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小城平凡普通,丝毫不起眼,尤其是在中州这样九州版图中最富豪的一州了,更是不堪入目。
小城城头不高,只有两丈有余,就更别说广袤了。门前一条护城河流过,远远称不上是波涛汹涌,相反由于没有雨期,护城河涓涓细流几乎就快要见底,顺着泥沙黄土,水质泛黄。
一行十骑簇拥一辆豪华马车在夜色还没降临之前缓缓进城,守城士卒在仔细检查过通关文牒后没有阻拦,放行通过。
进城之后,赶了一天路的一行人已是身心疲惫,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停脚歇息。
店小二不看不知道,一看见这伙人后委实是吓了一跳,那高坐马背之上的十人除了有一股子冷峻肃杀气焰外毫不起眼,看见那两位年迈车夫衣着富贵,绝不是一般豪阀门族能够媲美,再看向那辆豪华马车,绝对是生平仅见。
仅仅是马夫就如此富贵煊赫,那坐于车厢中的人简直不敢想象。
做店小二这行的谁没个眼力见?察言观色堪称炉火纯青的店小二立马猜测出了个大概,急忙上前谄媚笑着,点头哈腰,说道:“几位爷快里面请。”
车帘掀开,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弯着腰下了马车,站在青石板地面上,抬头看了一眼客栈,平淡道:“就这里吧。”
说完他率先向里走去,那位面白无须的老者摸出十两银子,递给那位笑个不停的店小二后,说道:“这是小费,酒菜房钱另算,把马车安排放好。”
得了十两银子小费的店小二高兴得差点没有临表涕零,这可是他好几个月的工钱啊。那位爷不愧是富贵豪阀,出手真是阔绰,连忙点头答应道:“好嘞,小的肯定办好。”
进入客栈之中,这一行富贵豪阀单独要了一间雅室包间,临近外边街道,此时夜幕笼罩了下来,如泼墨一般。小城之中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散发着昏黄色的灯光,在这夜幕之中甚是好看,好看得像是夏天夜晚飞舞的萤火虫一般,又像名人大家笔下的水彩画。
两位老者和那位中年男子坐在一桌,剩余十位男子则分为两桌。
出乎那位店小二意外的是,这帮富贵人家没有豪气阔绰的点一些可以赚更多银子的大鱼大肉,更无酒水,甚至对于他们那样的人来说有些拮据,只是一些家常小菜。值不了几个银子,更赚不了几个钱。不过店小二倒是根本不关心这些,赚不赚钱是老板的事,与他毫无干系,他只管按月拿工钱,况且今天还得了额外的十两银子,所以不管多大的烦心事他都伤心不起来。除非家中失火,婆娘跟隔壁男人通奸。
菜全部上完,那十名低贱奴仆没敢说话、聊些趣闻轶事,就更不敢撸起袖子指点江山、行侠仗义了,甚至大气不敢喘一个,只顾安安静静的吃饭。
那位面白无须的老者先行试过所有菜品,确认无毒后,中年男子赵晓这才夹了一块菜,细细咀嚼,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道:“这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入乡随俗尝一尝这家常小菜却也别有一番韵味,真是好吃,两位先生快尝尝。”
这趟出宫远行,他们刻意隐藏自己宫廷真实姓名,怕的就是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都以先生敬称。但是说引诱江湖刺客死士的刺杀却是不一样,他们何等的精明?不说看见了,就是闻一闻味道都会知道你是皇上。隐姓埋名不过是为了遮掩老百姓耳目罢了。
熊林墀和宋知义也夹了一筷子菜,细细品尝之后连连点头称赞。
赵晓看了眼窗外的夜景,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过头来对着一直侍奉在自己身边的熊林墀说道:“对了,殷先生有一子嗣,你明天去打听一下住址。”
熊林墀尖锐嗓音回道:“是。”
吃完了饭,三位身份尊荣的男子各自回房睡觉。十位朝廷豢养的江湖高手每人一个时辰轮流值班,守在皇上赵晓的门外,以防刺客杀手夜袭,第一时间保护皇上安全,以及叫醒其余江湖高手护驾。
……
夜幕笼罩下,一块相对平整的土地上,一对师徒可就没有那么幸运的去住客栈了,两袖清风,囊中羞涩,委实是没钱住客栈。
三伏大热天的夜晚都会比较冷,就更别说是这四月渐暖的季节了。所以师徒俩很快就架起了一堆篝火,都坐得离篝火比较近。年轻男子伸出手,烘烤着那双冰凉的手。
师父是个中年男子,相貌普通,朴实得像个庄稼汉子,衣衫褴褛,邋遢得有些不像话。此时他双手举着两支竹枝,正烤着两只刚刚打来的野兔。还好此地离一条小溪比较近,不然光是处理野兔毛发内脏就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不一会儿,两只野兔便被烤得金黄流油,肉香气息弥漫开来,中年男人深深吸了一口,随后一本正经道:“徒弟啊,你不是说很久没吃过肉了吗,今天咱们就光吃肉,其他什么也不碰,一口气让你吃个够。”
年轻男子长得有一点点微胖,特别是脸颊上还呈现出婴儿肥,虽说有些青涩胡茬,但看上去仍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娃娃。听完师父的话后,他毫不客气的怒骂道:“老子说的吃肉能和这个一样吗?”
中年男子也不动怒,平心静气道:“同样是肉,怎么就不一样了?”
年轻男子难得和他废话,索性就不说话,沉默寡言。
忽然年轻男子抱怨道:“在这么冷的夜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明天我要是有个好歹,看你怎么办。”
中年男子笑道:“哪能啊,我徒弟什么身体为师岂会不知道?小小的一点凉气断然不会让你生出毛病来。”
年轻男子对于自己师父没有掉进自己的套路中来显然有些不悦,说道:“我说如果,如果。”
中年男子悲伤道:“那为师肯定伤心得要死。”
年轻男子果决道:“那还不找客栈?”
中年男子无奈道:“为师哪还有钱啊!”
年轻男子缓缓说道:“前段时间明明就看见了那伙贼寇,为何不去砍杀了交给官府换银子?不然会落到如此田地?”
中年男子解释道:“为师说了,杀那帮贼寇只是为师还一位老朋友一个人情罢了,不然吃饱了撑着才江湖人杀江湖人的自相残杀。况且就算是现在杀了那十个蟊贼也不过是赚些银子罢了,也仅此而已。不妨看看几日之后,为师谋划了一个比十万两黄金只贵不便宜的计划。”
年轻男子眼神奸诈看向自己师父。“说来听听。”
中年男子故作高人,神秘兮兮道:“佛曰天机不可泄露,几日之后你就知道了。”
年轻男子毫不客气白了他一眼。
中年男子见肉烤得差不多了后,递过一枝上面串着野兔的竹枝给自己徒弟,欢呼道:“吃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