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他们没有人调查过上官御寒的身世,也没有人追查过毒王谷的事情。
洛谨枫笑着说:“原来如此!看来这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秦先生等人这么忠心耿耿,真是善有善报啊!”
“哪里哪里,王妃真的过奖了啊!”秦路喜笑颜开地说道,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同时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便放了下来,看来这个夜王妃确实是好忽悠的人。
洛谨枫拿着酒杯的手晃了晃,“各位既然是毒王谷的侍从,对医毒之术应该多少有些了解的吧?”
“那是自然。”秦路回答说,“我毒王谷中人人会医人人毒。虽然吾等的医术与毒术无法与毒王大人相提并论,但是要行走江湖,定是不在话下的。”
洛谨枫说:“这么有自信吗?”
秦路答:“那是自然!”
洛谨枫说:“不怕别人对你们用毒?”
秦路答:“我毒王谷用毒天下第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洛谨枫说:“不担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
秦路答:“若是当真有这样的人,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
秦路斩钉截铁地回答着洛谨枫的每一个问题,不带半点犹豫。
洛谨枫说:“那今天这酒里面的毒你们肯定自己能解喽?”
“酒里的毒?”闻言秦路惊讶地低头看着空荡荡的酒杯,再看看洛谨枫这个人,“王妃不要同在下开这种玩笑。”
“本宫为什么要跟你开玩笑,酒里头确实下了毒。”洛谨枫说,“你们现在不信也无妨,再过上半个小时,自有分晓。”
“若是这酒中有毒药,吾等岂会毫无察觉?”秦路说道。
“我问你,毒王谷是不是有一种让江湖人都闻风丧胆的毒药,名为梦里花,中毒之人面色通红如三月桃花,身上依会出现花瓣一样的红色斑纹。”洛谨枫说道。
“你怎么知道?”秦路和其他几人的表情是一致的,都写满了诧异。
洛谨枫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酒杯。
只见洛谨枫的酒杯里还满满当当。
“你刚才没喝?”秦路惊道。
刚才洛谨枫向秦路他们敬酒,他们几个喝得爽快,而洛谨枫却是滴酒未入喉。
洛谨枫说:“我敬你们酒,没说我自己也要喝。”
秦路:“……”
洛谨枫看了看几人扭曲的表情,站了起来,“时辰也不早了,外头太凉,我这身子骨经不起冻,就先回房去了。”
自己身子重要,回去还有个人等着她,这也很重要。
说完,洛谨枫转身就走。
秦路等人想拦洛谨枫也拦不了,这驿馆里头不是柳星云的人就是萧流煜的人,他们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洛谨枫就这么走了,可她的话却让秦路他们不安了起来。
“秦先生,那女人说得该不会是真的吧?她真的在酒里下了梦里花这种毒药?”其中一人问秦路。
“怎么可能?”秦路立马否定,“梦里花这种毒早已失传,你难道忘了吗,百余年前的那场浩劫毁了毒王谷,让毒王谷的大部分珍贵毒和医都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百余年前,毒王谷发生了一场浩劫,外人所知道的这一场浩劫是多国联合起来围攻毒王谷,其实不然,除了外因还有内因在,总之毒王谷在那一场浩劫中几乎覆灭。
而后,毒王谷虽然有人幸存了下来,可早已不是当年名震天下的那个毒王谷了。
为了生存下去,毒王谷余下的人也只好隐姓埋名,不然以他们之前的恶名,他们稍有人幸存于世的消息传出去必然会为他们招来灭顶之灾。
就这样,毒王谷余下的人在毒王谷旧址潜藏了起来。
“秦先生说得是,是我糊涂了。”那人忙道。
然而,这个结论很快被推翻了,因为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的身上都出现了不适,而这症状,正是毒药“梦里花”的中毒症状!
十几人的脸都红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撩起衣袖后手臂上皆是花瓣状的红斑。
“怎么可能?”秦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怎么可能?这是梦里花的毒,这真的是梦里花的毒?为什么?夜王妃怎么会有失传百年的我毒王谷的毒药?”
“秦先生,她怎么有这毒药的我们先不追究,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解药啊!中了梦里花毒的人会在出现红色斑纹的七天后断气!”
