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音书还是不信,往门口的廊道看了一眼,一双鹿眼眨都不带眨的:“你……住我对面?对面男寝吗?”
程迟垂眸瞧她一眼,声音很是自然:“对啊。”
“什么意思,你也来耀华上学了?”她感觉自己思维有点混乱。
“是。”程迟答得言简意赅,单手轻轻松松拎着她的箱子转身,“走吧,先送上楼。”
阮音书踏上台阶走了几步,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连自己住哪都给忘了个干净。
刚刚真是被他吓到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纸条,才仿佛灵魂归位,记起自己住在三楼六号房。
楼梯走到一半,她转头问他:“那你的行李呢?”
“早放上去了。”
“你到的很早?”
程迟停了两秒,东西换了只手拎:“也没很早,比你早点。”
阮音书还陷在难以置信的世界里:“你真的来耀华啊?你知道耀华管得多严吗?”
完全军事化作息,五点半起床,跑步二十分钟,五点五十早餐时间,六点二十进班,早读之后开始上课。
别的学校起码都有大课间,耀华没有,下课时间就五分钟,午休就一个小时,午餐时间半小时。
真·把时间挤着过。
以程迟那个作息的话,她觉得迟早他和老师得干上一架。
程迟果然答:“听过,不过忘了。”
“五点半起床,九点回寝,一点之后熄灯,不许迟到逃课早退带零食。”
对程迟而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了。
但程少爷只是轻松恬淡扬了一下眉尾:“一高校规还有一百条,我也没全照着做。”
阮音书:“……”
“但你家不是给一高有投资的?”她说,“和这里总不一样吧。”
程少爷沉吟了一会,这才恍然般开口:“但这里也是校长请我来的。”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她寝室门口,现在是站在走廊里聊天。
听了他的话,她是真有点不可思议:“请你吗?”
“这校长和程向民认识,”程迟把她的箱子放在班门口,“因为看我得过奖,每次吃饭都要和程老头子说我的事,我都快听烦了。”
程向民?老头子?
阮音书:“老头子?你爷爷吗?”
他颔首:“不然是你爷爷也行。”
“就因为校长请你来,你就来了?”她刚问出这个问题,可转念一想,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不过也是,你留在一高,也没什么意义了。”
得奖的那件事闹得那么大,谣言四起,偏生这位爷又是个懒得辟谣解释自己的人,如果再在一高这趟浑水里搅,只会越来越乱。
他觉得那些无聊的人和事烦了,一走了之也正常。
程迟替她敲了敲门,道:“进去吧。”
门很快被拉开,走动声响传出:“我就说有人在外面说话吧,你们还不信!”
有人拉开了门,问:“新同学吗?”
“嗯,我是阮音书,你们新室友,也是一班的。”阮音书站在门口,小声自我介绍。
她这次来也是凑巧,进校考试成绩不错,自然又进了耀华的一班。
加上阮母也特意安排过,一班有个寝室是四缺一,她也恰好能填进去,寝室里都是一班的同学。
大门彻底拉开,几个女生没想到新来的转校生这么好看,声音也清清糯糯,都不自觉也放低了声调:“你好你好……”
“快进来吧,我最喜欢美少女了。”
站在一侧的程迟听到她的话,却停了一下:“你在一班?”
“是啊,”阮音书看他,“你呢?”
“二班。”他颇为不爽地舔了舔上牙膛。
他居然没想到这一点,当时只是说了好,然后随意给他们安排班级,只是说了寝室的问题。
班都不一样,这他妈搞什么呢??
