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放着的是一颗圆圆的绿色的东西。
曲幽荧伸手比划了一下,那东西大概有掌心那么大,长得非常的圆,和球一样。
可这东西没有果实的果柄,外层的果皮也皱巴巴的,看着并不像是果实该有的果皮。
“这个到底是什么?”
她从盒子里拿了出来,发现这东西比看上去的要重一些。
“奇怪。”
她坐在地上,双手把玩着这个奇怪的果实,又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上面散发的并不是果实清脆的气息。
反倒有些血的腥味,还有一些木头的气味。
“这个东西被特意放在暗格之中,又用了一个画着月老树的匣子存放,会是什么呢?果实……果实……”
她盯着果实,努力的去回想那个老爷子跟她说的异人村的事。
“啊!”她突然激动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果实!当时老爷子说过,在那棵大树上曾经结出过一颗果实,很大很圆,曾被人供奉起来。”
她看着掌心圆圆的大果实,说,“难道就是这个吗?倘若真的是,为什么要把它藏在这里?不,不对,不对。”
她自己说着又即刻否认。
“当时老爷子说,太尉带走了唯一的果实,然后大树也被挖走了。就说明,这颗果实,并非是太尉的那一颗。可是这颗果实放在绘制月老树的匣子里,肯定非比寻常。难道说——”
她脑海里逐渐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她不明白,但倘若是真的,为什么这颗果实会被放在此处呢?
“难道说什么呢?”
笃地,在曲幽荧的后背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嗓音。
曲幽荧一颤,却没有害怕,而是顺着他的话说,“这颗果实,是从月老树上长出来的果实。”
那人继续问,“那你觉得是谁把它摘下来的?”
“我问过百祥村的居民,他们说月老树每年会开两次花,分别是在初冬与初秋,花开一夜便会凋谢。但月老树却从未结出过果子。倘若真的有一天,月老树长出了果实,那么整个百祥村的人肯定都知道,而且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但事实是,百祥村的村民都不知道,月老树会长果实。可是,这里却有一颗很像是月老树才会长出的果实存在,还被人很好的安放着。那么就只能说明一点。”
“哪一点?”
“说明能把它放在这里的人,是知道月老树会结果实的人。可是当初带走异人村果实的人,是太尉,如今太尉已死,会知道月老树还会长果实的,就只有当初与他合作之人,也正是带走月老树的人,就是你——”她转过身去,看着背后的男子,一字一句的说,“村长!”
洞穴中的火光虽然幽暗,照在男人的脸上,形成斑驳交错,看着尤为的恐怖。
可是那张布满年岁的脸,的的确确是百祥村的村长无疑。
他挺直背脊站在曲幽荧的对面,右手背在身后。
从地上被烛火拉长的影子来看,他手里肯定握着什么东西,而且并非是对她有利的存在。
曲幽荧深吸一口气,在村长背后的石门,还是被关上的,倘若他真的是通过石门进来,肯定会发出不小的声音。
但,若他刚才没有出声,她是不会发现他的存在的。
所以说,这里面,肯定还有一条出路,是不需要通过石门的。
那么,究竟在哪里?
曲幽荧眼睛开始在周围寻找,但为了不让村长起疑,还是对他说,“不知道,我刚才说的对不对?当初和杨太尉一起攻击异人村的人,就是你!”
“不错。”村长坦诚道,“当初的确是我与他在里应外合,才能顺利得到异人村隐藏的秘密。”
“可是异人村根本没有什么秘密,你们却对此杀了一个村子的上百条人命!”
因为看多了死亡,所以曲幽荧对生命的渴望是非常强烈的。
因为有那么多条生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所以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才要更努力的活下去,活着去带给那些逝去的人,最美好的明天。
可是,眼前这个人,竟然为了一些他们名义上的“秘密”,就对那么多人下杀手。
欺骗的不单单是生命,还有人与人之间,最纯真的感情。
“异人村的人渴望得到别人的理解,渴望和正常人一样生活,所以他们对自己有恩的人,倾尽所有去回报。可是你们呢!在看似帮助的背后,其实藏着一把锋利的刀,一刀又一刀捅在他们的身上——”
“这些,你应该去对杨太尉说!”村长打断了她的话,音色很冷,“是他一手策划了这场戏,是他亲手杀了异人村的人,甚至是他的妻儿!我只是想得到我该有的部分!”
