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艳先前给我准备的那些****罐罐还没有派上用场,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急忙将白惊鸿从水里捞出来,连拖带哄地弄去了床上,一张寒岩做的床,转眼就被烧成了火炕。我在旁边坐着都嫌烫屁股,又怕他被烤透了,只能拿湿帕子不停地擦拭他的身体。也不知是叫他烤的,还是那佐料的原因,从水里出来之后,我也浑身热得厉害,心里有些燥郁,脑袋有些昏沉,既浑身无力,又好像有特别多的力量积蓄着渴望爆发。
偏偏这子躺在那里,额上密汗涔涔,身上肌理分明,又是个十分秀色可餐的模样,我越擦心里越是难耐,心里都快恨透了艳艳,什么时候竟还开这样的玩笑。
但好在我是块石头,这种事情到底还能忍一忍,就是实在不能将白惊鸿再看着了,我于是背过身去,手里拿着帕子在他身上囫囵地擦,不慎便碰到一块火烫的凸起之物,心里一惊,急忙收回了手。
我在床边坐着抓耳挠腮,这可咋整啊,原本若这火一直降不下去,我还可以去请天君帮忙,可现在出了这么个情况,白惊鸿在外面这样死要面子的一个人,一定是不肯在他最为敬重的天君面前丢这样的人的。
我便想去找艳艳,看看能不能讨个解药之类。
只是我的屁股刚离开这火炕,白惊鸿便死死拉住我的手腕,嘀嘀咕咕地念着,“别走,我没事,你别走。”
我是一块心软的石头,他这么低低地求我,我便不忍心走,我又坐下来擦他的额头,心疼地问:“你是不是真的很难受呀?”
白惊鸿便昏昏地摇头,语气听着就很难受,说的却是,“没事,没事……”
坚强的孩子总是格外惹人动容,我便不禁落起了眼泪,一下下摸着他的俊脸,委屈地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看起来真的很难受,你这样是不是就算涅槃失败了呀……”
他便轻轻地笑了,拉了我到他怀里趴着,轻轻地说:“真的没事,不过是被穷奇的冥火灼伤,挺一挺就没事。”
他将下巴嵌在我的颈窝里,话罢不禁吹出三两声的喘息,想他身体里已经没什么水分,喘出的风尽是燥热,我琢磨着这会儿若是往他肚子里塞个红薯,不一会儿应该就能烤熟。我觉得很可怜,便用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递给他一点点水分。
白惊鸿便又闭着眼睛轻轻地笑,双臂环绕扣住了我,将火烫燥热的舌尖刺入我的唇缝,贪婪而又缠绵地索取起来。
我便由着他亲了一会儿,自己身上也越来越不舒服,心想完了完了,今日铁定地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当我确定自己一定不会逃脱的时候,心里便隐隐有了期待,但白惊鸿也只是亲亲我抱抱我,好像也被那两股火惹得很不适,却一直哼哼唧唧地强忍着。
我心里很受感动,觉得自己当初的眼光果然没错,他就是天上地下最规矩方正的好青年,正人君子本君。
我又心疼着他,又倾心着他,这一夜虽然漫长,却也十分好过。待我醒来的时候,白惊鸿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身上脸上都还很烫,我想起来打水,被白惊鸿按着不许走,我便将身体翻过去面向着他,声地问,“你好些没有?”
他微微一笑,甚是温存,“热已退了大半,只是……”
“怎么?”
“心跳得好快。”
我明知道他在撩我,但还是将脸贴去他的胸膛,轻而认真地听了听,是很快,咚咚咚地像少年少女“不安于室”的心声,呼之欲出却又闷闷不乐。
我就笑了,他说:“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见你活生生地跳着,很安心就是了。我去采些露水,你等着我啊。”
白惊鸿轻轻地“嗯”,便将我从怀里放了出去。仙踪林乃是一方水土滋润之地,清晨的露水最是清澈甘甜,甚有滋阴润燥之效,因而生长在仙踪林的草木精灵,都生得格外水灵清嫩。
我怕扰了露水清净,取了**子一滴一滴地采集,花间游走时,便听到了两个老不正经的东西躲在花树后商业互吹。
艳艳说:“成了成了,看她滋润的,女儿家还是滋润一些才显娇丽可人。”
叶三生便道:“艳仙子好手段。”
“哪里哪里,不及叶先生机智,演技过人。”
“好说,好说。”
待我取了露水回去,一边将之喂给白惊鸿,心中一边咒骂,“卑劣,无耻,下作!”