阮音书也眨眨眼,没想到这次两个人不在一个班。
里面的女生也探出头来,道:“没关系的啦,我们学校一班二班隔很近的,前后门的关系。”
程迟蹙着眉兀自烦躁,手掌在后脑漫无目的地揉了一把。
他抬头:“你先进去吧。”
阮音书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感觉他今天有点点不爽,“噢,好。”
“我在你对面,开窗就能喊我,有事打我电话。”
少年扔下这句话,转身往楼下走去。
她提着行李箱进了寝室,听到其它几个女生在讨论:“这是哪来的男生?听语气像是我们学校的,可我没在二班看过他啊。”
“就是,”有个磨指甲的女生接话,“二班哪有这么帅的,一个个读书都快读痴呆了喔。”
阮音书说:“他和我一样,是新转来的。”
“刚在楼梯口说话的是你们吧,你们认识吗?”
“认识。”
“好朋友……?”继续询问。
她开箱,把箱子里的几个公仔扔上床:“算是吧。”
“既然是新同学的话,那我有必要科普一下,在我们学校男女生不能走太近的,不然会被抓起来哦。”开门的女生夸张地说。
“这么严重?”阮音书当真了。
“吓你的啦,你这么好骗啊,”女生自来熟地掐了掐她的脸颊,“正常交际可以,疑似早恋就会被上报哦。”
早就风闻过这里的魔鬼一切,阮音书倒也没太惊讶,“那我就不会被抓了。”
寝室暖和,阮音书脱掉外套,竟然发现口袋里被装了两包qq糖,拿出来的时候自己又受到了二度惊吓。
毕竟耀华可是不准自己带零食的地方,万一被发现可是得写检讨的。
这里头家长进不来,就是为了防止有的家长来送吃的送温暖,毕竟耀华主打的就是严格,当然不会在这种小细节上放松管束。
除非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家长要跟门口门卫报备说明情况,才能被酌情放入。
室友们看到她口袋里的东西,喜形于色,就差祭拜了:“我的妈,糖诶!!!有生之年居然有人把糖带进……”
“你小声点!想被查吗??”
“哦哦哦,嘘嘘嘘嘘嘘——”
其余几个女生宛如饿狼扑食一样,眼睛里散出绿色的光,阮音书把两袋拆开递过去,给她们吃。
“你也太厉害了吧小阮,居然能把这东西带进来,我太久没在寝室吃过零食了。”
阮音书:“不是我带的。”
她那点兔胆子,怎么敢明知故犯,能暗中把糖塞到她口袋里的,除了程迟,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进校第一天就公然与校规抗衡,不错,制霸人设诚不欺我。
而另一边的制霸现在在做着什么呢?
校规这种东西对他来说简直跟玩儿似的,程迟先是装了糖,然后翻院墙去上网,坐在包房软椅里的时候想起了什么,给程向民打了个电话。
程老头子身体不好,常年咳嗽等一堆怪病缠身,故而一般都在山里修养,所以电话有时候会转接。
很显然,今天的电话是老头子身边的管家接的。
“喂,少爷,有什么事吗?”
程迟:“你帮我安排一下,我要去一班。”
管家有些踌躇,但还是答应:“那我去问一下,不过,这会儿不该是在学校吗?耀华不是不让用手机?”
“我翘课了。”
这边的人说的干脆又爽快,就像是刚刚见义勇为了一样有底气。
管家:“……”
“行吧,那您好好玩儿,手别玩累了。”
“嗯。”
“……”
程迟打了局游戏,又收到了管家的电话。
“讲。”
“是这样的,少爷,校长说一班实在没位置可以加了,不过好在,下个月就有月考了,会按照月考的成绩重新分一次班。”
“校长说,相信你的成绩,到时候肯定可以去心仪的班级。”
管家也有点心虚:“少爷最近……有成绩了吗?”
