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幽荧认得那婢女,正是上次老太君屏退众人后唯一留下的女子。
从行为举止与服饰来看,此人应当是老太君的心腹。所以曲幽荧跟她走的时候,就开始半路搭话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微微福身,道,“奴婢名唤青禾,曲小姐莫要唤奴婢姐姐,奴婢承受不起。”
“哦。”曲幽荧应了一声,继续说,“青禾姐姐,你看着年纪不大,但在老太君面前与一般婢女有些不同,你是从小就跟着老太君了吗?”
青禾一边走,一边很有礼数的回答曲幽荧的话。
“奴婢是被老太君捡回来的孩子,老太君对奴婢很好,还教导奴婢学习。”
“那姐姐学医吗?”
“学医?”青禾明显一愣,“曲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曲幽荧眯着眼笑得很和善,“因为老太君年纪大了,身子骨自然不如从前,身边虽然伺候的人多,但若是有人懂医,照顾起来,必定会更加的方便,我闻到姐姐身上有药草的味道,想来是经常接触所致,便有了如此猜测。”
青禾这才恍悟,“曲小姐年纪轻轻,竟然如此聪慧,着实叫人佩服。”
“那是那是。向我这样又漂亮又聪明的女人可是很少的,哈哈哈……”
曲幽荧自夸着,青禾也莞尔一笑,曲幽荧见她笑了,却突然又问,“不过姐姐的经历,与我以前听说过的一件事好像哦。”
“像奴婢这种从小无父无母,能得到大富人家的庇佑,也算是今生有幸,虽说不是每个孤儿都有此番经历,但不得不说除奴婢之外,依旧有人有此幸运。”
曲幽荧下巴微抬,仰头看她,“不是的哦。”
青禾一愣,“不是?”
三人绕过前面一个转弯,曲幽荧这才说,“我说的那个人虽也是奴婢,但对内却和家主夫人情同母女。夫人将她当做女儿一样亲手养大,除却琴棋书画医术女红外,还教她模仿,所以她有时候会模仿夫人留在府中应付他人。”
青禾眼睛一眨,而说,“还有这种事?那夫人不会生气吗?”
曲幽荧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不减,“那当然是得到夫人的允许,否则哪会那么大胆?”
青禾点点点头,似乎被这个故事迷住了,很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那之后呢?”
“之后婢女和人相爱剩下了一个孩子,但由于被那户人家的仇敌以为是本府的孩子,所以下了毒,孩子生命危在旦夕,夫人不惜一切代价都帮助那奴婢救护孩子,只可惜后来孩子还是死了。”
青禾似乎有所触动,伸手拭了拭眼,“那做娘亲的定是心疼万分。”
“是呀!她很痛苦,但这也是她幸运的开始。”
“怎么说?”
“因为呀——”曲幽荧看了眼前方老太君的院落,神神秘秘的笑着说,“她开始背地里残害家主,陷害家母,然后嫁给了家母的儿子,又害死了她丈夫,成功掌权了那户人家。”
青禾用袖子捂住嘴巴,眼睛瞪大,似乎是吓了一跳,久久未曾言语。
倒是曲幽荧笑了,她拍拍青禾的肩膀,说,“吓唬姐姐的啦!是那婢女离开了而已,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姐姐就当时听个故事吧!”
青禾见她前后反差如此之大,漂亮的眼睛里,也不知是自动韵出了一丝奇异的色彩,还是被姣好的阳光耀入眼中,形成的反差。
总之曲幽荧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催促道,“姐姐,快走吧!不然老太君可是要责怪的。”
青禾这才点点头,转身带路,不再言语。
曲幽荧则依旧乐呵呵的样子,心里却十分的冷静,她这么指鹿为马的把当年的事添油加醋的告诉青禾,是想探探她的口风。
即便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事也会落入老太君的耳中。
若想知道当年那件事是真是假,她唯有想到这个法子,可以一试了。
期间,水麟泽一直都没有说话,看着两人的交谈,自动离开些许距离。
但他眉眼中,望向两人的神情,却是格外的不同的。
一直到了老太君的院子前,青禾进去禀告,水麟泽才稍微靠近曲幽荧,说,“你刚才那个故事很精彩。”
曲幽荧看着前方青禾的背影,眼神有些恍惚,声音也格外的低,“是吗?”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刚才抹鼻子的时候,她闻到手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女子的香味,这种香味,并不属于她。
可她的手,刚才只碰过青禾。
“走了。”
水麟泽就看着她发呆,然后等可以进去的时候,用扇子狠狠地打了她一下,本想看她暴跳如雷,但却发现她依旧沉默,只能出口提醒。
“哦。”
水麟泽总觉得她突然就有了心事,顺着她的眼睛看向门边的青禾,心中已知了大概。
老太君的院落里的大厅里面,除了她和木景烛外,还有水雾泽与水无月,就连之前偶遇的水瞳泽也都在。
除却几位水府的老爷外,几乎所有的晚辈都在这里了。
见最后的人都来了,老太君挥手让他们坐下,这才开了口。
“今日,我便会选出水府的下一任家主。”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是一震,因为水府的每一任家主都是用上书古卷选出来的,现在上书古卷才失踪,就说要选家主?
