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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
顾湄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它目光敏锐,眨也不眨地看向薛向陵。
它皱了皱圆乎乎的猫脸。
刚回来就洗澡,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
薛向陵见这小猫崽子不听使唤,立刻沉声又唤了一遍:“十七,还不过来。”
不想洗澡。
真不是顾湄不爱干净,只是经历了洗爪子的痛苦以后,顾湄对毛被沾湿的触感分外排斥。
喜鹊还只是给它洗爪子呢,这要是洗澡,那不得像是穿着一条**的毛裤一样啊。
顾湄摇摇头,身形往后一退。
它敏捷地跑开了。
有了上次大闹万安宫的经验后,顾湄这回吸取了教训。
它专门往树上跑。
虽然小身子还不稳,但是顾湄已经对爬树颇有心得。
被迫离家出走一次,总得长点心吧!
它“蹭蹭蹭”几下便爬到树枝上坐好。
顾湄的爪子牢牢抱着枝干,甚至是有些挑衅地看了薛向陵几眼。
小猫崽子出去一趟,倒惹上了不乖觉的毛病!
薛向陵双眼一眯,直接一个翻身攀上藤蔓,转瞬间,他便将顾湄从树上抓了下来。
顾湄四只爪子都被钳制住了,它惶恐地瞪着眼睛。
“喵喵喵?”
你怎么还会武功?
是了,再过半年,薛向陵就要和赵邦远赴川蜀的战场,没点功夫如何自保。
又轻敌了。
顾湄哼了哼鼻子,它丧气地垂着耳朵。
这时候,下人们已经将浴盆架起来,薛向陵把奶猫轻轻丢进水里。
顾湄个子小,若是不用爪爪攀着盆边,那整具猫身子就只剩下一颗大头露在外面。
它艰难地伸出爪子巴住小木盆,哼哼唧唧地左躲又闪薛向陵给它擦毛的手。
薛向陵干脆捏起它的肉爪爪,他抬起猫崽那浑圆的下巴。
一人一猫无可避免地对视上。
“十七,你怎么回事?”
薛向陵略微提高了点声音,他冷峻着一张脸,棱角分明的下巴尖地有些吓人。
“你私自出府的事情,我尚未与你计较,现在还敢这般不听话。”
薛向陵立起淮阳侯的派头。
顾湄到底小孩子心性,不由被他的气势所吓到了,它下意识地缩缩脖子。
片刻后,发现自己落了下乘,顾湄又不甘心地昂起脑袋,挺起小胸脯。
连那软趴趴的屁股,它也不甘落后地提了提。
输人不输阵!
薛向陵见猫崽一副要上前线打仗的样子,他好笑道:“怎么,你还不服气?”
当然不服气了,又不是我自己逃走的!
这账不能赖在我身上。
小胖橘鼓着脸,抵死不认。
薛向陵正帮猫崽子洗肥肚皮。
见它这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的模样,薛向陵不禁手欠地将手上的泡沫抹到了顾湄的肉脸蛋上。
薛向陵说:“有毛的时候胖,毛湿了还这么胖。”
“没发现你哼哼的时候,身上的肉会跟着一颤一颤吗?”
顾湄因为从小受宠爱,长得珠圆玉润了些也是有的。
所以顾湄本尊,往日里最忌讳别人说她胖!
薛向陵偏偏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从小时候一直说到大。
这也是顾湄曾极度不喜欢薛家两兄妹的原因之一。
她本就由于自己比其他女孩儿胸前突出了点而觉得自己异样,再被他俩左一句,右一句地说胖,更觉无地自容了。
此时薛向陵旧事重提,顾湄的小眼儿立即红起来。
她想到了自己死后,薛瑶那句“胖乎乎的傻丫头。”
薛向陵的目光落在小猫崽通红的瞳仁上。
他愣了愣。
“粉末进眼睛里了?”
薛向陵忙将那只沾满了泡沫的手在锦袍上轻轻一擦。
谁知不问还好,这样一问,小崽子不仅双眼红彤彤,连表情都开始委屈巴巴。
它皱着鼻子,扁了扁嘴。
如果小奶猫也会放声痛哭,只怕它即刻就要“哇哇哇”了。
薛向陵的神情不由愣怔。
他看向它那双黑白分明的圆眼儿。
小猫崽子的瞳孔里全是水汪汪地,某份可怜多得快要溢出来。
薛向陵的思绪忽然飘啊飘,回到了少时遥远的一刻。
那年他才六岁,尚未随父亲上任淮扬,仍做着赵邦的伴读。
国子监下了课后,薛向陵在宫里意外地碰上了一个小丫头。
那是他们的初次见面。
小丫头矮矮圆圆地,整个就是一小胖墩儿。
一身打扮却是粉雕玉琢。脸颊白里透粉,连头上的额发都是精心梳理过。
那丫头不懂事,见他穿得光鲜,还以为他也是宫中的皇子,开口便叫他“舅舅”。
薛向陵第一次觉得“舅舅”两字可以被叫得这么软糯,只是这个称呼,他实在不喜欢。
薛向陵当时做了什么呢?
他说:“我不是你舅舅。”
而后,薛向陵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坏心地弄坏了丫头足足花一个时辰才扎好的发髻。
当时,那个小丫头被如现在这只猫崽子一样。
张大了嘴,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和端庄。
用肉肉的手眨巴着眼睛,嚎啕大哭了起来。
薛向陵觉得自己的心忽然跳得有些快了。
他呼吸错了一瞬。
小十七却已经在薛向陵胡思乱想的功夫里,自发停止了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