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见到何安怡,亦是一脸诧色:“安怡?”
何安怡没想过会是沈琰,表情有些尴尬:“是你撞了我妈妈?”
沈琰却忍不住笑了:“这是你妈妈?”
“不是,不是,”一旁的何母忙打断两人,“不是小沈撞的我,撞我的那人跑了,多亏了小沈路过,送我来的医院。”不过,她还是听出了话外音,转头问何安怡:“你们两个认识?”
何安怡还未来及开口,沈琰先一步解释:“我跟安怡从前是校友,现在是一个公司的同事。”
何安怡听到何母口口声声小沈小沈的,心里总是有些别扭,忍不住道:“妈,他是我们公司的销售经理。”
“哦哦,”何母忙跟着改口,“今天多亏了沈经理,如果不是他,我估计还躺在马路上没人管呢!”
何安怡一想到这个场景,心里更是一阵后怕,对热心的沈琰更是感激万分。
沈琰忍不住笑了,“阿姨您还是叫我小沈吧,沈经理听着别扭!”
何安怡看向沈琰,由衷道:“今天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沈琰笑着摇摇头,“你太客气了,本来也不是大事,举手之劳而已,没想到是你妈妈,看来停车还真是停对了!”
何安怡瞥了一眼时间,“马上就要下班了,你还要回公司吗?”
沈琰点头,“是呀,还有一点事情要回去处理。”
对方工作肯定是忙的,难为他竟肯路过相助,何安怡叹息:“本来还想请你吃个饭的,看来只有下次再请了。”
沈琰失笑,“吃饭的机会多的是,放心好了,一定不跟你客气。”
何安怡招呼一声一旁何母的小姐妹,“琴姨,麻烦你再留一会,我去送下沈经理,马上就回来。”
琴姨连连答应,“诶,没事,你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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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病床出来,沈琰叫住前面的何安怡,“送就不必了,只是走之前,我还是先带你去认识一下阿姨的主治医生吧!”
何安怡愣了下,随即点头。
沈琰一边走一边介绍:“阿姨的情况,刚刚我已经问过了,各项检查都挺正常的,就是可能有点脑震荡,所以才要住院观察一天,没什么特殊情况,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何安怡刚刚还在想着,要去找医生问一下何母的具体情况,没想到对方已经问过了。
沈琰又道:“听医生说,阿姨有点贫血,平时还是要多注意着,年纪大了,最容易缺铁缺钙!”
何安怡连连点头。何母的身体一向不错,何安怡平时很少关心对方的身体情况,反倒何母总是对她嘘寒问暖,生怕她热了冷了,一点不对劲,都要让她去医院检查。
何安怡忍不住感慨,没想到不知不觉中,何母也已经老了,需要她来照顾她了。
何安怡原本还以为,沈琰就只是路过送何母来医院,没想到他还跑前跑后,忙了这么多事,心里的感激之情,越发无以言表,“这次真的太麻烦你了!”
沈琰淡然笑笑,“其实不算麻烦,我下面一个主管,他爸爸是这里的医生,以前一起吃过饭,多少还算熟悉。你待会也去认识一下,医院里能有个熟人,办事也方便。”
何安怡知道现在住院看病有多麻烦,没想到对方还有这层关系,多余的客套的话她也不会说,便只是一味的感谢。
沈琰一脸无奈,“你就不少说几句谢字,就这一会功夫,我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
何安怡便不知道说什么了,干脆闭嘴不言。
沈琰见她从复读机突然又变成了闷葫芦,不免好笑:“开个玩笑,你还是继续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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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怡送沈琰出了住院大楼,两人走到停车场附近的路口,沈琰招呼对方不必再送了,回去照顾何母。
沈琰说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票据,交给何安怡:“对了,票据忘了给你,出院可能要用。”
何安怡见了这些票据,更是傻眼:“不会吧,医药费也是你垫的?”
沈琰失笑,“哪里,阿姨有医保,也亏得她信任我,一股脑把医保卡和密码都给了我了。”
何安怡也笑,“这有什么奇怪,单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不是骗子。”
沈琰禁不住挑眉,“这么说,我长得还挺正直?”
岂止是正直?给好人当广告代言也都绰绰有余了!
何安怡只笑不语,正准备告别离开,余光瞥见正对面走过来的人,顿时有些笑不出来了。
那边正走过来的,正是何安怡此刻最不想遇见的人——司徒玦。
沈琰瞧出何安怡表情不对劲,回头瞧见来人,亦是一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但却没有出声,只略微躬了躬身,算是招呼。
司徒玦看了他一眼,跟着点了点头,继而把目光看向何安怡。
何安怡也没有出声,三个人互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像是正在上演着一出滑稽的默剧。
最后还是沈琰先打破沉默,他如常拍了拍何安怡的胳膊,“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
何安怡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谢谢!”