“……”
他有成绩?他成个屁绩。
按他的成绩大概就要去耀华的吊车尾晃荡了吧。
这耀华的校长估摸着也是不怎么了解情况,看他程迟在一高火箭班念书,又是商圈叱咤风云的程家的孩子,加上拿了个倍有面儿的金奖,都没深入了解,还真以为他是怎样的一块优质璞玉。
要真考了,他估摸着得把这校长吓得底裤都他妈没了。
除了物理和数学他好点之外,失去了天赋的加持,其余的科目说是一滩烂泥也不为过。
但眼下,又不可能凭空去一班加个位置。
程迟棘手地捏捏眉心,只能先就这么凑合着,看考试完能不能在一班安一个自己的铁座椅,就跟之前似的。
估计问题也不大。
程少爷这么自我说服完毕,电话挂了,又开始继续打游戏了。
报道的一天过去,阮音书早早歇下,准备迎接第二天的军事化管理。
五点半准时有大铃响起,她一贯收拾慢,换好衣服之后发现大家还睡着,打算刷个牙再叫她们。
结果她牙刚刷完,三个人都齐刷刷醒了,并且光速穿好衣服下床,速度简直可称一绝。
“你们穿衣服好快。”她咕噜噜吐了两口水。
“为了多睡几分钟,这是我们练出来的绝活,”老大拍拍她后背,“再过几个月你也能学会了。”
耀华的时间真的非常满,一分钟像掰成两分钟用,一上午过去,初来乍到的阮音书感觉自己已经有点被掏空了。
她趴在桌上休息,偶尔路过几个学生用新鲜的眼光看着她。
学校里的女孩儿大多为了学习不怎么在意外表,她是别的学校转来的,是难得的又能收拾自己又会学习的类型,自然被大家多看了几眼。
她慢热,不能很快融入新环境,这时候忽然想念起初瓷,还有坐在她后面的程迟邓昊来。
起码一班的氛围一直都很好,她要睡觉也不会有人在她旁边转来转去,她抽屉里放着镜子别人不会觉得惊奇,她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能摆在桌上。
陌生的环境里,熟人似乎成为她唯一的慰藉。
她起身去上厕所,路过二班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
陌生的班级里全是陌生的脸孔,她不知道程迟坐在哪里,目光在里面毫无头绪地晃了一圈,听到有女生在聊。
耀华的女生虽然没有一高那么爱八卦,但多少也有些会闲聊。
“我们班那个,据说很帅的转校生呢?都一上午了,我怎么没看到。”
“不知道,消息错误?”
“也可能是过几天再来吧。”
就聊了三句话,两个女生就继续开始背课文了。
看来程迟没来。
阮音书打道回班,午休之后,继续迎来下午的地狱模式。
除了时间紧张,其余的倒都还好,老师讲课的速度和那边差不多,她能接收的也差不多。
一天过后,三个室友直接回寝室,打算晚上吃泡面写题,阮音书不想吃泡面,就一个人来了食堂。
她买了一碗煎蛋挂面,找了个位置开始吃。
耀华的大食堂人只坐满了一半,大家匆匆忙忙低头快步行走,像是一秒也不能停下来。
看着这极致快生活,她想到了对立面的程迟。
程迟慢的像是时时刻刻在伦敦街头散步,这些人像是忙着街拍,一秒钟要摆很多个pose。
刚想到程迟,这人就拿了杯喝的坐到她对面。
他今天穿了白色高领毛衣配纯黑色裤子,外面一件棕色大衣搭到小腿,显得整个人过分高挑清隽。
程迟双手插进口袋里:“室友都回去了?”
“嗯,”阮音书也问他,“你今天没来上学吗?”
他很自然:“没啊。”
“那现在来干嘛。”
“可能是感受到了课代表的召唤?”