曲幽荧听得皱起了眉,她迟疑了半晌,才说,“你把杨婉儿藏在哪里了?”
她突来的询问,并没有让村长觉得奇怪,只是没有回答。
“当初在百祥村的月老树祭上,你让人伪装成杨婉儿,就是要针对她下手,以此来让太尉着急,对吗?你和太尉,当初一起对付异人村,可是最后他成了当朝太尉,财权名利双收,而你还只是一个普通村子的村长,所以你得知他会经过襄陵镇,就起了杀心。让我们发现西林那一地的白骨,也是你事先就设计好的,是不是!你处心积虑,就是要把当年的事挖出来,让太尉身败名裂,然后得到你该有的,对不对!”
面对曲幽荧的声声指责,村长并没有否认,他眼神幽幽的看着曲幽荧,忽而笑了。
那笑,看似是大笑,却有种渗人的滋味藏于其中。
曲幽荧本能的后退了几步,同时握紧了手里的果实。
“这颗果实是那颗大树上长出来的,当初太尉拿走了一颗。你移走了大树,藏于此处,二十五年后,它长出了第二颗。”曲幽荧紧皱着眉,她不明白的说,“就为了这么一颗果实,它到底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问你们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就一清二楚了?”
这话让曲幽荧沉默了。
村长凝视着她的沉默,笑了。
“当今圣上从出生开始,身子就一直不好,登基后,国事操劳,身子每况愈下,要不是靠着名贵药材吊着,多半是活不成的。但从二十五年前,身子一直孱弱的皇上竟然开始恢复,本不过而立的命数,竟然又活了这么久。”
这件事,曲幽荧也知道,在当时,被很多人传遍。
大家都说,这是上苍对皇上的喜爱,皇上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村长看了眼她,继续说,“但从去年开始,皇上的身子似乎又开始不行了。对此,各大皇子,开始处心积虑要谋划这帝王之位,是明争暗斗,风云诡谲。”
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曲幽荧也知道,不过皇帝迟迟未层立太子,不知是在顾虑着什么。
“今年年后,皇上大病了一场,直到五月才稍微康复些,而这之后,太尉就以祭祖之名,出现在了襄陵镇。我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所以在他到来之前,就给他准备好了。西林那块地,是我和他一同埋葬的尸骨,他不会不知。但他要的,怕是如何都得不到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曲幽荧听着他的回忆,冲他伸出握着果实的右手,“这颗东西,真的可以救一个人的命?”
“皇上的活着,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村长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手中的果实,炯炯发亮,可他并没有急着拿到手,只是看着它,轻声的说,“我等了二十几年,终于在某一天的黎明,在树上的花朵,飘落最后一瓣的时候,它出现了。”
村长张开着自己的手,好似他的面前就是那棵月老树,树上正结出唯一的果子。
“可是!”
他突然紧握成拳,步伐快速的朝曲幽荧靠近。
曲幽荧吓得后退几步。
村长在她面前一丈处停了下来,眼神痴痴地看着果子,语气轻微,“可是,没过多久,它从原本的红彤彤的样子,突然变成了这样绿油油的,好似根本没有成熟。我试图让它重新结在树上,可却失败了。果实一天天的萎缩下去,眼看就要干瘪的时候,我的女儿,不小心滴了一滴血在上面,然后——”他突然看向曲幽荧,眼睛瞪大的问,“你可知然后怎么了?”
曲幽荧被他的模样吓到了,“血液渗透进了果实里面,原本要干瘪的果子,逐渐复苏了。它重新变回红红的样子。我那时候才知道,它需要鲜血的灌溉,因为那棵树,就是用血养活的树!于是我用了自己的血。但不够呀!”
他一步步朝曲幽荧靠近,曲幽荧不住的往后退,心跳如雷,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因为村长此时已经将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到了前面,露出了手中紧握的锋利匕首。
“我给它的血,无法维持多久,它就干瘪了,为了让这颗果实,彻底成熟,我需要不断地给它血液供给。”
“所以你绑架了杨婉儿!你恨太尉,所以用他女儿的血液来灌溉这颗果实,对你来说,是最适合的,对不对!”
“嘿嘿……”
村长突然大笑出声,对此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痴痴地看着那颗果实,目光在掠到曲幽荧脸上的时候,露出了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