沈琰笑着点头,离去前照例冲司徒玦躬了躬身,算是基本的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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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琰走了,何安怡不知道司徒玦有没有误会什么,只是本能的有些尴尬,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如果是以女朋友的身份,那么应该是要解释的,但如果是希望对方继续疏远她,那么还是不要解释的好。
潜意识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误会,还是希望他不要误会。
最后还是司徒玦先开口了,他问:“阿姨没事吧?我听路洺说,才知道她出事了。”
何安怡摇头,“她没事,身上没伤,只是有些脑震荡,为了保险起见,才住院的。”
何安怡猜测,对方多半会以为她是怕麻烦他,所以才没有坐他的车子过来,于是乎他自己来了,这样她就没办法再拒绝他了。
可能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沈琰,更没有想到,她压根没想过告诉他何母的事情。
司徒玦点头,跟着附和了一声:“没事就好。”
何安怡点头,继而低头不再言语,虽然住院大楼近在咫尺,却没有邀请对方前去探望的意思。
她不敢抬头,不敢看对方脸上失望迷惑的表情,不敢猜测对方此刻的心情,时间便在这磨人的无声无息的沉默之中,一点一点的流走。
何安怡努力深吸一口气,以此来平复快要窒息的胸膛,同时指了指身后的住院楼,“我得回去了,我妈妈还托了别人在照顾。”
她不能解释,同时也希望对方不要追问,她多么希望,如果对方没有来这一趟,该有多好!
司徒玦似乎感应到了她心里所想,当真没有追问,只是笑了笑:“去吧。”
他的笑容有些陌生,带着并不自然的牵强,他应该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愿去戳穿她。
他多半以为他又惹她生气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正暗自反省。何安怡当真不忍如此折磨他。
“我还要回公司,”司徒玦接着又问,“需要帮你跟胡智喜那边打个招呼吗?我不去,让路洺安排别人去。”
“不用,”何安怡说,“胡总挺通情达理的,不会因为请假难为我的。”
“那就好。”他说,最后笑了笑,“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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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怡回到病房,送走了何母的小姐妹,又忙活了一阵住院相关的零碎琐事,渐渐不再去想关于司徒玦的事情。
她从开水房回来,见何母正在床下走动,忙上前将她扶住:“你别下床,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我就是去了一趟厕所,”何母一脸无奈,“我真没事,是你们太大惊小怪了。”
何安怡不与她争论,安顿好何母躺下之后,又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削着。
何母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个沈经理,你们早就认识?”
何安怡愣了下,随即点头,“嗯。”
何母夸张的感慨:“他可真是个热心肠,现在像他这种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何安怡依旧点头,“嗯。”
何母忍不住坐起来,“幸亏他在这边有熟人,如果不是他,我跟你琴姨怕是找哪个科室都不知道,更别说这么快住院了,这么好的高级病房——”
何安怡无端烦躁,忍不住打断她:“我知道,回公司以后,我会再感谢他的。”
何母还想再说,何安怡直接站了起来,“你就好好休息吧,该谢也都谢过了,不用你操心。”
何母愣了下,继而闭嘴不再言语。
何安怡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何母,接着又问:“我去买晚饭了,医生有没有说需要忌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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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怡再见到司徒玦,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她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只是一直下定不了决心去见他罢了。
这期间,司徒玦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她没有接,她不想骗他,更不想拿些言不由衷的话来应付他,干脆连信息也不回。
他问她:“阿姨还好吗?”
何安怡点头:“她没事,早就已经出院了。”
司徒玦点头,转头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半晌说了一句:“你瘦了。”
何安怡努力笑了笑,“是呀,这段时间有点忙,事情都赶在一块了。”
两人不再说话,并排站着,看着脚下来来往往的行人车流。
何安怡从前不曾觉得,这会突发发现,其实沉默也是挺好的一件的事情。
顶楼风大,司徒玦穿着单薄,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何安怡正想出声叫他回去,他的手机先一步响了,有人替她催了。
“我先下去了。”司徒玦说,“你也早点回去,这里风大。”
何安怡点头,看着对方离去的写满落寞的背影,就在那一个瞬间,她突然不想再继续折磨他。
“司徒,”何安怡从身后叫住他,忍着哽咽,艰难的开口,“这段时间,其实我一直在考虑,我还是觉得,觉得我们之间不太合适。”
对方的背影顿了顿,缓慢回头看向她,半晌之后点了点头,没有询问原因,便只是应了一句:“我明白。”
这人一向如此,只要是她的决定,他一向都是支持的,一定不会叫她难堪。
何安怡应该庆幸的,她说不出痛心诀别的话,对方也没有逼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