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谢小二醒来,曲幽荧和木景烛都没有对案件再有任何的商量。
在谢小二醒后,她只是告诉他,死者并非千犀。
但这死者究竟是谁,大火是谁放的,这一切都还是疑云。
木景烛身为襄陵镇的神捕,这边出了事,他自然要着手调查。
但既然有死者,就需要仵作验尸。
因此在木景烛的同意后,曲幽荧以神医的身份告别了水府,然后以曲幽荧的身份正式出现在了水府。
而她和云舒一起进入水府的时候,就遇到了孙姨娘母女,两人手里拿着包袱,像是要离开。
想想也是,她们本来就奔着不一样的目的出现在此处,但谁也没料到,水府争夺“太子妃”头衔的四位千金,如今只剩下一位,其余的都死于非命。
如此之事,其他千金也都没有任何心情去争夺什么,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因而这几日,好些来庆贺的人都纷纷离开了。
曲绮罗神情恍惚,一步三回头,一看就是不想离开的,但孙姨娘还是强硬的拉着她走出水府,身后还跟着水雾泽的娘亲芸娘,几人都没有看到站在一边的曲幽荧主仆。
曲幽荧也没那个心思去管她们两个,怎知曲绮罗发现了她,眼睛一亮,立刻就朝她跑了过去,拉住了曲幽荧的手臂。
“娘,为什么她可以留在这里,我却非要回去?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孙姨娘也都知道,所以看到曲幽荧并未惊讶,只是略带生气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
“她怎能与你相比,你可是个千金大小姐,混在死人堆里,有何颜面!”
她这话可是一点都不给曲幽荧身份,好似自己的女儿才是真正的嫡出小姐。
“好个不要脸的人。”云舒不满的嘀咕一声,抬起下巴就要反驳,却被曲幽荧给拉住了。
她看着孙姨娘,却对云舒说,“云舒,你可知做女儿的要敬重父母?”
云舒虽不知她是何意,但还是配合着回答,“自然。”
“那做孩子的若是不敬重父母,是父母之罪还是孩子之罪?”
“自然是两者皆有。”水麟泽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身后跟着书童,笑眼眯眯的接下了曲幽荧的话,“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古话是一点错都没有。”
“你!”
孙姨娘和曲绮罗纷纷变色,曲绮罗一把甩开曲幽荧的手,愤愤的瞪着她,道,“道歉!”
“道歉?我?”曲幽荧笑了,她扬手指了指那边的水麟泽,含笑的说,“话可是他说的,有本事你找他呀!再者,这事端是你娘说的,你要怪也得怪她,反正左右都与我无关。”
她双手一摊,说的煞有其事。
“曲幽荧!你——”
曲绮罗刚想发火,就被一边的芸娘打断了,她拉着曲绮罗,好生安慰着,“绮罗,别生气,马车还在外等着,别耽搁了上路的时辰,跟你娘走吧!”
孙姨娘脸色也不是很好,但水府的事,她们不能再插手,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她也清楚自己女儿的心情,若有其他机会,她自然会留下。
但水府在赶人,她也是毫无办法的。
所以当下压着火,孙姨娘拉过自己的女儿大步朝外头的马车走去。
两人上了马车,车夫就驾马离开了。
马车一路朝着城门奔去,曲绮罗坐在马车里,十分的不爽。
她低头擦着眼泪,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娘亲,不满的说,“娘,为什么你不再争取一下?或许我们可以留下的。”
“这次是水府太君下的令,谁也无法忤逆。再说了,现在留着,娘亲还担心你会遇到危险。你没看到水府三位小姐的死状吗?都是和太子妃有关系的。如今,我们只好退而求次。”
“可姬王那边——”
“如今咱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那只能等待下次了,只要姬王在,机会肯定有,我们先回去,至少曲幽荧这次出门,老爷是不知道的。”
曲绮罗听到这里,忽而笑了,“您的意思是——”
孙姨娘笑笑,两人并未说话,马车一路前行,谁也没想到前方等待的是未知的一切。
反观这边,曲幽荧笑嘻嘻的冲水麟泽眨眼睛,“四公子,怎的这般清闲?不需要处理府中的一切琐碎杂事?”
“有三哥在,我自然是个闲人。眼下最重要的,可是让你去验尸。”
曲幽荧眉头一挑,“所以你要陪我?”
“自然。”水麟泽笑容满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曲大小姐,这边请。”
曲幽荧点点头,微笑的跟在他身后。
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麟泽,心中充满了疑云。
自水麟泽知道她是女子之后,一直都是对她敬而远之的,怎地今日这种带路的小事,会由他亲自来?
还这么面不改色的?