白惊鸿问我:“骂谁呢?”
我明明没有出声,便疑惑地看着他,白惊鸿道:“你的眼睛在本君这里,你心里想什么,我都能听见。”
难怪过去我总觉得他在我身上装了什么窃听之物,原是真的什么都能听见。我说:“艳艳和叶三生,昨晚给我们下药来着。”
“哦。”
“你笑什么!”我将白惊鸿瞪了一眼,又垂下眼睛说,“你知道的对不对,那你怎……怎么没有……”
“将计就计?”
我不说话,白惊鸿笑着说:“你还很失望么?”
“没有,怎么会,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本尊既是长辈,最在意的便是辈们的身体……”
我说着,白惊鸿便抬眼轻飘飘地看我,仿佛在提醒着我,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不要口是心非地骗他。
我便闭上了嘴,白惊鸿于是放下露水,倚在床上端着手臂问我,“你知不知道,我明明能听到你心里在说什么,为何许多事情,还要一再追问?”
我摇头。
他道:“因为……有些时候,是连自己也欺骗着的,我一再地问,是要你一再地想,想你是否自欺欺人,想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那你不是我,你怎知我是自欺欺人?”
白惊鸿想了想,说:“你还。”
“我不了,我都活了快一百万岁了。”
“你虽阅过近百万年红尘翻覆,却并未曾身临其中,你见过最惨淡的结局,心中早已铸起防备,让自己能在惨淡之中不为所动,自欺欺人者或许轻松,可若是人活一世,不曾坦然面对自己的真心,不曾将自己放在青天白日之下,尝透苦累、真情欢笑,一百年,一百万年,又有什么意义?长眠溯世镜中那近百万年,你的确认为那是你的人生么?”
“我的人生?”
“是,你是一块石头,但你既已有灵,便不仅是一块石头,你是你,是你自己。本君知道,你这些日子以来将我躲着,是你认为当年女娲大神铸你为镜,便是要你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你身负与萧安骨决一死战之使命,不想被这红尘牵绊,可是你已经是你了,不仅仅是女娲大神铸来维系苍生稳固的一样工具,这红尘之中已有你的身影,你与这红尘再也撇不清干系。”
“那我应该怎么办?”
白惊鸿笑,摸着我的头发说,“就做你自己啊,你要为这六界太平出一分力也好,要不问世事逍遥自在也罢,做你心中想做之事,坦坦荡荡,无怨无悔,嗯?”
我心中想做之事,我想干什么来着?
我忽然抬起头,看着白惊鸿,“我想……我想抱你……”
他便张开了手臂,笑吟吟的模样,是我近百万年来见过最温柔可依的港湾,我便扑上去将他抱住,眼泪簌簌地沾湿他的胸膛。
自我从溯世镜中睁开属于自己的那双眼睛,我想做的就只有这么一件事,拥抱那个将我唤醒的少年。
只是我哭就算了,白惊鸿不晓得因何却哽咽了,我抬眼问他,“你哭什么?”
他便还是笑着,眼角滴落一滴晶亮亮的泪珠,笑着说,“高兴。”
他高兴我就更高兴了,于是更深更紧地将他抱住,仿佛也抱住了那个一直眠于懵懂、未曾自知的自己。
可我并不知道,白惊鸿并没有他说的、他看起来的那样高兴,他默默积压在心底的许多事,一件也不打算告诉我,他就是拿我当傻子,盼我永远都是个傻子。
因为我是他的心肝肝宝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