“不……不……”秦路虽是震惊,可却很是坚定地说,“解药要寻,这原因也一定要问清楚!这是我们毒王谷的东西!去找洛谨枫!现在就去找洛谨枫!”
“你在他们的酒里下了毒?”柳星云目光宠溺地问洛谨枫。
“对毒王座下的侍从用毒不算卑鄙。”洛谨枫说。
“对谁下毒都不算卑鄙,如果有这个必要的话。”柳星云说,“他们没有发现你在他们的酒里下了毒,这毒王谷的侍从,还真是不怎么样。”
“所以我证明了他们不是冲着我来的。”洛谨枫说。
这些人的的确确是冲着上官御寒去的没有错了,因为他们对她毫无防备,也就意味着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洛谨枫的事情了。
柳星云说:“当年围剿毒王谷的时候,毒王的大弟子和大梁皇帝勾结,引得军队长驱直入毒王谷,毒王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了,为免自己毕生心血和毒王谷百年基业被一个叛徒夺走,他一把火烧了藏书阁,连带他自己也烧死在里面。最后毒王谷被攻陷,但是毒王的大弟子也没能得到毒王谷的一切,同时毒王的幼子也偕同自己的亲信逃走,此后,在江湖上毒王谷不复存在,而那两派人马却依旧相斗在这个世上。”
洛谨枫说:“你说他们是哪一边的人?”
柳星云说:“自毒王谷覆灭之后,留在毒王谷旧址的,是当日毒王的大弟子的后人,如此来看,这些人应该是来追杀上官御寒的。”
洛谨枫说:“我和你的看法一样。”
两人正说着,红婼在门外说:“主子,夫人,那些人来了,急急忙忙地,说要见夫人,属下同他们说夫人已经歇下了,可他们说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夫人。”
预料之内的事情。
洛谨枫说:“就让秦路进来,其他人都在外头候着。”
红婼说:“属下知道了。”
红婼这才放行,让秦路进了洛谨枫他们的房间。
一进门,秦路就“噗通”一声跪在了洛谨枫的跟前:“求夜王妃娘娘赐我等解药!”
洛谨枫说:“你们不是毒王谷的侍从吗?”
秦路面色窘迫,“是……是这样没错……”
洛谨枫说:“你们不是很有自信吗?”
秦路:“……”
洛谨枫说:“你们不是不担心有人对你们下毒吗?”
秦路:“……”
洛谨枫说:“你们不是不担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
秦路:“……”
刚才他们可就是这么告诉洛谨枫的。
如今他们真的中了毒,跑来跪在了洛谨枫的面前求她赐解药,这脸打得“啪啪”响啊!
洛谨枫说:“这毒我没有解药,你们去找有解药的人来给你们解毒吧。”
秦路惊问:“夜王妃娘娘没有解药?”
洛谨枫反问:“你们毒王谷制毒的时候都会给配上解药吗?”
秦路语塞,毒王谷经常只制毒不配毒,就是要置人于死地。
秦路又问:“夜王妃娘娘可是当真没有解药?”
“不当真。”洛谨枫说,“那我换个回答,我有解药,但是我就是不想给你。”
秦路:“……”
还不如前一个回答呢!
洛谨枫说:“你不好奇我的梦里花毒药是从哪里来的吗?”
“从何而来?”秦路忙问。
问出梦里花毒药的来源和得到解药一样重要!
洛谨枫说:“我不告诉你。”
她就问问而已,没有真的打算要说。
此刻秦路的心理阴影面积应该是无限大的。
不过这还没完,洛谨枫又说:“我知道你们是奉命出来追杀小寒的。”
“你知道?你竟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同意让我们随行?”
“因为圈养的要比野生的听话。”
圈养就是指像现在这样把他们都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野生就是让他们继续在外面蹦跶。
放任他们在暗处也不晓得他们会搞出什么名堂来,相比之下,让他们进了驿馆就等于是被监视了起来,安全多了。
想来听到这里秦路的内心是崩溃的。
洛谨枫说:“所以你现在你是选择乖乖听我的话呢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呢?”
秦路说:“你想怎样?”
洛谨枫说:“带我去见你的主子。”
秦路说:“你要自投罗网吗?”
洛谨枫说:“你以为我是你吗?”
秦路:“你!”他竟无法反驳!“我是不会背叛毒王的!”