曲幽荧心中染上疑云,但她也没有询问,毕竟如今的水府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每走一步,都是需要小心翼翼的。
“今日带曲大小姐验尸,实乃奶奶交给我的任务,三哥处理府中杂事,我则要对君玉的事,全权负责,那毕竟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曲大小姐不需要心有疑虑。而你的那位青梅竹马的大神捕,也正在查案。”
其实这些不说,曲幽荧也都想得到,但水麟泽还是浪费口水,说了一大通。
这让她心头的疑云越来越大,一直到了验尸的房间。
验尸的房间,还是之前发现第一具女尸的房间,东西什么的都一应俱全。
云舒放下曲幽荧的工具箱,打开盒子,就安静的推到了门外。
书童关上大门,站在门口,守护。
门内,曲幽荧戴上手套,看了眼身后,低声对水麟泽说,“你有话对我说?”
她对这两具焦尸,昨日已经有了大概的印象,所以尸检并不困难,她只是今日想研究一下“水君玉”的尸体上的致命伤口。
因为纵然有人要模仿,模仿的位置一样,但凶器所刺入的深度都是有所不同的。
除非当初在千犀的房间里,杀害水君玉的是那本人,否则伤口处,一定会有细微的差别。
水麟泽毫不畏惧尸体的味道,看了眼门口,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在曲幽荧面前展开。
曲幽荧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在看到那张纸的时候,瞳仁收缩了一下,然后皱紧了眉。
水麟泽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以极其细微的声音,说,“这东西是我在你的房间里发现的。画上是我奶奶。”
的确画的是老太君,就是那副她为水府发现的第一具尸体摸骨画皮后的画像。
但碍于这副画像若是拿出来,会引起很多麻烦,所以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她是谁也没有告知,也很小心的藏匿着。
怎么画像就会落在水麟泽的手里?
“你翻我的东西!”
她有些不开心的问。
水麟泽双眼一眯,微微一笑,“你之前那样对我,可把我给害惨了。所以我不过是礼尚往来,想从你的起居了解一下你的弱点,怎知就被我发现了这副画像。你说它说明了什么?”
“能说明什么?”曲幽荧掩去眼中最初的错愕,神情镇定的说,“我不过是仰慕老太君,绘制一副她的画像能怎样?”
“的确不能怎样,可坏就坏在这副画像的纸张上。”
“纸张?”
“这可是金栗笺纸。”
水麟泽笑吟吟的一句话,就叫曲幽荧面色微变。她当时没有注意到纸张的不同,且那时候情况紧急,所以随手拿过一张纸就绘制了画像。
怎知一般人,其实不会用金栗笺纸来绘制画像的,而且一般人家,也不会用这种纸。
见她不语,水麟泽拎着画像,继续说,“当初验尸所需的一切事宜都是我命人去准备的,因考虑到需要记录,因此我特意命人用了与往日府中所用不一样的纸。”
“一张纸也不能就此论定什么,许是我在外买的呢?”
“若是大小姐是从襄陵镇带出来的,那么我无话可说,倘若是来自这水雾城,那么大小姐可以去问问,谁敢卖你这种纸不告诉我的?”
曲幽荧万万没想到,水麟泽这个人不仅取向有问题,就连这种纸张类的细微事情上,还有什么癖好,不免眉头越蹙越紧,也不想再隐瞒什么,怒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可是席凤翊摸骨画皮唯一的继承人,你手下为尸体绘制的,都是死者生前的容颜,那么我请问你,我奶奶的画像为何会出现在一个死人的身上?是否与上书古卷有关?”
他看着曲幽荧的脸色,一点一滴的问,到最后,直接甩出了个杀手锏来。
他说,“又或者确切的说,现在水府的这个老太君,其实并非我的亲奶奶,那个死掉的腐尸,才是我的奶奶。”
他这话没有丝毫的疑问语气,全然是笃定的肯定。
让曲幽荧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阵叹息。
“我对你们水府的事不太熟,但既然你都逼问到这个地步了,告诉你也无妨。这幅画的确是当日我趁你们都在外头的时候,独自绘下的。所以后来在水府第一次看到老太君的时候,我也很吃惊。之后根据调查,我发现老太君身上的确有可疑。”
曲幽荧也不瞒他,将那件事的起因到后来发现的疑点都告诉了水麟泽,只是从头到尾她没有提到有些事是千犀潜入告诉她的线索。
水麟泽听后,那张笑嘻嘻的脸上终是敛去了微笑,露出了丝丝凝重。
“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就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水府一下子死了三位小姐,绝非仅仅是为了争夺太子妃一位,最大的目的,只怕还是上书古卷。”
曲幽荧蹙紧眉头,没有说话。
水麟泽继续往下说,“奶奶的双腿的确是三十五年前,被歹人打断的,那时候对方就是冲着上书古卷而来。至于你在她肚子里找到的那把玉制的钥匙,就是放置上书古卷的密道的其中一把钥匙。所以当时我们看到的时候很震惊,可碍于事情重大,不能对外透露。”
“恕我问一句,上书古卷究竟是什么东西?”她记得这东西好像和密教天玄隐藏的那个秘宝有一定的关联。
所以水府的人才会有那红珠?所以师父才会想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