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坐在上首,看向韩林,问他:“是有什么事情么?”
韩林垂着脑袋,恭敬说道:“回君上,天子见黑股数日不归,特遣了小人前来。”
姜止微微点头:“那位大人遇刺了,我们都十分感伤,当下正在调查。不知何时会有结果,还请这位韩大人不要太紧张了。”
韩林不是傻子,听得出姜止话语之间的调侃之意。
他笑了笑:“君上能如此为黑股考虑,实在是太难得了。”
姜止问他:“那么君上派你来这里,除了那位大人的事情,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么?”
姜止在心里想,若是再想要问一句关于叶昭佩的事情,明日我便起兵向朝京杀过去,叫那五十六岁的天子闭上臭嘴。
“回君上,”韩林审时度势,依旧垂着脑袋,语调极为恭敬,“天子还多问了问君上与太后的身子。”
姜止面带微笑:“我与母后皆好得很。希望君上也一样好。”
韩林正要道谢,姜止却是在稍加停顿之后继续说了下去:“毕竟年纪那么大了,又经常与女子厮混,那身体,能坚持多久呢?”
韩林脸色难看。
姜止又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再者,天子那些个儿子实际上没什么本事,所谓的嫡长子整天就晓得画画,可能拿得出手的画也基本上都是效仿临摹人家水无源。至于自己画的那些……我在画卷上撒一把米,叫鸡去啄,踩出来的痕迹也比他的画更有滋味。”
韩林的脸色愈发难看。
姜止却是身心愉悦,继续说道:“不过也不必如此担忧。你们的那一位七公子还是有些本事的,但即便再有多少本事,靠着他那一身正气,也成不了大事。七公子的娘亲生得不够美丽,七公子死活得不到天子的垂青。”
韩林已经失去了属于人的脸色。
姜止看了他一眼:“这位大人,你觉得七公子的娘亲长得如何?”
他又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刚记起来,七公子的娘亲便是你的妹妹……”
终于,宋清声一个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
韩林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宋清声。
宋清声清了清喉咙:“我是忽然想起来,我们官水大人家的母猪生小猪了,心情好,没忍住笑。对不住,对不住……”
这一回,倒是轮到云莽一个没忍住笑了。
“君上,两位大人。”韩林微笑了一下,“天子也说了,黑股是他最忠心的近侍,黑股死在了东隅国乐都,为的是替他做事,他的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所以呢?”姜止的声音冷了几度。
韩林笑道:“君上,天子的意思十分明白,希望君上可以在两个月之内,将那杀人的凶手给找出来,送去朝京。”
姜止一手托腮,眸色淡漠:“若是找不出来,又如何?”
韩林躬身行礼:“那便是不遵守天子的命令,与天子为敌。”
姜止挑起了一边眉毛:“那么敢问韩大人,这个命令究竟是天子嘱咐的,还是你嘱咐的呢?”
韩林微微一愣。
姜止摆了摆手:“但即便是你嘱咐的,你也可以在回到朝京之后,将这个意志变为天子的。你这样的近侍,就是有着这样的本事。不过……”
微一停顿,姜止继续道:“韩大人,你以为,我很怕天子么?”
韩林怔愣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将韩林送走之后,云莽微有些担忧:“君上,这样子做,是不是不太好啊?毕竟那一位是天子。”
姜止看了云莽一眼,没来得及说话。
宋清声便道:“这个有什么可怕的。我已经观察了解过了,现在我们这个时代呢,很像是春秋战国,不过这里的经济发展水平,已经可以跟我们的唐宋时期相比了。哎,说重点的,我学的历史告诉我,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割据,天子衰微,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期,我们东隅国君上,便很像是那时候的春秋五霸、战国七雄。不过相信我,我们君上可比那些五霸七雄好看多了……”
“可是我现在说的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云莽很认真。
“我主要说的也不是那个问题,”宋清声道,“我主要是想讲,我们呢,真的不必担心天子。现在诸侯国之间明争暗斗,即便是天子诏令,他们也不太可能真的听从天子的命令一起攻打我们东隅国。何况,君上的威仪摆在这儿,谁敢乱来?”