秦路口中的这个毒王应该是他们认定的那个毒王,那场浩劫之后,天下人的眼中再无毒王,而对他们毒王谷的幸存者来说,却有了两个毒王。
“这样啊……那我就不为难你了。”洛谨枫说。
“真的?”秦路有些不相信。
“真的。”洛谨枫说,“千真万确,比真金还要真。”
秦路说:“你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洛谨枫说:“我会放过你,这是真的。”
然后门打开了,上官御寒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男人和房间里的秦路看起来一模一样。
“真是的,费了老子好一番功夫呢。”上官御寒抱怨道,同时不忘得意一番,“怎么样,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吧?”
这么火急火燎地让人把一个他才见过几面的男人的人皮面具做出来,还真是太考验他了。
好在他功夫到家,只是看过一眼的脸也能很到位地复制出来。
秦路的表情煞是好看,就好像见了鬼似的,“这……这个人是谁?”
上官御寒说:“连本人都吓成这样了,看来这伪装已经很到位了。只要这混蛋不要演砸了,坏了本大爷的名声就好了。”
秦路这才反应过来,“你们找人假扮我?”
洛谨枫说:“我说了不会难为你的。”
她的确是这么说过!因为她直接找了别人来替代真的秦路!
这算是哪门子的不为难哪门子的放过他啊!
秦路道:“你们想怎么样?”
洛谨枫说:“软禁你,折磨你,然后假扮你,代替你,做你最不想做的事情。”
虽然这都是事实,但说得这么明白也是凶残。
可怜秦路,之前还将洛谨枫当成单纯好骗的女人,如今该知道自己曾经的想法是错得多离谱了。
真秦路被扣押了起来,假秦路出去见其他人。
上官御寒有些担忧地说:“泽诺这么懒,让他假扮成秦路真的没有问题吗?”
泽诺的安慰不值得担心,值得担心的是泽诺的演技。
“你也说了他是懒,证明他不是不行,只是愿不愿意做的问题。”洛谨枫说。
只要泽诺愿意,他就能做到的。
“我还觉得让他假扮成秦路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毕竟他的懒病不好治。”上官御寒说道,“不过我一点都不担心,最多被发现,反正他还不至于栽在那些人的手里。”
洛谨枫说:“你比他更值得担心。”
上官御寒不服气地说:“凭什么啊?”
洛谨枫说:“凭你一点都不沉稳的性子。”
上官御寒炸毛道:“胡说!”
洛谨枫说:“我说什么来着?”
上官御寒:“……”
完全不是对手啊!
事实证明上官御寒的担心是多余的,泽诺可以将秦路这个角色驾驭得很好,虽然的确比真秦路沉默了一些,可秦路毕竟是这伙人的头儿,话少一点也没人会说什么。
至于梦里花的解药,洛谨枫让泽诺假扮成的秦路给了其他人,就说是秦路成功地从洛谨枫那里拿到了解药。
接下来,只要选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然后一不小心,驿馆疏于防范,又一个不小心,柳星云和洛谨枫出门去了,影卫们都被他们给带走了,然后再不小心,上官御寒落单了。
然后在“秦路”的精心策划安排下,上官御寒成功地被绑走了。
“先生,毒王大人的命令是要我们直接杀了这厮就好,为什么我们还要将他带回去,要是半路上被柳星云的人追过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有人进言道。
“这是我最近接到的命令。”泽诺回答,直截了当。
原来如此,如此一来,这些人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消除了。
然后“秦路”以亲自看守上官御寒为名,与上官御寒同乘马车,将赶路的事情交给了其他人。
“这些人还真的就傻乎乎地给我们带路。”上官御寒偷笑道,他们并不认识去他们毒王谷旧址的路。毒王谷地方不小,又有各种各样的机关陷阱,没个人带路还真不好进去。
他们都不认识路,如今让其他人给他们带路,这是最省心的方法。
影卫也跟在后头,没跟太近,有泽诺在影卫不用特意去保护上官御寒的安危,他们跟着只是为了摸清楚进谷的路。
上官御寒作为一名“阶下囚”,此刻的模样真是要多清闲有多清闲,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泽诺,虽然这前面是龙潭虎穴,不过我一点都不害怕。”上官御寒说。
“胆子大了?”泽诺淡淡地说道。
上官御寒摇摇头,“我的胆子一直都不太大。我不觉得害怕不是因为我胆子大,而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泽诺都会站在他身前,保护好他。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瘦瘦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如今,上官御寒还是比较瘦削,只是泽诺明显不是当年的那个流浪在街头的乞丐小子了。
