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河边洗衣服的张二花抬眼看了看宁成,小声对一边的沈芳说道:“你说宁成他爷俩被胡家这么欺负,就这么忍了?”
“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提着菜刀上门砍人吧,宁成他爸那病秧子,他又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孩子,怎么是胡家那哥俩的对手?”沈芳叹了口气。
两个女人的声音压的很低,不过还是有些字句传到了不远处宁成的耳朵里。
他平静的脸上泛起苦笑,是啊,胡家家大势大,自己凭什么和胡家争?
不过就这样忍了,真是不甘心啊!自家那块宅基地可是老爸的命根子,就这么便宜了胡老二?
可谁让老爸当初为了自己上学,借了胡家一万块钱呢,现在还钱的期限到了,胡老二要拿这块地抵账,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宁成恨恨地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水里的异样。
“哟,这么多人,二花嫂子你也来洗衣服了呀?”一个清亮柔媚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宁成身子微微一颤,这声音他非常熟悉,高中三年,这个声音的主人一直是自己的同桌,何小丽。
“啊,是小丽啊,你是来找宁成的?他在那边呢!”张二花转头看着站在身后的何小丽,不假思索地说道。
何家的这个闺女,和宁家的小子,从小就订了娃娃亲,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且宁成和何小丽从小到大一直是同学甚至同桌,所以大家都在潜意识里把这两个孩子当成了一对儿。
哪知道何小丽听了这话,脸上却有些不自然,低声说道:“二花嫂子,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了,我和宁成只是普通同学,没有什么其它的关系!”
“哎,你这小妮子怎么这样说?”张二花柳眉一竖,便要打抱不平,替宁成讨个公道。这时沈芳眼尖拉住了她,抬起下巴指了指远处停着的一辆小汽车,还有车边站着的一个年轻人。
那不是胡家老三,胡秀么?
张二花扁扁嘴,冷笑道:“我说呢,原来是另攀高枝了啊,那倒是要恭喜你啦,小丽,什么时候吃你和胡家老三的喜糖啊?”
何小丽有些不安地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宁成,看他似乎睡着了没有什么动静,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地说道:“早呢,早呢!二花嫂子我洗衣服了!”
说着,提着洗衣篮子快步走到一边去了。
“哼,这小妮子,当初跟宁成好的像一个人似的,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张二花有些不忿地低声说道。
何小丽的老爹去年还找自己到宁家说媒,想让两个孩子订婚呢。可现在宁成家里走了背运,何家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让一向心直口快的张二花大为气愤。
沈芳幽幽说道:“哎,二花,管他呢,腿长在人家身上,你在这瞎起什么劲儿?没事闲的吧!”
“是啊,我就是没事闲的,哪像你,天天有人陪着,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怎么样,新买的那件情什么趣衣的,有效果吧?”张二花凑近沈芳的耳朵,悄声说道。
沈芳红着脸推开她:“去,没个正经,你个浪蹄子!”
张二花哈哈大笑,身前风光壮丽。
宁成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正在俯着身子洗衣服的村花何小丽。
不得不说,自己这位女同学,身材真的很好,尤其是现在,衣服紧绷着,勾勒出绝佳的曲线,一股子青春的活力扑面而来。
当初上学时,怎么就没这种感觉呢?
可恶的校服啊,那么宽大,一点也不好看。
猪八戒和嫦娥穿上校服站在一起,光看背影,恐怕也分不出谁是谁来吧?
宁成在心里恶恶地想着。
不过现在,何小丽是嫦娥,自己恐怕已经成了吃不到天鹅肉的猪八戒了。
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话确实不假,宁成现在是深有体会了。
“哟,这不是咱们村的大才子宁成吗,你不是以前老是劝我,说时间宝贵不能浪费,要好好的念书老大学吗,怎么跑到这晒太阳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宁成抬起头,看着胡秀脸上掩不住的得意笑容,下意识地就要跳起来揍他。
可是看看自己瘦弱的身体,脑中又想起老爸的叹气声。
“成子,咱家现在欠胡家的钱,你可别犯傻去招惹他们,该忍着就忍着,别再给我添乱知道不?”
胡秀见宁成脸上的怒色一闪而没,以为这小子怕了自己,便又嚣张地说道:
“再过几天,我就和小丽一块去上大学了,羡慕吧,嫉妒吧,告诉你,我俩可是一个学校!
小时候打赌你不是总说,谁学习好,就能娶小丽吗,现在怎么样,你学习好又怎么样,高考照样考不上,最后还是我赢了!
小丽这个美人儿,最后还是归我啦,放心,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给我发请帖的,你可一定要来喝我们的喜酒啊。
哎呀我忘了,你现在这个穷样,一定是掏不出这份礼钱,不过没事,空着手来我也不介意,是吧小丽?”
何小丽听了胡秀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愧疚的神色,羞恼道:“胡秀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快回去吧!”却是没有什么反驳的意思。
“他跟着你,自然是怕你这个未来的媳妇儿跟人跑了呗,对不对,胡三少?”
宁成懒洋洋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斜眼看着洋洋得意的胡秀,随口说道:“祝你们早生贵子啊,最好是生上十个八个的,现在国家鼓励生育啊,对不对,二花嫂子?”