姜止笑眼道:“东隅国在天下的威仪不是我摆出来的,而是昭佩。”
他叹了一口气,像是没有预料到一般:“我也是没有想到,这样厉害的美人剑,竟然成为了我的王后。”
云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君上,请您适可而止。”
姜止微笑。
云莽叹息:“但是君上刚才那么说起来,我恍惚想起,前些时候,我倒是听线人说,在我们乐都有见着那七公子的耳目。”
“哦?”姜止微一挑眉。
云莽正色道:“七公子姜弘,虽说不得宠,但的确野心勃勃。很多时候,我与昭佩都在猜测,若非是因为他不得宠,否则的话,他一定早就已经坐上了那天子之位,将这天下都给收拢在自己手中了。”
姜止看向他,神情有些不耐:“你怎么还经常喊昭佩是昭佩?你应该叫她王后。”
云莽神情苦涩:“君上,我们谈的重点好像不是在这里吧?”
姜止漠然:“我不管。你必须改口。这天底下只有我可以喊她昭佩。”
云莽默了片刻:“好,好,你是君上你最大……”
姜止继续漠然:“那个使臣说的话像是十分体面,实际上处处针对。难道你没有感觉出来?”
他冷笑了一声:“以为我不知道。实际上他来此,天子交给他的命令就是要问问昭佩为何不肯去朝京。”
云莽陷入了沉默。
宋清声清了清喉咙,颇为无奈地给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所以,综上所述,刚才君上怒怼那个阴阳怪气的使臣,是非常正确的举止。”
从书房出来之后,云莽问起宋清声:“宋大人,敢问你是怎么做到拍着君上的马屁而丝毫不变脸色的?”
宋清声看了他一眼:“云大人,你这个人说话真的是一点情面都没有。”
云莽以为他是说自己用“拍马屁”来形容他,所以生气了,他原本都准备好了要道歉,然而下一瞬,宋清声却是开口继续说道:“我拍君上马屁的时候,脸色是变了的。你没发现吗?在拍马屁之前,我还深呼吸了好几下。”
云莽深深地看了宋清声一眼,一时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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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时候,姜止前往寿辰殿中用午饭,与郑太后还有叶昭佩说起又来了个天子使臣的事情,叶昭佩很认真地想了一下,问他:“那……君上,要不要把那个使臣也给一起杀了?”
郑太后看了叶昭佩一眼。
姜止正准备说一声叶昭佩,叫她不要在郑太后的面前喊打喊杀的,再准备在私底下告诉她一声,这样郑太后会不喜欢她。
但下一瞬,郑太后已经看向了姜止,神情还十分冷漠:“君上,若我是昭佩的娘亲,我定当不会把昭佩嫁给你。”
姜止一愣。
郑太后继续冷漠地说道:“昭佩是个弱女子,怎么你倒好,将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昭佩去做。看看,过去你这样的蠢事做得太多,害得现在的昭佩也变不回来了。”
见她满脸写满了“都是你的错”这样的神情,姜止忍不住笑了一下。
郑太后瞪了他一眼:“若是我晓得你会长成这么个没有良心的儿子,当年我就应该给自己肚子上几拳头,叫你再也别出生了才好!”
姜止感慨:“母后,现在你是喜欢昭佩喜欢得不得了啊?”
“怎么了?不行吗?”郑太后哼了一声,“我是越来越明白了,这女儿可比儿子好多了。女儿贴心,儿子只会给你惹麻烦,叫你烦心不已。”
“母后……其实君上挺孝顺的。”叶昭佩轻声道。
郑太后看向叶昭佩,对着姜止无比冷漠的脸在叶昭佩的面前瞬间柔和了下来:“好,你说他孝顺就是了。”
姜止陷入了沉默。
饭后陪着姜止回寝殿午休,叶昭佩挽着姜止的手臂,心里还念着刚才吃饭时候的事情,便柔声道:“君上,太后娘娘那样说,大概是因为见到了我身上的伤,所以有点怪罪你。”
“身上的伤?”姜止看向她。
“对呀。”叶昭佩点头。
姜止眯起了眼睛:“怎么你身上的伤会被母后瞧见?”
叶昭佩老实说道:“母后还记挂着我前些时候为她挡下那一剑之后的伤,要为我查看伤口,便见了其他的几道伤势。”
姜止微一点头:“原来如此。”
叶昭佩捏了一下他的手:“君上也会吃母后的醋么?”
姜止笑眼点头:“也许是会的。”
叶昭佩“哦”了一声,沉默了一瞬,问他:“不过……君上,真的不需要我去把那个使臣给杀了么?”
姜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今天下午是不准备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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