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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寻找

作品:谁将剑风吹玉笛|作者:蓝风山|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2-19 16:47:23|下载:谁将剑风吹玉笛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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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樾言定定地站了一会儿,随即木然道:“你自己整理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这批彩礼的去向?”

我颔首道:“自然是知道的,说是孟郁景的表妹要嫁到北方去。”

“嗯。”沐樾言淡然应了一声,摆出一副无需多言的表情。

“嗯个什么嗯,人家姑娘嫁人,你跑去翻箱子做什么?”我催促着问道。

他摁了摁眉心,显然是拿我没有任何办法,便如实道:“……孟郁景把表妹嫁给身在北域的谨耀侯,实则是在笼络他的势力。”

“这样做的含义太明显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我扁嘴道。

沐樾言见一两句话并不能成功地敷衍我,只好继续道:“若是要顺利地达成共识以便联手,他们二人之间必然有秘密往来的书信、信物等一类东西,这么说你明白么?”

“这样啊……”我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你是说,他们为了掩人耳目,会不断变更通信的方式,其中就有可能藏在这批彩礼里?”

“是,不光是书信,孟郁景甚至有可能借此机会私下运输微型兵器,比如各式各样方便携带的暗器。”他严肃道,“我此次来孟府,一来是为了打断这二人的联系,二来便是为了查探孟郁景府中各类兵器的私藏点和数量,然后悉数上报。”

“好吧,我明白了。”知道真相的我倒也不再胡搅蛮缠,乖顺地挪到边上让出一条路来,任由沐樾言小心翼翼地掀开地上的木箱,一个一个地仔细检查。

然而翻了许久似乎都一无所获,沐樾言的眉头便皱得更深了,最终索性将所有木箱都合上,一个人默不作声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见状我亦是偏过头思考了一小段时间,而后便毫不遮掩地向他表达了我的个人见解:“阿言,不论是书信还是武器,都不一定是流动的。”

沐樾言听罢若有所思道:“是有这个道理。”

“一直拘泥于进出往来的东西,反而有可能会忽略一些一成不变的事物。”我继续道,“如今孟郁景暂时不在府中,兴许书信一类的东西会有存稿。”

“知道了。”沐樾言凝声道,“时间不多了,我得继续去找。”说罢不假思索地便要离开。

我瞧他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从没停过转,有些诧异地问道:“这就要走了,不休息一会儿吗?”

他低声道:“嗯,你自己小心。”

下一瞬,淡然无波的声线犹在耳边,那抹沉寂如夜的黑色身影已然纵身跃至侧后方的屋顶上,像是忙于迁徙的飞鸟一般,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望着沐樾言疲于奔命的背影,我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明明是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却把自己当机器使,一天到晚忙到了头连觉都不睡一个,怕是将来要成神仙。

而我顾皓芊自然是不会甘于现状的,瞅着身边一起工作的人们都跑去偷懒了,我才不会像个傻子一般任劳任怨地接着干活。想来周围也没人盯着,索性把手里的厚册子“啪”地往地上一扔,末了还不忘神里神气地甩甩手——而后便大步流星地逃离了现场,连头也不回一下。

至于回到哪儿去,我亦是犹豫了好一段时间。我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若是到处乱跑撞了一些别的冤大头,怕是要被生吞活剥得连骨头都不剩。脑中挣扎着切换了无数方案,最后想着我既是作为“堪花儿”才有机会潜伏在府中,那么就这样假扮成堪花儿演下去也是无妨。

然而一路小跑至楼颐居住的小屋面前,我却踌躇地止步于门口的台阶上,不知是否该继续前行。

望着从木雕窗内缓缓透出的晕黄灯光,要说我心里一点害怕都没有的话,那是不可能的。我虽然是个半吊子大夫,但并不是传说中的菩萨在世,在面对一些明显失常的人和物时,由内而发原始的恐惧是无法克制的。同时,以讹传讹亦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纵然我清楚地知晓楼颐身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传染病”,可经由众仆人们嘴中所传递出来的嫌恶情感,是很难以从脑海中抹除的。

