“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刚刚见面的时候,这位学生好像是有过自报家门,不过李世民当时只顾着看,并没有太过留意。
这一次,他开始正式地对这位学子感兴趣起来。
事先把所有东西全都准备齐当,先是以来吸引他的注意,然后再一件一件把所有的东西先后拿出,李世民看得出来,这位国子监生应该是一直都在等着他的到来。
有心机的人,李世民素来都不怎么反感,他手底下的那帮子大臣,谁没有几个心眼儿,只要把它用到正确的地方,越有心机越有谋算的人,李世民反而会越喜欢。
有心机代表着有方法,有谋略,遇事的时候往往都能比常人想得多一些,这样的人,不管是逃避责任还是解决问题,大多都有一些常人所没有的独特手段。
国子监生闻言大喜,身子一正,继而恭恭敬敬地再次向李世民深施了一礼,道:“回禀圣上,学生张柬之。”
“张柬之!”李世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要把他记在心里,“你老实告诉朕,如果今日朕不来的话,你会如何,一直这么等下去吗?”
这就存着一点儿考较的心思了,褚遂良不由深看了这个名为张柬之的学员,如果答得好,这未必不是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唐时虽然重科举,但科举却并不是唯一的举才途径。
只要你有能力有才学,再加上一个好的出身,以及不算是太倒霉的运气,能够得到朝中重臣或是当朝皇帝的看中与重视,直接跳过科举这一关且委以重任的官员,亦是不在少数。
而这个张柬之,今天就算是撞了大运了。
“回禀圣上,学生知道,圣上每隔一段时间,必然会驾临国子监,所以学生会一直静心相候,每天如今日,总有会遇到圣上驾临的那一天。”张柬之回答的中规中矩。
李世民眉头一皱,道理虽是如此,不过这般守株待兔,未免太过死板。
“若是朕因国事缠身,一直都不得空过来呢,你又当如何?你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枯等下去吧?”
褚遂良也在暗中开始着急,这个张柬之看着挺机灵,怎么回答问题却显得这般呆板,圣上的意思难道他就没有半分领悟?
“所以,学生做了两手准备。”张柬之恭声回应,李世民与褚遂良眼前一亮,皆抬眼向张柬之看来。他们要听的就是这第二手的准备。
“学生是在两日前才刚刚收到魏元忠的来信,这黑板与粉笔,亦是根据魏兄在书信之中所言之方赶制出来。”
张柬之不紧不慢地交待道:“学生准备先等三日,这是学生的私心,想要亲自将这足以传世之作呈与圣上。”
“当然,如果三日内圣上不来,或是圣上来了学生却没能引起圣上的注意,学生也不会就此枯等,让这等传世之作埋没在学生手中,学生必将身心难安。”
李世民与褚遂良同时点头,每个人都有私心,这不奇怪,换作他们也是一样。
而难得的是,张柬之在成全自己私心的同时,亦不忘公理,并没有一味地沉迷在自己的私欲之中,这便是为官者当有的公正心态。
问题回答到这里,张柬之的品性其实就已经达到了李世民的心理预期,有心机有胆识,而且还明事理、知进退,再加上他又是国子监生,身份来历亦没有半点问题,这样的人才,值得关注。
这个小伙子很有前途。
“行了!”在心里给张柬之打了一个可用的标签之后,李世民出声将张柬之接下来的话给强行打断,目光终于落到了张柬之刚刚拿出的这两样东西上面。
一块漆黑的方形木板,一根雪白的圆柱石膏。
“说说这两样东西!”李世民轻声询问:“若朕没记错,你刚才是称它们为黑板与粉笔是吧?倒也形象,一黑一白,有何作用?”
张柬之竟然把这两样东西与及相提并论,让李世民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还没有过目,不知成色如何。
但是是什么水平,他刚刚已经亲眼所睹,亲耳所闻,就连张柬之自己也将它称之为蒙学圣典。
所以,李世民实在是很好奇,这一黑一白两件小东西,为何会让张柬之如此推崇,甚至不惜贬低他口中的蒙学圣典,也要将它们推送到自己的面前。
“圣上容禀!”
张柬之不慌不忙,拱手向李世民说道:“此二物,乃是教学用具,至于它们的具体作用,圣上请看!”
告罪一声,张柬之提起粉笔,刷刷刷地在黑板上写了几句话:
“人之初,性本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写完之后,张柬之恭顺地立在一旁边,将黑板上的字迹完全显露在李世民与褚遂良的眼前,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现在,任何言语其实都是多余,只要稍稍有些见识的人都会在亲眼目睹了黑板与粉笔的作用之后,明白这两样东西的真正价值。如果说得太明白,反而是对圣上对国子监祭酒大人智商上的一种羞辱。
“这……”
李世民与褚遂良神情皆是一震,目光落在这些极为醒目的字迹之上,情绪皆有些激动。
黑底,白字,清晰明了,效果就跟白纸黑字仿佛,不不,甚至比白纸黑字还要清楚醒目!字迹大而清晰,隔着数米距离都能清楚辩明。
两个开始有些明白,为何张柬之刚刚会说这两样东西是教书育人的利器了。
放在学堂之上,教书先生在黑板上手书,下面的学子个个都能清楚地看到,这可要比单独地口口相授要简单明了得多!教授的效果也必然会数倍提升。
这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教学器具了,在李世民的眼中,在褚遂良的眼中,这两样东西的价值在一断攀升,甚至已经可以称之为国之重器,它们的存在,已经足以影响到大唐的万世基业!
这时,在李世民与褚遂良的注视之下,张柬之又从桌上抄起一物,随手在黑板上轻轻一挥,刷的一下,一行字迹消失无踪,然后又是一挥,第二行也是一样。
相比于在白纸上落墨,这黑板上的字迹竟然如此轻松地就能抹去,那岂不是说,只要粉笔足够,甚至可以反复无限制地在黑板上手书教学?!
这一刻,李世民与褚遂良再次为之动容,震惊兴奋不已。
张柬之刚才所言不虚,它们的价值,确实还在与之上!
它们的出现,实乃是国之大幸,民之大幸!
“这黑板、粉笔,还有那擦拭之物,是何人所制?”李世民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