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不等唐婉开口,杨慕清自顾自说道,“以后你别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我不需要你来看我,懂?”
唐婉这么望着他,眼里聚集起泪光了。
杨慕清见她满眼泪水,心里莫名烦躁起来,他手一紧,又是说道,“我见了你很烦。”
唐婉低下头,使劲地将眼泪眨回眼眶里去,又怕一开口会哭,她憋了好半天才闷声说道,“天气冷了,我给你送了些衣服,你多穿点,不要冻着了。你爸爸那边,我每个月都会去看的,你别担心。”
杨慕清却是说道,“你不用去,他见到你更烦。”
唐婉沉默,而后又道,“那我不去了。”
杨慕清望了她一眼,“行,你快点走吧,真是烦死了。”
就要拉开话筒,唐婉却喊,“慕清。”
杨慕清的手顿时一窒,可是他没有停留,固执地将话筒挂回,起身就走。他没有去看,也不想看,那个女人是否泪流满面。因为那一声呼喊,就听出她哽咽了声音。在那些年里,他让她哭过多少回,他们之间是怎样的一场纠缠,如今世事境迁了总该有一个了结。他曾想过那么一天,他终是一无所有,和她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那么他是否会放下那些身份权利资格。如今真是成真,他却不再去奢想了。
那是十年。
他怎能开口,让她等待十年。
更何况,她或许根本就不愿意。
十年后的他和她,也许早就老了,两鬓白霜。
杨慕清终是走了进去,挺直脊背没有回头。而身后的注目,那么灼热。杨慕清忽然想,这十年总算是到了尽头。
够了,一切都够了。
唐婉还紧紧地握着话筒,瞧着杨慕清的身影消失,她才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外边的空气很冷,唐婉拢了拢衣服。
下一次见面,还要下个月。
唐婉在看望过杨慕清后,还是去见了杨丰,杨丰一见到她,就让她马上滚,骂骂咧咧地训斥,说是杨慕清有今天全是她害的。唐婉什么也不说,放下满手的东西就走。她订了火车票,两个小时后的车次,前往泰城。唐志奇还在那边,看来她以后的日子里必须两头奔跑了。
临走之前,唐婉想要去见雷绍衡一面,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去。
唐婉收回手机,在两个小时后上了列车。
她终于自由。
可是心却被束缚住了。
这一次的旅途要走十年之久。
又过几日,天气预报里说近日有强冷空气袭来,走在路上的人们不由得哆嗦了下。
瑜园里边雷绍衡醒得很早。
他带着廷雨开着车出门。
车子一路到了海边,那一片海域,海水阴冷。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等走到一处海浪口,雷绍衡脚步一停,廷雨也脚步一停。
蓝色的海水涌起滚滚浪花,浪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溅起了高高的洁白晶莹的浪花。退潮时便轻轻地抚摩着细软的沙滩,恋恋不舍地退回。一次又一次永远不息地抚摩着,在沙滩下划出一条条的银色的锦带,像是给浩荡的大海镶上了闪闪发光的银框,让大海变得更加迷人美丽。远远望去,天和海像是连在了一起,没有边际,略显腥咸潮湿的空气,却使人心旷神怡。两人望着平静的海面,一如当年,有谁带着他们来到这里一般。这海水还是像当年,这人好像也还是当年的人。只听见海浪的拍打声,冷风割在脸上一刀一刀的,撕裂一般的疼痛。眼前仿佛浮现当年,那一捧一捧的骨灰,全都洒向了海里.