就在我为该不该推门进去而迟疑不决之时,这久经风霜的小破门却“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顺着夜色与烛火相交融的光影,楼颐那枯瘦的身体步履蹒跚地迈了出来。像是一百年没有见面一般,她褐色的眼底噙满了思绪万千的泪水,没走两步便朝我扑了过来:

“堪花儿,我的堪花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我摸了摸头顶具有象征意义的小秋菊,有些难为情道:“是……我回来了。”

“廖嬷嬷没对你做什么吧?”楼颐担忧道,“她上了年纪,可凶了。”

“没有,没有。”

楼颐听罢眉头一舒,连连拉着我进屋坐下,又是扶椅子又是关门的,末了竟还要伸手替我倒茶。

这一连串动作看得我心上一惊,忙截住她的手道:“楼夫人,可别这样,我自己来。”

楼颐笑盈盈道:“无妨,堪花儿待我好,我自然也要待堪花儿好。”

我虚虚接过茶壶掂量了几分,却发现是没水的,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边,试探性地向她套话道:“再怎么好,我也只是个丫鬟,怎么能让主子倒茶?”

楼颐蹙了蹙眉,有些疑惑道:“堪花儿,你出去一趟怎么变得生分起来了?”

此话一出,我便心虚得浑身一颤,连忙扭过头去不自然道:“哎?有吗……我们是有多不生分啊?”

想来昨日夜里,我尽是听着她一人痛哭流涕,并没能好好研究这“堪花儿”该怎么当。听楼颐这么一说,倒是模模糊糊地忆起她的一些小动作——这主仆二人又是抱又是戴花儿的,反而像是一对亲熟的好姐妹。

幸好楼颐是个神志不清的主,见着我行为异常也没有过多疑虑,只是下意识地喃声答道:“我刚来府中便是堪花儿服侍着的,堪花儿还夸我是最美最特别的人,说老爷一定会一直宠信我。”

我瞥了一眼身侧旧得有些脱皮的墙面,尴尬道:“不过,你家老爷好像并没有一直宠信你。”

“是啊,我来到中原以后的身子实在受不住,就开始没日没夜地生病。老爷一开始还叫大夫来看看,往后便越来越嫌弃了。”楼颐怅然道,“倒是堪花儿你一直忠心耿耿,这些年来,我们早已是主仆同心,如朋友一般互相看待。”

她虚弱的声音阴郁而又凄楚,绵绵传来,也不知是在对着我说还是在一个人喃喃自语,而整体的精神亦是恍恍惚惚,似独自游离在距她自身很远的地方,迟迟不愿归来。

仔细打量了楼颐惨白瘦削的面容,我忍不住对她道:“夫人,让我替您把把脉可好?我……那个啥,我近来对医学有些研究,可以替您看看病。”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都是长年累月积下来的病根。”楼颐摇了摇头,忧心道,“自己怎样无所谓,我如今只担心着小旻一人——现在你也回来了,我们还是去找他吧。”

话说到这里,我才如梦初醒,想起来她还有个失踪了好几天的儿子。

这府邸虽面积广大,但要找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还是挺容易的,至少比我找笛子要容易多了。反正最后都是要到处搜寻的,放在一起找也不会耽误什么大事,想到这里我便欣然对她道:“夫人别急,明日里廖嬷嬷约莫还是要叫我去干活儿的,我……”

她面色一变,慌忙打断我道:“什么?明天还要去?”

“听我说完。”我缓声安抚道,“我随廖嬷嬷先过去,待到她走开歇着了,我再溜出来找小旻,怎么样?”

楼颐听得一知半解,只好含含糊糊开口地问道:“反正,你会帮我找小旻的对吧?”