“……”她挑了点面,吸吸鼻子,“我才没召唤你。”
她带了点鼻音,也不知道是冷了还是哭了。
程迟把手里的水往她那儿推了推,有点无措地扯了扯耳垂:“别介啊,我明天来上课还不成吗。”
阮音书清了清嗓子,没说话。
其实她没哭,就是有点鼻酸,可能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送到寄宿学校,跟外面隔绝开,里面也没有朋友,每个人都走得太快了,食堂都装不满人,拢不住热气,让人感觉冷冰冰的。
不像班长会关心大家的情绪,不像初瓷会陪她吃面,连唯一爱跟她话痨的程迟都不见了,一整天都找不到人。
她第一次在想,自己答应妈妈转过来,是不是错了。
她要是再考虑久一点,再周全一点就好了。
程迟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说:“我问过校长了,他说一班不能加人,到时候月考完之后我再看看吧。”
她点点头。
这个以前老喜欢逗弄她,偶尔还有点招人厌的少年,在现在竟然变成她在这里最熟悉亲近的人,颇有点两个小雏鸟相依为命的感觉。
脑补着脑补着,阮音书又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弄笑了。
程迟看她:“又笑什么?”
她埋头不愿意说,“可是你不来上课的话,校长不会说吗?”
“这个我之前当然考虑过,”程迟道,“只要学校安排给我的比赛我都去参加,每个学期能拿到奖,哪怕不来上课也没关系。”
阮音书这才反应过来,程迟现在可是有能力傍身的人,耀华大概也是看中他的物理水平。
毕竟耀华是应试教育,很难培养出思维极度灵活宽泛的“大奖”选手,只好把希望寄托于程迟身上,让他多拿点奖。
这学校除了高考成绩之外,拿到的那些奖状基本都无关痛痒,没有拿得出手的。
一顿饭吃完,阮音书虽没抱有程迟明天真的会来上课的想法,但次日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他真的坐在楼梯间玩手机。
一如初见一样,少年的腿横跨几个台阶,拉得笔直颀长,上半身懒散靠在墙上,手里的手机闪着光。
他是学校的特例,没人管他玩手机打游戏逃学是特例,在一众眼镜男里……长相也是特例。
五官精致,身材比例又好,简直是大家从没见过的稀世奇珍。
虽然没有人围在这里看他,但来来往往的人都把视线往他这里投,还有人为看他上了几次厕所。
阮音书想,在哪都能活得这么轻松自在,还真是他的本事。
可能有的人,生来就不该被拘束。
似乎是发现她站在对面,程迟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课代表早啊。”
阮音书揉揉眼睛:“不早了,快中午了。”
……
慢慢适应了耀华的节奏,跟寝室里几个女生也相处了一周以后,阮音书的负担和陌生感终于没那么重,排斥感也不那么明显了。
只是每次出门能看到程迟在楼梯间或坐或站地打游戏,她还是会莫名其妙地获得安宁。
耀华每周日不上课,下午两点到七点门禁打开,他们可以去外面好好吃一顿或者玩点什么,但七点之前一定要回去。
这也算是魔鬼仅剩的一寸温柔了吧。
周日上午阮音书在图书室外面的桌子上看书,反正也回不去,她今天也没打算出去了。
她坐了一会,旁边位置也被一个陌生男孩儿占了,男生借了好几本书,一副要在这里鏖战的样子,有一本还跟她的重了。
两个人一起学习,那男生看阮音书写出了一个他不会的题,正想问问她怎么做的时候,收抬起来,被另一个人接住。
十一点的光景,程迟大概是刚睡醒,目光还涣散着。
他想着周日这种时候,阮音书不是在宿舍就是在图书馆,就跑来图书馆碰碰运气,没想到人还真在。
更没想到就他妈几个小时的功夫,旁边还能坐一男的。
“你坐错了,这是我的位置。”程迟面无表情。
男生:“你的位置?可我两个小时之前来,这里没人啊。”
“因为我现在才来,所以她才会让你坐下,”程迟看阮音书,“我让她今天帮我占了位置的。”
接收到程迟的目光,阮音书懵了一下。
你让我占了个鬼。
但她没办法,还是只能和那个男生说:“是的,我刚刚不小心忘记了,不好意思呀。”
男生表示理解,看她态度也挺好,便换了个位置。
程迟坐下之后,阮音书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来学习啊。”某人面不红心不跳。
“我信你才有鬼,”阮音书翻了一页书,“劝学你到现在都没背完。”
“……”
好像他妈是这么一回事。
“那我现在背完的话,课代表下午的时间能不能借我?”他忽而道。
“借你?干嘛?”
