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已一个人?
马小五不放心地问道。
孟有田点了点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鬼子都不在话下,何况是一只野狗,或者是一只狼。”
瞎老元看了孟有田一眼,眼睛里闪现着疑惑的神情。
“俺就等一会儿,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这人多了可就把它吓跑了。”孟有田解释道:“你们不用担心,回村等着俺就行。”
瞎老元了解孟有田,见他言辞闪烁,断定他肯定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他点了点头,从车辕上解下黑骡子,把缰绳递给孟有田,又嘱咐了几句,招呼着马小五坐上大车,向村子里驶去。
孟有田把骡子栓好,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瞎老元他们已经进了村子,才将手指含在嘴里,吹了一声唿哨。
唿哨每隔一会儿便吹一次,孟有田将手枪从后腰移到身前,扳开了机头。如果真是“米卡多”当它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能够果断地开枪打死它吗?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孟有田的信心在一点点的动摇。
三个月前,孟有田将“米卡多”带进了山里,赶走了它,然后一个人独自回来,这是他经过了反复的思想斗争所作出的决定。狼和狗有本质的不同,孟有田养不起它。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米卡多”的野性越来越多的显现出来,与狗的差别也越来越大。孟有田担心村民辨认出来,引起恐慌,更担心它伤了村里人。
难道它适应不了山林里的生活,或者是眷恋把它养大的恩人,再或者是别的狼闯到了这里?孟有田思绪翻转,想着各种可能。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有些失去了耐心。看了看表,他吹了一次唿哨,下了决心,最后再等十分钟。
太阳变成了红色,边缘已经与山峦接触上了。当孟有田站起身子,决定回村时,一道孤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出现了,有些犹豫地向他走来。
“米卡多”果然是它。孟有田的心里浮起复杂的情感,他伸手安抚着有些躁动的骡子,冷冷地注视着越走越近的狼。
深深的眼窝显得很阴沉,眼睛象刀子一样又细又长,尾巴又粗又大,垂在地上。“米卡多”停下了脚步,望着孟有田,双眸透露出的信息让孟有田读不懂,但他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射出了冷酷无情的光。
一人一狼对视着,当孟有田就要抽出手枪时“米卡多”动了,它向孟有田走了过来,并且稍稍摇了摇尾巴。跟朝主人摇尾乞怜的那些普通的狗不同,它只是缓缓地摇了两下而已。
“趴下。”孟有田握紧了枪把,但最终还是没抽出来,他在等着“米卡多”的反应。
“米卡多”显得很脏,很狼狈,身上多了几道明显的伤痕,它更瘦了,瘦得厉害。这或许就是要适应山林生活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听着熟悉的命令“米卡多”的眼神似乎有些犹豫,有点想抗拒,但它最后还是趴了下来。
孟有田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放松了握枪的手,指了指不远处树上绑着的死鬼子。“米卡多”起身奔了过去,孟有田随即转过脸去,他恨鬼子,但也不想看那残忍的情景。
“米卡多”嘴里叼着一条从鬼子大腿上撕下来的肉再次靠近了孟有田,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孟有田咬了咬嘴唇,无力地摆了摆手,要他亲手杀死自己养大的东西,他有些下不去手。
“米卡多”低低地嚎叫了一声,跑开几步,回头继续望着孟有田。
“你要我跟着你?”孟有田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
“米卡多”再次移动,然后再停,保持着刚才的距离,转头再看孟有田。
孟有田微微皱眉,犹豫了半晌,拉过骡子,翻身上去,跟着“米卡多”向远处奔去。
村西的野地里,几座荒坟在要落山的夕阳下显现出一种凄凉的红黄色。幕账愈伸愈黑,把坟墓中的阴气都密布起来。
“米卡多”在一个坟洞前停下了脚步,放下嘴里的人肉,向着孟有田发出呜呜的低鸣,听起来十分凄怆。
孟有田跳下骡子,手放在枪上,慢慢靠近。一条野狗的尸体横在洞口,身上是枪弹造成的伤口,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突然在野狗的尸体后面露了出来,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当孟有田怀着复杂的心情,带着“米卡多”及它的两个小崽子回到村子的时候,烙饼、盹肉已经做好,就等着他开饭了。但屋子里多出了一个人,有些孤独落寞地坐在角落,民兵们在闲聊,却没人答理他。
安猛?孟有田有些疑惑,一个去南山背报信儿的民兵赶忙凑到他耳旁,低声说道:“这家伙说是会摆弄鬼子的机关枪,俺们就带他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要是骗人,看俺们怎么收拾他。”
原来是这样。孟有田淡淡一笑,说道:“安大哥,咱们先吃饭,机关枪的事情吃完饭再说。来,你就坐俺旁边吧!”
安猛抬头看了孟有田一眼,也不说话,拄起拐杖来到临时拼起的桌子前,坐在了孟有田旁边,拿起张烙饼,大吃起来。
众人都皱起了眉头,李大怀的狗腿子神气什么,有人要张口训斥骂人。孟有田适时地轻轻摆了摆手,笑道:“来,大家开吃吧,这两天都累了,可也把咱村的鬼子都干掉了,今晚算是庆祝一下,多吃啊!”这么一打岔,众人便忍了下来,大口吃喝,但不时地用眼睛白着安猛,以表示心中的不满。
“安大哥,看样子,你的腿好多了,两个拐变成一个了。”孟有田一边吃着饭,一边和蔼地开口问道。
“还好。”安猛惜字如金,只蹦出两个字,便用一块肉堵住了嘴。
别人露出不悦神色,孟有田却不以为意,继续问道:“安大哥,你在哪学会的用〖日〗本鬼子的机关枪,一般人别说用啦,就是看见的也不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