“是的,所以夫人你不用太担心。”我点了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楼颐直起身体紧张道。

故意将声音顿了顿,我不好意思地冲她憨笑道:“唉,堪花儿最近糊涂了,有点忘记小旻长什么样子了,还请夫人提点一二。”

“堪花儿,你近来是怎么了?”楼颐伸手摸了摸我头上的小秋菊,失落道,“会不会最后连我也给忘了?”

瞅着她毫无焦点的褐色双眸,我想此人的精神状态约莫已是处于崩塌的边缘。丈夫长期的冷落和仆人鄙视的白眼,都在无时无刻对她造成伤害和折磨。如今她不堪负重的大脑早已丧失了辨别是非的能力,甚至不会因为我的异样而怀疑面前这个“堪花儿”的真实性——

只是在一味地担忧着,畏惧着,生怕又一次失去了身边重要的人。正是因为这样的情绪在不断滋生,所产生的痛苦便也在不断循环往复——如此一想,楼颐还真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啊。

心中泛起一股无边的酸涩,我抿了抿唇,将莫名涌出的情绪都强压下去,转而朝楼颐挤出了一个惊慌而又愧疚的表情,有些艰难地说道:“对不起啊,夫人,是堪花儿不懂事,惹夫人烦心了。”

“不是你的错,你那么好,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楼颐俯下身来,褐眸里满是凄楚,“你若是忘了小旻的样子也无妨,反正大家也都忘了,这府里谁也不记得。”

“夫人……”

沉痛的眉头舒展开后又微微蹙起,楼颐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你唯一要记得的,便是他不曾离身的一枚莲花香囊。”

“香囊?”我愣道。

说到这里,像是触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楼颐的褐眸微微亮起了希冀的光芒:“那枚香囊是我亲手绣的,红底白莲,常年悬在他脖颈间,从未摘下。”

“知道了,多谢夫人。”我微微颔首,对楼颐扬起一抹放心的笑容。

而楼颐整个人却已是飘飘然得不在了状态,兀自沉溺在给孩子绣香囊的幸福感中无法自拔。天下的母亲约莫大多都是这样,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就会蓦然涌现出无限母爱的光辉。

不知道我有了孩子以后……

不对,呸呸呸!我涨红了脸,立刻将自己往后延伸的思想用力斩断。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我连个相公都还没有,哪儿来的孩子?就算是妙龄少女,也该把自身所背负的任务放在首位,然后再想其他的事情!

理清了自己的后续思路,我决定就按照方才所说的计划来办,若是不出我所料的话,廖嬷嬷那又懒又坏的老婆子肯定是不会吃亏盯着全程的,我只需要在她走了之后溜之大吉,便能放开手脚去找笛子和小旻了。

不过,有些事情的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的——次日清晨天还未亮的时候,叫醒我的已经不再是一盆子凉水了,而是一只径直揪向我耳朵的老糙手。

彼时我还沉浸在自己山珍海味的美梦中没有苏醒,恍然间蹦出来一只凶神恶煞的沐樾言,伸出獠牙就要叼走我的盘子,见状我自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连忙皱了眉推他道:“阿言不准抢,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下一秒,深入骨髓的剧痛便从耳朵处幽幽传了过来,直将面前的美好梦境击得粉碎。我倏地睁开双眼,正对上了廖嬷嬷那张扭曲而又狰狞的老脸。

她一边揪着我的耳朵,一边又怕会将楼颐惊醒一般,刻意压低了声音吼道:“还阿盐?我今天把你揍成个阿糖!下来!”

说罢就扯着我的耳朵将我从床上拖了下来,直恨恨道:“让你们干活儿,都溜了,以为我找不到是吧!”

“哎哟……”我被她扯得耳根子都红了,正要痛苦地哀嚎出声,却“啪”一声被她盖住了嘴巴。

廖嬷嬷又是害怕又是愤怒,颤巍巍地冲我小声咆哮道:“小点儿声,要是吵醒隔壁那个疯女人,我抽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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