张二花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专管计生这一块儿,听了宁成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
何小丽面红似血,转头深深看了宁成一眼,目光中隐藏了许多难以言说的味道。
宁成下意识地躲开她的眼神,自顾扑打着身上的泥土草屑,心里却是一阵刺痛。
胡秀见自己的讽刺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悻悻地哼了一声,转身凑到何小丽身边献殷勤去了。
“算了,已经过去了,做好眼前的才要紧!”
算算时间,刚才放到水里诱捕小鱼儿的香瓜也有十几分钟了,肯定里面已经挤满了跑不出去的鱼。想到这里,宁成的脸上泛起笑意。
明天一家人饭桌上的老母鸡,眼看就要有着落了!
说干就干,宁成趟下河水,伸手捧起那个湿淋淋的香瓜,小窟窿朝上,放到自己带来的小桶里。
这时胡秀也好奇地走过来,问道:“你想捉鱼,怎么着也得弄个网吧,这么个破香瓜也想抓鱼,开什么玩笑?穷疯了吧!”
宁成不屑地看了看他:“你懂什么,这是我自创的捉鱼大法,一会让你开开眼!”
说着,双手用力一掰,香瓜应声而开。
这东西经水泡了一回,味道已经淡了许多,不能再次重复用了。
胡秀和宁成不约而同地朝桶里伸着脖子看去。
“哈哈哈哈,我说嘛,你这是什么破办法,根本不行!”胡秀得意地指着空无一鱼的小桶,不停地嘲笑着宁成。
宁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相信地揉眼看了又看,桶里还是什么也没有。
怎么搞的,这个办法明明一直管用的,前天还在这捉了好多鱼的!
这时河边洗衣服的一伙女人都已经先后离开,只留下何小丽守着几件未干的衣服。胡秀眼珠一转,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便拉着何小丽朝上游的小树林里走去。
“宁成,我们去那边讨论一下学习上的问题,你帮着看一下衣服啊!”
“钻小树林还说的这么清新脱俗,我去!”宁成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也许是刚才那个香瓜味道不好吧?”宁成还是不甘心,重新取了一个香瓜收拾好,迈进河里。
把新的香瓜小心地放好,宁成刚要上岸,却被河中的异样景象吸引,睁大了眼睛。
距离自己第一次放香瓜一米多远的河水里,一群小鱼儿正聚集在一起,纷纷摇头摆尾,似乎是在争抢什么美味的东西。
“什么鬼?放着香瓜这么好吃的东西不闻不问,河里难道会长出仙草来?”宁成不解地想道。
他把小桶里的东西倒掉,小心地走进水里,慢慢趟到那群小鱼附近。
奇怪的是,一群小鱼儿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还是一古脑地头朝着中间,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吃着什么东西。
宁成双手抓着小桶,飞快地朝水中一抄一提,那些小鱼来不及躲避,一大半全部落在了桶里。
“啊哈哈,发财了!”宁成兴奋地看着桶里黑乎乎的一群鱼,手舞足蹈。
这时水里剩下的那些鱼儿,虽然被他这么一惊,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却还是聚集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恋恋不舍,好像水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一样。
宁成定睛一看,浅浅的河底上并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只有一个像是半个泥球的物体,被水草包围着。
“什么东西?”宁成抬起脚便朝那个泥球踢去。另一只脚却是一软,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上,脚指流出血来。
宁成抱着脚蹦回岸上,呲牙咧嘴地吃痛不已。
河水中,一团血水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一样,飞快地钻入那个泥球。顿时,河水里冒出一道灿烂的光芒,随即又沉寂下来,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啊?”宁成被眼前的异样惊呆了,顾不得脚上的疼痛,三两步踏进水里,伸手便朝着刚才发出光芒的地方摸去。
一个泥乎乎的圆球出现在手中,这不是刚才那群小鱼儿争抢的东西么?
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怎么那些鱼儿对它这么感兴趣,刚才还会放光?
传说中,这条小河的上游山上,以前有一个什么朝代的古墓,这东西难道是从山上冲下来的?
宁成心里一动,手指用力一搓,泥球表面的一层厚厚的青苔和泥土掉落到水中,一群小鱼儿游过来,拚命地张开嘴巴,争抢起这些土屑来。
“这么好吃么?”宁成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
看着手里这颗露出本来面目的小圆球,黑不溜秋的,大拇指肚大小,和寻常玩的玻璃弹珠差不多,哪里像是什么宝物,倒像是一块质地不错的黑色鹅卵石。
迎着太阳照了又照,这块小石头样的东西却再也没有发出光来。
也许是刚才自己眼花了吧!宁成自嘲地想想,随手把珠子扔进了短裤口袋。
“这何小丽怎么还不回来?”宁成摇摇头,心想你两个狗男女倒是会快活,老子凭什么在这免费给你们望风?还是早点回家的要紧。
提着小桶走了几步,便听到上游的树林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叫声:“啊!救命!”
“这不是何小丽的声音吗,胡秀你TM的在做什么?”
宁成眼睛一红,放下桶就朝声音的来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