水雾泽没忍住的问,“奶奶,上书古卷不在,您要如何选出家主?而且——”
他看了眼水瞳泽,家主之位本就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可是今日这种日子,老太君却把他给叫来了,难道说老太君有意要选择他?
一想到这种可能,水雾泽心里就不安,家主之位必须是他的才对。
“没有上书古卷,难不成一直要水府家主悬空?我现在还活着,若哪一天我突然死了,水府要如何你可曾想过?若给你们共同管理,只怕这个水府不到一年,就会四分五裂!”
老太君这一席话说的全场哑口无言,尤其是水雾泽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很是尴尬。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主动开口,众人心思诡异,都想伺机而动。
而老太君则像是怒气攻心,有些气不顺,由着青禾的查看后,吃了药,为她顺着气。
木景烛看她好一些后,才说,“既然太君今日是为了选择家主一事召集大家,只是这事与木某人无关,不知是否先行离开。”
他提出要走,自然有他的意思,曲幽荧可是随时随地都做好撤退的准备的。
但老太君摇了摇头,说,“不,你们留下,做个见证。”
“奶奶。”水雾泽沉住气了一会儿,像是又泄了气一样,憋不住的说,“选家主一事之大,怎能随便让旁人做个见证?更何况他们并不是什么重要之人,就算要见证,也要让王爷来吧?”
他本想说姬王,可觉得不妥,所以才改口只说王爷,是两个都包涵在内。
老太君本要发火,但水麟泽却抢先一步说,“奶奶,孙儿觉得三哥说的有理,毕竟此次水府贺寿,两位王爷都在,且选家主一事,事关重大,由王爷再此做个见证,也是必要的。”
老太君听了,似乎也觉得在理,毕竟王爷在府上,有些事,还是需要通知一下的。
所以当下就派人去请。
曲幽荧就觉得奇怪了,刚才水麟泽还告诉她,宜王走了呢,那现在去请,请来的也就只有姜潋一人。
可是老太君那神情,明显是不知道宜王走的事呀!难道说这事还没有被公开?而是水麟泽私下知道的消息?
在等待的时候里,曲幽荧借着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拍了拍木景烛的手,在他后背写了几个字,告诉他宜王已经离开了。
才写完,木景烛还未给她任何反应,去请王爷的人就带着王爷来了此处。
当先进门的是姜潋,他一身锦衣玉服,头戴玉冠,风度翩翩,一看就是这几日过的不错,脸都圆润了不少。
见他笑嘻嘻的望向这边,曲幽荧直接给了一记白眼,然后眼睛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其实也就是一个下意识的的动作而已。
但没想到,她看到宜王也踏步而来,一身青袍,看着虽然帅气,但那与生俱来的威压和不近人情,还是十分的明显的。
曲幽荧见到他,很明显的一震,下意识的去看对面的水麟泽。
而水麟泽则是借着放下茶杯的动作,做了一个手势,是说他也不清楚。
曲幽荧撇撇嘴,表示不信,但宜王确确实实的出现在这里,又是假不了的事。
那到底是水麟泽消息有误,还是宜王走了又回来了?
就在各种猜想之际,曲幽荧的手背忽然一暖,然后被握住。
她回头一看,是木景烛。
他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传递的信息已经很明白了。
见机行事,莫要乱了手脚。
曲幽荧微微一笑,纷乱的心思也在那一刻,重新变得安宁。
她规规矩矩的坐好,看着面前的两位大人物,开始看好戏。
老太君见两人来了,先是寒暄了一下,然后才进入正题。
因为是选家主,所以必须要有上书古卷,因此在姬王问到的时候,老太君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曲幽荧认得,正是她从那具腐烂的女尸的肚子里取出来的,那把玉制的钥匙。
据说是打开放有上书古卷密道的其中一把钥匙。
“既然大家今日都在,那么老身就带着大家以及两位王爷去看一看,这上书古卷。”
此言一出,本该是哗然,可整个大厅里的人,都是鸦雀无声,因为这里的几位,谁都知道,上书古卷被发现丢失了。
而且曲幽荧笃定,这东西应该早就不见了,可是现在貌似并非如此?
她抿唇蹙眉,心思百转,很快就意识到,她虽然听说东西丢了,却并没有去想这事是从谁的嘴巴里传出来的。
毕竟这东西放置的那么隐秘,自然不会从普通人嘴里得知。
因此她当时跟着进府,也没有多想什么,此时老太君如此一说,她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下意识的望向了木景烛。
瞧见他神情淡定,她心中便知。
这事,要么是他和老太君一手策划的,要么就是在以不变应万变之策。
所以她当下也默不作声,在老太君示意青禾推她离开后,便随着众人的步伐跟着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