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山山脚,刘言真等人颓废的坐在从阳山之上倾落碎石上。
这确实是一件让人很懊恼的事情。
他们气势汹汹的留在应水郡,是要做守护应水郡的英雄,是要与幽云人决一死战。
但谁都不曾料想,那般众志成城的众人,会这样作鸟兽而散。
他们从大风城的后门逃到了阳山山脚,十余万百姓跟在身后,因为其中不乏孩童老人的缘故,他们行进的速度很慢,加上夜里的应水郡天寒地冻,霜气逼人,他们不得不在此处暂时休整。
此刻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迷茫与颓废之色,如今整个应水郡都是幽云人的囊中之物,他们这么大一群人又拖家带口,粮草也并未准备充足,当如何穿过漫长的封锁线,逃离应水郡呢?
“院长呢?”坐在刘言真身侧的岳凝霜忽然四处看了看,并未见到李丹青的身影,不免有些迷惑。
“他不是一早就跑了吗,这会估计都快到应水城了。”一旁的吕染没好气的言道。
众人的心底此刻对于李丹青多多少少堆积着怨气,李丹青的临阵脱逃固然可恨,但更可恨的是,对方在离开前所言的那番话。
那番话几乎是击破了众人心理防线。
平心而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虽然都并非胆小怯懦之辈,但若非当初李丹青的号召,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离开应水郡,毕竟留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死路一条。
而留下的主要原因,除了心中的一腔热血,更多的便是因为李丹青。
但这个被他们认为是主心骨的家伙,却背叛了他们,用他的话说,对方似乎从一开始都只是在利用他们而已。
这样的现实免不了让人懊恼,也免不了让人对李丹青生出怨气。
“院长若是走了,那刚刚为什么我看见希温君师姐又掉头回去了……”岳凝霜有些困惑的言道。
“希温君师姐好像跟院长的关系不一般,之前在城门上,我听她称呼院长为少主……”刘言真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嘴里如此嘀咕道。
“他那么怕死,总不能又回去了吧?”吕染没好气的说道。
“我回去看看……”刘言真小声言道,哪怕李丹青说了那样一番让她心寒的话,但此刻她的心底还是不免有些担忧李丹青的安危。
“我说言真!你别不死心了,他怎么可能还在大风城,更何况,他都那样说了,你何必为了他身赴险境?这个时候估摸着幽云人都已经入城了,再去,那不是找死吗?”吕染大声的言道
刘言真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我始终觉得院长不是那样的人……”
“你那是色令智昏!”吕染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言道。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刘言真却越想越不对劲,她的心头惴惴不安,这样说着就要站起身子。
可这时,一只手却忽然伸出拦在了她的跟前。
刘言真一愣,瞩目看去,却见这只手的主人赫然便是自己的父亲刘自在。
此刻的刘自在脸上满是污血,身上的甲胄也残破不堪,看上去甚是狼狈。刘言真见状心头不免涌出些许愧意,若不是自己,自己的父亲想来也不会参与到这场大战中来,以黑水城兵力财力早早退守道燕马郡亦或者蓝山郡,安安稳稳过上一身,绝非难事。
“爹……我只是想要去看看……”刘言真低语道,虽然觉得这样会让刘自在不安心,但心底还是多少有些担忧李丹青的处境。
刘自在却在那时面露苦笑,看向远处那大风城的方向:“别去给少主添乱了,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里安心等待,相信少主可以完成剩下的事情。”
少主的称呼自然古怪,但更古怪的是刘自在话里所透露出来的意思。
刘言真一愣,看向刘自在,问道:“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风院的众人也听出了古怪,纷纷看向刘自在。
薛云也在这时走到了刘自在的跟前,与他一道看向大风城所在的方向:“若是他死在了那里,你会怎么办?”
刘自在闻言愣了愣,随即笑道:“每只白狼,生来都会死。”
“但狼群会记得每一只白狼为何而死,狼群不灭,终有卷土重来之日。”
“更何况,那在大风城中的,是我们的狼王。”
……
幽云大军入了城,大批的马车也被拉进了城中,数量太过庞大,为了加快效率,龙拓阎牙甚至让人拆了几处城墙,这场让大批马车入内。
幽云的甲士们见到眼前这宛如小山一般的米粮,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在幽云那般的贫瘠之所,他们可从未见过这般数量的粮食,武阳的富裕由此可见一斑,这还是在破败的应水郡,他们大抵可以想象要是去到了燕马郡与蓝山郡,等待着他们的当是何等丰厚的金山银山。
一想到这些,这些幽云甲士的脸上都笑容满面,在降临的指挥下,一个个都干劲十足,开始不断的朝着马车上搬运粮草,就仿佛眼前这夜里阴寒的霜气都好像并没有那般寒冷了一般
龙拓阎牙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手里把玩着那枚阳山碎石,目光直直的盯着此物,手指轻轻捻动。
白素水在这时走了上来,轻声道:“王上,所有军队都已经入城,我们在仓库周围生了篝火,驱散寒气,在米粮上铺盖了帆布,应该能保住大部分米粮,按照现在的进度,应该只需要等到明天造成就可以将这些米粮装运上车。”
龙拓阎牙闻言点了点头,对此不置可否,目光却依然直直的盯着手中的碎石,眉头微皱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白素水将她这幅情形看在眼里,上前道:“王上还在担心李丹青吗?”
“这大风城我派人上上下下的搜过了并没有什么伏兵,也没有什么古怪之处,王上就不要再担心,只需要几个时辰,咱们就可以装卸好这些粮草,兵锋直指燕马郡!”白素水轻声宽慰道。
“嗯。”龙拓阎牙低声应了一句,但目光还是落在那阳山石上,并无偏移,显然也没有听进白素水所言之物。
白素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身子又朝前一步,言道:“王上……大风城的人,明显是慌乱撤离的,你看这满满当当的粮草他们都未有来得及带走,为了不留给我们,甚至不惜将仓门门打开,敲碎阳山石,想要毁掉这些粮草,这样拙劣的手段,分明就是想要鱼死网破,哪里像是还能有什么后手的样子。更何况咱们手握四十万大军,这应水郡又哪里来能和我们抗衡的军队……”
白素水这样说着,一直低着头的龙拓阎牙却在这时忽然抬起了头神情古怪的看向白素水:“你说什么?”
龙拓阎牙此刻的眉宇阴沉,让白素水在那时也不免一愣,下意识的言道:“我说咱们手握四十万大军,这应水郡又哪里来能和我们抗衡的军队……”
“不对。”这话刚刚出口酒杯龙拓阎牙打断,此刻这位素来处变不惊的男人脸上却露出了急切之色:“不对,前面那句……”
白素水皱起了眉头,有些不确定的低语道:“我说这些武阳人为了不把这些粮食留给我们,不惜将仓门门打开,敲碎阳山石……”
听到这话的龙拓阎牙站起身子,看向眼前那小山一般铺面了整个地面的粮草,神情骇然的喃喃言道。
“若是换做你,前方大军兵临池下,大批粮草你无法带走,又不愿留给敌军……”
“你会选择把这几十个粮仓的大门一一打开,再从里面找到阳山石一一敲碎,还是……”
“直接一把火把它付之一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