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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破坏“规则”这件事情本身,有些违反了秦韶颜的认知。
所以她选择默不作声地被收监,在床边坐了一宿。
这绝对配合、甚至是有些放弃的颓丧态度让负责看守她的军人们都纷纷松了口气。还好,这个强到变态的怪物没有要反抗和逃离的意思，否则这临时监狱里又会是一场恶战。
到了后半夜时，看守们换了班,原先还在惨嚎的其他犯人们也陆续进入了梦乡,整座监狱里都变得静悄悄的,像是一根针掉在地上就能激起一地沉睡的小精灵。
坐在床边的秦韶颜略微抬起了头。
沉寂的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流了进来。那像是某种令人失去理智的香气似的,无形无色,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秦韶颜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没有找到这股气息的来源。也就是说,这绝对不是属于某位“玩家”的特殊异能,否则她就能立刻根据气息的来处找到它的主人是谁、在哪里。
气息逐渐变强了，它集中在秦韶颜的牢房中，目标十分明显。
秦韶颜凝神观察了一会儿，从气息中依稀判断出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铁血、果决、唯我独尊、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改变自己判断。
秦韶颜不记得自己碰见过这样的玩家。
又过了一会儿,气息中传来了男人的说话声,他先是有些疲倦地出了口气,才问,“秦韶颜，听见了吗？”
“你好。”秦韶颜把目光转向发声处,即使碰到这等堪称诡异的场景,她的表情也仍然十分淡定。
“越狱吧。”对方的声音低沉又丝滑,像是遇热融化的黑巧克力般令人垂涎，“以你的实力，从这里离开只是翻个手背的功夫。”
“我不会走的。”
“一点犹豫也没有？”
“……”秦韶颜第一次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之中。
她顺应游戏的规则而生，可却生出了反抗规则的意识，哪怕只是那么一小会儿，也让秦韶颜下意识地觉得有些羞愧。
她的最大目的就是保全玩家和原住民的生存，让他们不必在残酷的游戏过程中死去。可归根究底，她只是个依存于游戏的npc。
“因为你是npc？受到了游戏规则的限制？”男声低低地笑了起来，勾得人耳朵微微发痒。
秦韶颜搜索了一下词库，觉得这应该就是“低音炮”。
“规则只是强者为了支配弱者而产生的，像你这样的强者，不需要遵守任何规则，你不是遵从者，而是制定者。”
秦韶颜沉默不语。
“知道如果你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话，判决会有什么结果吗？”
“只要那是公正的判决，什么结果都可以。”
“判决只是针对罪犯的。可你……犯过什么错吗？”他低声诱哄，“回想一下，从最开始，你就没有成为通缉犯的原因，也就是说，你根本不是通缉犯，为什么要被星际法庭审判？这一切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秦韶颜想了一会儿，答非所问，“你不是游戏中的玩家，是怎么做到知道游戏里发生的事情，还和我对话的？”
“我一直在关注着你，数十年来唯一的npc很可能会左右游戏的胜利，我不能不注意。”
“游戏玩家总人数只有三千七百人，强行入侵的行为很可能会伤害到你自己，乃至影响整个游戏世界的稳定。”秦韶颜劝导这位使用了非法外挂的玩家，“在被发现之前，你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你在逃避我的问题，看来是不想逃走了。”
“……因为这是规则。”
神秘人又笑了一声，这次笑声十分短促，“你死了也许同样是件好事。下次再见，秦韶颜，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我会亲自到游戏中来见你。”
他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就像雾气般地消散了开来。
除了秦韶颜之外，没人知道曾经有某个种族的人偷偷地侵入了游戏之中，抵达了执行政府的监狱深处，还试图劝说里面关押的某位重犯越狱。