虽然她下午的打算是回去睡觉,没什么别的事,但也得问清他的意图。
“下午我生日,”他指尖转着她的红笔,“课代表陪我过个生日呗。”
“啊,那你不早说,我连礼物都没准备……”
“你陪我就是礼物了。”
“那好吧,那你要先把劝学背完,”阮音书一脸凛然,“这次是真的要背完全部的。”
程迟打开手机:“没问题。”
过了会,他又靠过来,“我发现……”
阮音书指他鼻子,“你别又想耍花招啊。”
“我没有,我是想说,都换学校了,课代表都不是课代表了,不如我们换个名字叫,怎么样?”
她想起来他好像是最常叫自己课代表:“换成什么?”
少年把她伸出来的那根手指握住,勾唇笑了一下,眼尾叠扇影:“阮阮,好不好?”
叠字素来容易被喊得缠绵,他声音又低又沉,一把满富磁性的嗓子念着软声,怎么听都漾人得很。
阮阮。软软。
她颤了一下,但看着他的眼睛,又觉得一个名字而已,自己总不能说不好。
阮音书抽出自己被他攥住的手指,咽了咽喉咙,手指无意识地在衣摆边磨蹭了一下。
“随、随便吧。”
得逞的人垂了垂眼睫,得意之色几乎要浸润出来。
他又喊了一声:“阮阮。”
阮音书觉得这怎么像在偷情呢,急忙撇开目光握笔写题:“我在这里,你别喊了。”
幸好这是在图书馆开辟出的能讨论的露天阳台,要是在里头,他们俩不被请出来才怪。
不过俗话说得好,人都是要靠逼的。
半年只背了一句劝学的程迟,就在今天,耗时仨钟头,终于把全文给背完了。
可歌可泣,实属不易。
虽然程迟背的有点磕磕巴巴,但阮音书念在这人理科好的份上,也原谅了他文科的瑕疵。
至少还是背完了。
于是下午两点,程少爷终于顺利地把阮音书从耀华给带了出来。
出来的人不太多,一男一女更是少之又少。
阮音书说要给他做个蛋糕,问他要什么味道,少爷说橘子味儿的吧,结果橘子蛋糕的原材料没有了,只得做了一个蓝莓味的。
做了个蛋糕,就是三个小时过去。
程迟拎着蛋糕走在前面,她也没想别的跟上,直到他打开门把外套挂在椅子上,阮音书这才大梦初醒——
“你带我来你家啊?”
“是啊,也没别的位置可去了。”
少爷佯装失意地叹息。
“可以去基地啊,把大家都叫上,我好久没见过他们了呢。”
程迟:“太远了,到时候赶不回学校。”
好吧,好像也有道理。
虽然她觉得程迟以前可不是个这么在乎回校时间的人。
“那行吧,确实不早了,我们赶紧吹个蜡烛吃个蛋糕,我给你下一碗长寿面,我们就得走了。”
“长寿面?”程迟啧了声,“果然讲究。”
“你家有面吗?”
“没有。”
后来程迟下去买面,阮音书把蛋糕拿出来摆好,蜡烛插上点燃。
等他买回来面和她指定的食材之后,阮音书进厨房给他下面条,听到外面少爷的声音。
“这是我过的最有仪式感的一个生……”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阮音书刚把面下好,端着碗走到客厅桌上搁下,发现门口站了个男人。
眉眼和程迟有几分相似,但不如他端正,应当是他父亲,好像叫程河。
程河看了阮音书一眼,嘴角挑起嘲讽弧度:“还知道回来了?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打算回来。”
“我确实是这个打算,”程迟站起身,“但这好像是我的家。”
程河还是笑:“跟爸爸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啊。”
男人又看了阮音书一眼:“当时从家里出走的时候表现的对我有多不屑啊,那你看看你自己呢,程迟,你他妈又算得上什么好东西,动不动带人姑娘回家?”
