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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手中那本话本子也放在了小榻一侧的案几上。
她记得昨日马车陷入水坑里,折断了底部的横梁,所以才迫不得已在才在蒲县歇了一晚。蒲县并不富裕,陈大人昨夜设宴也多是家常菜,却很是可口,她多吃了些。盛情难却,她接连饮了几杯,这蒲县的酒喝着不烈,事后却有些上头。
回房后,盛明远去见傅大人和陈大人,她翻了翻话本子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就盖了这条被子。
盛明远不在房中。
洛青婉用簪子绾了头发起身。
她记得昨日听贾容说起,今日要早起才能将路上耽误的行程赶回来。她心里惦记着这事,天刚蒙蒙亮便醒了。
屋外敲门声,是府衙伺候的丫鬟:“夫人,奴婢伺候您洗漱。”
“进。”她在屏风后换衣裳,屋外问起,她便应声。
丫鬟愣了愣,夫人不是哑巴吗?可是她听错了?丫鬟摇了摇头,定是幻听了,她端了洗漱的水进门,“夫人,水放木架子上了……”
“好……”
她没听错,是特意应她的的声音。
丫鬟挠了挠头,不是说……夫人是哑巴吗?
可屋内除了夫人外又没有旁人。丫鬟僵在原地,木讷间,就见洛青婉换好衣裳出来。一身水蓝色的绸缎如意百褶裙,脚下是一双绣着金丝双归燕的云头锦鞋,发髻间随意配了枚素玉簪子,妆容淡雅却精致,好似画中走出的月下仙子一般。
丫鬟咬了咬唇,都说夫人是首富家的女儿,商人都喜金银贵气,料想夫人该是一身奢华,珠光宝气,却没想到如此轻描淡写,已是明艳动人。
丫鬟叹道:“夫人可是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洛青婉笑了笑。
丫鬟上前,替她整理腰带和袖口:“夫人,原来您会说话呀!”
洛青婉询问般看她。
丫鬟道:“其实,早前奴婢也听闻夫人不会说话,昨夜侯爷特意交待老爷此事,让伺候的时候避讳些,方才,奴婢还以为听错了。”丫鬟笑笑,“不过,侯爷待夫人真是上心,羡煞旁人。”
洛青婉羽睫倾覆,笑意隐在眸间。
她似是,真没同盛明远说过话。
而盛明远也似是认定了她是哑巴,没想过要她应他。
洛青婉梨涡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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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落下的行程,还需今日赶回来。
陈杨来送,简短话别,诸如侯爷夫人有空再来蒲县,他好再尽地主之谊之类的。
盛明远扶洛青婉上马车。
洛青婉撩起帘栊朝外打量,她今日似是没有见到贾容身影。
盛明远也未提起。
前日大雨,昨日放晴,等到今日,路上的水坑退了水,车夫驾得也轻车熟路。
彦县,盛明远也有些时日未去了。
傅云峰准备了册子,册子上有详述彦县的近况。反正无事,盛明远便在马车说与洛青婉听。
洛青婉认真听着,端起手中的白茶轻轻抿了抿。
末了,他冷不丁来句:“夫人,这身衣裳好看。”
洛青婉看他。
他伸手,将她从对坐揽到怀中,更正道:“不,夫人穿哪身衣裳都好看,今天这身尤其好看。”
他心头微动。
昨日在桃林洞中就想一亲芳泽,结果被贾容打断。
今日在马车上,又无旁人。
车轮“轱辘”作响,扬起清尘一片,在阳光下轻舞。
马车内,盛明远嘴角动了动,心想着前车之鉴,夜长梦多,索性俯身垂眸,双唇毫无征兆得贴了上去。
她的唇上,沾着淡淡白牡丹的味道。
白茶素来清淡,是明后谷雨前的白牡丹的清香,沾上了唇瓣便如染了一层柔和丰腴,让人难以搁浅,浅尝辄止。
他心扑通作响,蓦地想到昨夜房中她披了一件宽松柔软的外袍,外袍内系在颈后的红色丝带和两侧牡丹花蕊上隐隐春光。
盛明远微滞,松开双唇,遮遮掩掩道了句:“好茶,夫人若是喜欢,回头让楼兰在府内多备些。”
洛青婉脸上一抹绯红,恰到好处垂眸。
他移了目光,不敢再看她。
马车快至彦县,他怕再看到她眸间的潋滟,便再难把持住。若是做了旁事,任这一路香暖帷帐,等到彦县,只怕人人都能见到她容间的明艳之色。
盛明远喉结耸了耸,压低了声色道:“夫人这几日在看的账册,可否给我瞧瞧?”