两人在这海边如祭奠似地站了一个小时左右。
雷绍衡开口道,“回去吧。”
廷雨乖巧地点了点头。
从海边折回瑜园,却见聂彤到来。
自从蔚海蓝走了以后,雷绍衡拒绝见任何人,连同秦臻和聂文诚两兄弟在内,都不准出入园子。这拒绝的人里边,除了聂彤之外。聂彤是由罗思予送来的,只是罗思予没有进来,就由看园人接入,罗思予这就走了。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雷绍衡,在这纷争过后,没有人敢再去开口。
聂彤拉着廷雨两人在一边玩儿,也不闹腾。
玩了一个下午,聂彤看见书房的墙上刻着量身高的刻度,便将身体贴了过去。她让廷雨帮她看看,廷雨就走过去,报了个身高尺寸。聂彤拍起手来,很高兴地说自己长高了。聂彤又让廷雨也量量身高,可是廷雨不乐意,还发了好大的脾气。聂彤被他一吼,铮铮愣在那里。廷雨见她恍了神,沉默着站到刻度墙前。
聂彤这才重新展现笑容,踮起脚尖去数,“廷雨,你有一百五十哦。”
廷雨听见这个数字,眼睛一亮,“什么?多少?”
“一百五十。”
“多少?”
“……一百五十。”
“真的?”廷雨好像不敢相信,诧异地反复问道。
418:尾声——罪[VIP]
“我看过了,你瞧,真的是一百五十。”聂彤被他问了多次后,困惑地看向他。
廷雨却很高兴,这高兴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一样。他一下抱起聂彤,抱着她在原地打转。
聂彤尖叫起来了,廷雨欢喜地道,“我长高了!彤彤!我长高了!”
聂彤也不怕会头晕,就让他这么抱着打转。
廷雨又赶忙将她放下来,而后狂奔出去,任是聂彤怎么喊也没有停步。他一路奔到了蔷薇苑,瞧见雷绍衡一个人坐在庭院的那把藤椅上晒着太阳。他不喊他,只是一直跑一直跑。雷绍衡听到动静也不睁开眼,廷雨冲过去,抓住他的手,“我长高了,我以前只有一百四十,现在我有一百五十了,我长高了!”
雷绍衡豁然间睁眸,“真的?”
“真的。我真的长高了。”廷雨笑得灿烂无比。
雷绍衡一下就抱住他,那少见的笑容还在眼前盘踞,他喃喃说,“太好了,长高了,太好了。”
廷雨拥抱住他,感受到这寒天里的一丝温暖。
“雷叔叔,廷雨。”聂彤也追着跑了过来。
廷雨松开手,奔到聂彤面前道,“彤彤,或许我们可以一起上学。”
“可以吗?”
“可以。”
两个孩子开心的讨论起来,雷绍衡瞧着瞧着,嘴角的笑淡淡的。
日子趋于一种平静,平静到没有生气。
可才过了两天,警方就冲了进来,瑜园的佣人都吓了一跳,有人急匆匆的告诉了在蔷薇苑里枯坐的雷绍衡。
到底是名震春城的雷绍衡,警方虽是执行公务,在还未定罪前也不太敢乱闯,只在前厅等着。
雷绍衡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很快就来了。
领头的警官颇为客气的对他说,“雷先生,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雷绍衡没说话。
那警官又道,“另外,请你配合我们的搜证工作。”
雷绍衡淡淡道,“请便,但请允许我回屋换件衣服再跟你们走。”
那警官打量了他一眼,便点头应了,随即招呼他的人进行搜证工作。
警方有条不紊的忙开了,在偌大的房子里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雷绍衡往回走时,见到了廷雨。
他那目光十分的复杂曲折,廷雨也瞧着他,可他最终却好似解脱了一般。
雷绍衡道,“小廷,你要好好上学。”
这一次廷雨没有再点头。
“去画画吧。”雷绍衡又道。
廷雨也不说什么转身就走。
但是过了十分钟,雷绍衡却还没有回来。
警官终于发觉不对劲,立刻喊了佣人询问雷绍衡的房间在哪个方向。问明白后,领着人紧赶了过去。然而,瑜园里哪里还有雷绍衡的身影。哪里都找不到,雷绍衡竟然就这么逃走不知去向了。
雷绍衡这么一走可谓是不打自招做贼心虚了,警方开始暗中找寻雷绍衡的下落。
而在同时,和雷绍衡有关的人都进行了必要的盘问。
园子里的下人是没有逃脱了。
秦臻和聂文诚这边也没有问出什么来。
警方见确实从他们口中探知不到任何有用的讯息,只好将人放走了。