“你以前虽然话也不多,却也不像现在这么闷。”上官御寒说,“果真人长大了很多东西都会改变,不过你保护我这一条倒是一直都没有变。”
说着,上官御寒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没用他弱小都让他很郁闷,就泽诺会保护他这一点他是得意的。
泽诺轻瞥了上官御寒一眼,似是很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以后也会的。”
“你说什么?”泽诺的声音有点小,说得也含糊,就好像声音在喉咙里面没有完全出来,上官御寒没听清楚。
“没什么。”泽诺说。
“可是你刚刚说话了。”上官御寒说。
“无关紧要。”泽诺说。
“哦……”上官御寒闷闷地说,无关紧要就无关紧要吧……
他们之后,柳星云和洛谨枫也在路上,不过隔的距离有些远,中间有影卫负责将路线记下,柳星云他们不需要走得太急。
为了方便行走,洛谨枫弃马车改骑马,但由于骑马技术不佳,最终妥协为和柳星云共乘一骑,如此倒是称了某人的心了。
“亏得有那些人带路,不然我们自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了。”洛谨枫不禁感慨道。
“当年数万兵马围攻毒王谷,僵持不下,毒王谷的毒阵陷阱连千军万马都困得住,若是强攻,损兵折将都还是轻的。”柳星云坦言道,“虽然如今的毒王谷早已今非昔比,可即便如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听见柳星云对毒王谷的机关陷阱毒阵有这么高的评价,洛谨枫不仅怀着满满的好奇心问他,“如果换你来强攻,你能攻得下来吗?”
“如果是我,我就不攻。”柳星云说。
洛谨枫:“嗯?”
柳星云:“我不想缺胳膊少腿的,我比较想要完好无损地抱老婆。”
洛谨枫:“……”
没个正经,她明明是在问他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结果他都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在两个一半正经一半打情骂俏之中,走过了漫长的一段路,终于到达了毒王谷的核心之地。
谁能想到在这样的山谷之中还有这样宏伟的建筑,从这宏伟的建筑上不难看出当年的毒王谷是怎样显赫的存在,难怪直到现在,江湖上提及毒王谷还仍有余威。
建筑正门的正上方,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写着四个醒目的大字:毒王圣宫。
匾额的颜色有些掉落,显示出这座毒王圣宫的年代久远,也隐约透露出了它的衰败。
柳星云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将洛谨枫抱了下来,两人一起站在了毒王圣宫前。
“现在坏人都喜欢自称‘圣贤’吗?”洛谨枫说。
柳星云:“嗯?”
洛谨枫说:“你不是还叫‘圣王’吗?”
柳星云:“……”
“有你这么埋汰亲夫的吗?”柳星云说。
洛谨枫指了指匾额上的那个“圣”字,“事实胜于雄辩。”
柳星云:“……”
“看样子上官御寒他们已经进去了。”洛谨枫看了看四周。
偌大的“毒王圣宫”却看不到半个人影,他们这些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站在宫门口也不见有人问话。
柳星云说:“这说明他们对自己的机关陷阱很自信,也说明他们确实……没落了。”
毒王谷的宫殿是当年留下来的,但是毒王谷的规模,肯定已经不能和当年比了。
“那边就是当年被烧毁的藏书阁吗?”洛谨枫指着远处位于半山腰上的一座遗迹说道。
隐约还能看出那曾经是一座塔,如今只剩下一下烧黑了又长满了绿色的攀岩植物的残垣。
洛谨枫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了起来。
柳星云看到洛谨枫的神色突然变了,然后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
“怎么了?”柳星云问道。
“这个地方……我很熟悉。”洛谨枫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虽然不是很一样,可这附近的地形,这山的形状,还有那塔的位置……都和她曾经见过的某个地方很相似。
“你曾经来过?”柳星云微微蹙眉。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洛谨枫说,如果是,那么她这一趟还真的来对了。
这个地方,真的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很像,当年她被关的地方,好像就在这里,只是年代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