程迟咬了咬牙,把阮音书关进厨房:“门锁好,别出来。”
隔着一道玻璃门,她能看清外面的动静。
程迟指着门说:“你给我滚,我不想在这时候看到你。”
程河反倒上前两步:“那可不行,现在走,那我今天不是白来这里给你庆生了?”
“生日快乐啊,我的宝贝儿子,真棒,现在就学会泡妞了。”程河笑意不减,“恭喜你啊,终于还是成为了你最讨厌的人,变成了你所谓的我这类……”
程迟握拳:“你别他妈跟我相提并论,老子才不是会家暴会找小三的人渣!”
“你又比我好到哪去?”程河余光瞟了一眼阮音书,“这姑娘也才17吧?比起你眼中乱搞男女关系的爸爸,你乱搞……”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闭嘴,”程迟咬紧牙关,“不准提她一个字。”
“如果我说不呢?”程河看向桌上蜡烛,“这是她摆的吧?真漂亮。她知不知道几年之前,程迟又说过什么?”
“你觉得我不是个好东西,那你又好得到哪去?”
程河反手将蛋糕拂去桌子底下,末了挑衅一笑,“哎呀,打滑了。”
下一秒,程迟的拳头砸上他脸颊,两个人开始厮打。
阮音书颤抖着手捂住嘴唇,第一次见这样的打架。
明明是是父子,动作却是恨不得将对方置之死地的狠烈,没有人收敛哪怕一点点。
面碗被摔碎,桌上桌下一片狼藉,奶油蛋糕混着脚印印满整间屋子,沙发坐垫被扯烂,吊灯似乎都在颤。
不知道打了多久,程迟拎着程河的衣领,将其扔进电梯。
他声音嘶哑,疲惫地抬眼,似猛兽最后的嘶吼,带着粗钝的笨重。
“滚。”
阮音书后知后觉地开门,看到程迟已经挂了彩,脸上身上全是伤痕。
“你流血了,”她慌慌张张扯过自己的包,“我去给你买药。”
程迟扯住她手腕,稳了半天才没栽倒:“我陪你。”
两个人去了不远处的药店,他坐在长椅上等她,她买了酒精碘酒创可贴还有纱布。
她没有经验,能想起来的全都买,不管重不重复,慌得连动作都是颤的。
结账出来之后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余光瞟到旁边的蛋糕店要打烊了,赶紧跑过去:“你好,你们这里有橘子味的小蛋糕吗?”
……
休息了一会,程迟看到她从不远处跑过来。
少女目光里带着慌乱的镇定,似乎为了安抚他,像是献上惊喜一般地捧出手中的蛋糕。
“你看,我买到橘子味的蛋糕了。”
“虽然之前的掉了,但是我买到你更喜欢的了,也不算太糟糕,是不是?”
他敛着眸看她,方才没感觉,这会心中却百感交集。
遇到她之前,他怎么会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有资格碰得到这样的美好。
明明自己都怕得要死了,还在这里用尽办法想让他高兴一点。
阮音书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像小猪一样的东西,像是怕他在生日这天留下糟糕的印象,竭力给他制造愉悦的惊喜。
她按下开关,有火从小猪的鼻子里窜出来。
少女漂亮的脸颊被火光描摹,染上暖光,她替他拢着火,小声说。
“好了,现在,我们先许个愿吧。”
他喉结滚了滚。
老实说,他现在不想许愿。
他想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我哭辽,音书是什么盖世小天使啊,我哭的好大声
这章写的我真是百感交集,又甜又感动
还是发50个小红包啦,你们为什么都不给我留言了qaq哭的更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