数字枯燥,最能清心静气。
“过往都是楼兰管账,我从未见过。”他一面翻着账册,一面眉头半拢。一是他本也看不懂,一是字眼密密麻麻,他转眸看她:“字这般小,光是看完这两大本,少说也要几日。”他见她这两日都看得专注,眼睛怕是会涩,心头忽得生出一丝动容:“晚些,我给你按按,早前有人教过我。”
洛青婉微顿,凝眸看他。
车窗外,侍从骑马上前:“侯爷,前面就到彦县了,宋大人来迎了。”
盛明远翻下账册。
马车缓缓停下。
宋威是彦县的父母官,特意出城迎他:“侯爷好,夫人好,我们彦县的百姓都在夹道等候了。”
从入城门口开始,彦县的百姓就热忱无比。
盛明远撩起帘栊,同马车外的百姓挥手。上次在曲县他临时领洛青婉下马车,虽得了百姓的爱戴,但事后傅云峰提醒,未免引起骚乱侯爷和夫人还是谨慎稳妥些。故而此番两人并未下马车,洛青婉在他身后,侧颜隐在他身侧的阴影里,倒叫人看不真切。
这彦县城中,大都是来看新夫人的。街道两旁人头攒动,跳起和踮起脚尖往出巡马车里看的不在少数。
好容易到了福运巷内暂歇,周遭的百姓才没有跟来。先前只是欢迎,下午侯爷和夫人还要到四方集市巡视,那时候便能看得清夫人真人了。
福运巷内,车夫停车。
“盛明远~”马车外的声音还正当是熟悉得很。
盛明远拢了拢眉头,撩起帘栊先下马车,马车前三道等得快不耐烦的身影,似是终于见到他们的马车来了。
盛明远眉头微蹙:“你们三个来做什么?”
长安君,肖默然。
永安侯,鲁建明。
信源君,段歆。
同穿一条裤子的三个人,京城四害占了四分之三。
早前盛明远同他们三人一道在宫中给当太子侍读,盛明远那时就和这三人不对路,离京后和他们并无交集。直至几日前他大婚,这三日便又凑到一处,风风火火来给他道喜,实则是来围观起哄的。眼下又追到彦县来了,哪有什么好事?
永安侯笑眯眯上前:“盛明远,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千里迢迢从京中到丰州来给你贺喜,你连喜宴的酒都没陪我们喝一杯,就自顾着带嫂子出巡来了!”
长安君附和:“盛兄,这不合情理,我们出了这么多礼金,连嫂子的面都没见过,我们三人可是辛辛苦苦才追到彦县,又在这驿馆等了整整一日!”
信源君道:“盛明远,为何不邀嫂夫人同我们见一面?”
盛明远有些怒意:“你们三个究竟先做什么?”
永安侯和长安君嘿嘿笑了笑。
信源君慢悠悠道:“藏得这么好,盛明远,你夫人是惊为天人还是如传闻一般……”
信源君话音未落,“夫君!”
众人愣住。
这驿馆的街巷了似是只有盛明远身后这辆马车。
可……可洛青婉是哑巴啊。
身后窸窸窣窣撩起帘栊的声音,盛明远愣愣转头。
长安君,永安侯,信源君三人的眼睛都直了。
马车上,帘栊被一双纤细白皙的素手轻轻撩起。洛青婉微微抬眸,一身水蓝色的绸缎如意百褶裙,配上乳白色的纱衣,衬得纤弱身姿。发髻间珠钗挽起,清新不染金粉之色。明眸清澈,犹若初夏荷叶上的露珠,唇畔浅浅勾起,明媚动人。
不仅长安君,永安侯,信源君三人呆了,盛明远也是呆的。
洛青婉又唤了声:“夫君。”
盛明远才回过神来,上前搭手扶她下马车。
“嫂……嫂夫人……”自古折腰美人前,三人尚未从震惊中回神。
洛青婉上前,福了福身,这算是特意来见他们三人的,正应了他们先前的话。三人脸上都窘迫得很,要么不自在低了低头,要面面相觑。
不是说洛青婉是个丑八怪吗?
不是说哑巴吗?
这是洛青婉吗?
可这盛明远出巡,是要给朝堂递折子的,怎么可能找一个不是洛青婉的人来冒充。
不可能!
这是洛青婉?
那盛明远岂不是懒□□吃了天鹅肉?
“长安君可是近来睡眠不好?”洛青婉忽然开口。
肖默然支吾道:“唔……是……”
洛青婉又道:“可是还会口干舌燥,肝火上浮?”
“……是……”肖默然莫名看她。
洛青婉笑笑:“是食火所致,我早前同杜澈学了些皮毛,看长安君眼睑下有浮肿,所以猜想,如若是,可多食清淡之物,辅以夏桑菊煎水,大约七八回便可缓解。”
“多谢嫂夫人。”人家没说错,而杜澈可是国中有名的大夫,肖默然只能道谢。
洛青婉莞尔。既而上前,将搭在手上的披风,垫了垫脚给盛明远披上:“彦县天寒,夫君小心着凉。”
“哦……”盛明远呆若木鸡。
呆若木鸡的还有一旁三人。
洛青婉同盛明远在陈村待了两日,也带着踏雪和豆子,楼兰在陈村帮了两日忙。
有杜澈在,陈村的疫情控制得好,当地的衙役们都感恩戴德。加上药材这两日陆续送到,陈村的疫情竟是在桃核镇临近几个村镇里最早缓解的。
也赶巧,青阳镇的父母官听闻此事,正好上门来请:“杜神医,陈村疫情得解,可否来青阳镇施恩?”
陈村和青阳镇离得本就近,杜澈在第三日上头就辞了陈村往青阳镇去了。
临行前,洛青婉去送。
这陈村里,杜澈原本也没有旁的熟人。
“等疫情医好,你有何打算?”两人踱步,洛青婉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