神秘人的到来和蛊惑反倒让秦韶颜抛却了先前的踌躇和犹豫，她闭上眼睛往硬邦邦的单人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等待太阳的升起。
而另一头的唐御在半夜奔波之后，最终利用无往不利的精神操纵达成了一系列目标。
他站起身，和办公桌对面的男人握了一下手，“交易成立。”
“你现在就可以去监狱里换人了。”对面看起来位高权重的人微微一笑，“天亮之后，就迟了。”
“交易的内容，今天之内您就会看到消息。”唐御重新戴上军帽，脸上表情仍然冷硬，“合作愉快，但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哈哈，我也不想太过频繁地和你们这些外来者打交道，这可是会影响我支持率的。”
唐御看了对方一眼，转身走出了对方的办公室。
背后注视着他的一双双目光就如同毒箭一样扎在他背上，可唐御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一丝破绽也没有露出。
在他离开之后，原先办公室的政客才笑着道，“怎么样？”
“他的实力很强，在外来者之中也是顶尖的。承诺您的事情，他应该能够办到。”
“这些外来者虽然有这着奇怪的能力，但毕竟没有根基。星际这么大，他如果想要赖账，我也总有方法让他哭着到我面前跪下求饶。”政客面带微笑，“好了，现在去执行政府打点一下，满足和他的交易吧。”
“但那可是ss级通缉犯，您真的让让那些外来者偷天换日吗？”
“做得小心一点，没人会发现的。就算真的暴露了……那可不是我们的职权监管范围。”
“是。”
*
天还没有全亮，秦韶颜就发觉有人走到了自己的牢房门口，那还勉强能算是个熟人。
她惊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三两步走到窄小牢房的另一端，“唐御？”
穿着黑色披风的唐御看了她一眼，低头命令身旁的人，“打开。”
秦韶颜下意识地握住了门锁的位置，“不，先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唐御。”
“我和执行政府中位高权重的某人做了交易，可以偷偷带走你。”唐御简略地介绍着，掰了一下秦韶颜的手指，理所当然地没有掰动。他啧了一声，见秦韶颜认真的表情，多解释了两句，“队伍里有人的技能是短暂制作一名持续三天的替身，我会让他操纵和你长得一样的替身代替你接受审判和死刑，这样你就能安全离开了。”
“我……”秦韶颜张了张嘴，还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消失了半天的提示音就再次出现了。
秦韶颜轻声叹了口气，松开了堵住锁孔和电子屏的手指，“开锁吧。”
唐御敏锐地看了她一眼，“你每次露出这种表情，都代表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看起来像是执行政府工作人员的人迅速地通过道道验证将特制牢房打开了，他朝唐御点了一下头，飞快地转身离开，从头到尾连一个字也没说，十分神秘。
秦韶颜一走出牢房，唐御立刻抖开手中披风盖到了她的身上，接着叫过了身后另一名队员，“制作替身。”
秦韶颜这才发现唐御身后原来还站着一名体型娇小的人族女玩家，对方身上的气息十分浅淡，就连秦韶颜先前也没发现她的存在。她有些惊讶地多打量了对方两眼，确认自己就算之前在唐御的星舰上时也没有见过这名玩家。
“第一次见面的人被我吓到是正常的。”女玩家边笑着说，边展开双臂，“制作替身需要和我拥抱十秒钟，应该没问题吧？”
唐御看着时间，低声催促，“快一点。”
女玩家上前两步直接熊抱了秦韶颜，可她比秦韶颜矮了整整一头，这样一来这动作就和撒娇似的，让秦韶颜忍不住低头温柔地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十秒钟后女玩家退开一步，快步走入牢房内，专心致志地蹲在床边，伸出双手开始制作替身。
秦韶颜看了两秒，头发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唐御将她披风的兜帽也掀了上来，接着又伸手系脖颈前的扣子，他边做这一系列动作，边不紧不慢地问，“如果我今天不来，你会怎么做？”
“执行政府会将我押送到星际法庭收监接受审判。”
“如果审判决定将你处决呢？”唐御又问。
“那就接受处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