白晶晶与孟和平也在当天被警方传唤,这时两人还莫名其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然而一听雷绍衡竟然是杀人凶犯且还逃脱,均是不相信。而白晶晶的母亲冯珍,这日来看望白晶晶,一同被警方给带走了。冯珍只是个妇人,胆子小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被警方这么一个盘问,吓得哭了起来。
随后一个巨大的缺口,就从冯珍的嘴里给套了话出来。
连同雷绍衡的真正过去,连同白滨当年的一切,连同莫家,连同卓蕾全都被掀了出来。
杨丰当年和卓蕾有过一夜,而白滨在那时鬼迷心窍,竟然起了心对卓蕾施暴了。卓蕾却只以为是杨丰,因为卓蕾是被蒙着眼睛的。这一切是一天夜里,白滨喝醉了酒说出来的话语。说完之后,白滨自己都忘记了,但是冯珍却还记得。她不仅记得,还记得很深刻,怎么也忘不了。她在那个家里最终是待不下去,选择一走了之成立新家。
冯珍在说出这些后,惊诧了无数人。
而莫家也随之被翻出老底。
莫家唯一剩下的一脉血缘亲属,那就是莫律师莫树谦。
莫树谦是莫家远方的一支血脉了,是和莫树永一个辈分的。当警方找到莫树谦时,莫树谦像是料到会有那么一日,神情很是从容。他也证实了冯珍的一切说法,这并不是幌子,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事实。
警方这边入手随即翻出了近年来的几宗案子,那么凑巧就是当年对卓蕾施暴的另外几个男人。但是在早年,因为各种原因落败潦倒。这其中很是复杂,症结却一一指向了雷绍衡。在案发现场,凶手遗落了一颗红豆玛瑙。根据这玛瑙的来历,确认是莫家的儿媳卓蕾的生前遗物,本是玛瑙项链,后来项链典当了,但是估计这玛瑙留了下来。法政这边更是采取了雷绍衡在家中残留的头发作比对,发现前一例的尸体上遗落的鲜血确实为雷绍衡所拥有,近似度高大百分之九十九。
DNA这种东西,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两个人如此相似。
所以除了是雷绍衡,还会有谁?
众人全都惊呆了,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
更没有人知道雷绍衡这次是去了哪里。
此时风家坐落在城西的花园别墅里,却像是一个安静的世外桃源。
这半个月时间以来,这里清净得像是没有人打扰。蔚海蓝的身体在这半个月来得到了很好的治疗,魏森是个优秀的医生,风景辛对他的医术感到很佩服。两人聊着天,谈起蔚海蓝今后会如何。风景辛提议过段日子送她去国外静养,魏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愿意一同前往。意见既然是一致,那就没有问题了。
房间里边,蔚海蓝坐在椅子里晒着太阳。
猫儿就蜷缩在椅子边上,脖子里依旧是那串铃铛,红线却褪去了颜色。
蔚海蓝充耳不闻,只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安然缩在她怀里的小猫儿顺滑的皮毛。小猫儿惬意的眯着眼睛,不一会儿便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别墅的外边,隐蔽的巷子里一直站着一道身影。
他张望着别墅里面,他没有进去过,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候了多久。
他只是一直望着大门的方向,企图想要等到那么一刻。
门打开的一刻。
见到谁的那一刻。
一辆车子却从道路那头行驶而来,男人立刻掩着自己往里退去。
那是辆警车。
在别墅前边一停就要应门。
他看着警方在交涉,他看见了风景辛,他看见风景辛阻止警方进去。他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却知道这是为何。他抬头望一眼那幢隐没在高墙里边的屋子,那一间房子的窗户,那里面住着一个人。
他等了三天。
还是终究没有等到。
没有看到一眼。
雷绍衡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远离。
而那两名警察还在纠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