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躲在窗口偷听的谢小二和曲幽荧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你要不要去安慰安慰她?她现在一定很难过。”
谢小二是很想去,但他却知道,现在的千犀,并不想自己的卑微的脆弱曝露在人前,尤其是被他看到。
所以他摇了摇头,“不去了,你身子不好,我送你回去吧!不然景烛知道,非灭了我不可。”
“嗯。”
曲幽荧才解了毒,照理是不能下床的,但她得知席凤翊要去见千犀,担心千犀,所以强要求谢小二带着她一起来。
两人在夜色的掩藏下,回了水麟泽的院落。
谢小二心情恹恹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曲幽荧则是悄悄地推开房门,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躺在床上,装作没出去过。
但怎知一开门进去,屋里的烛火就亮了起来,吓得她以为是木景烛,当下就抱住脑袋,求饶。
“我只是出去上个茅厕,我没有到处乱跑,是真的,真的。”
她拼命求饶,却没有感受到木景烛身上那熟悉的冷意,所以放下手,抬起头,朝那边看去。
“原来是你呀,差点吓死我了。”
曲幽荧一看是自己的师父,木景烛根本不在,瞬间就松了口气,转身关上房门,大步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就往床栏上一靠。
席凤翊对她那前后态度的转变,有些大为受伤。毕竟自己是她师父,竟然在徒弟面前,连一丝威慑力都没有?还不及他的另一个徒弟?
这个结果,席凤翊表示很受伤。
“怎么?看到为师就一点都不害怕?”
“当然啦!”曲幽荧笑吟吟的说,“师父向来和蔼可亲,哪里有木景烛那个混蛋那么可恶,所以看到是师父,徒儿就开心的很。”
她这马屁可谓是拍的很对地方,席凤翊就爱听她这样睁着眼睛胡扯,幽幽的靠在椅背上,他拿出了一个盒子。
“哝,东西给你,自己收好。”
曲幽荧双手捧住被抛过来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四颗红珠。
她眉头微蹙,拿出那最先放进去的一颗,在烛火的照耀下,清楚地看到了里面的字。
“求不得。”她疑惑的问,“为什么这一颗红珠会在水君玉的身上?他们水家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七颗红珠,有三颗是在他们手中的?”
这个问题,席凤翊并没有立刻回答,是因为他也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颗“求不得”的红珠,不管是对之前的水君玉还是如今的千犀来说,都是对某些事有着强烈的执着,可最终什么都得不到。
“不管如何,这东西是属于你的,把它们收好。记住,不管是我,还是景烛又或者是其他人问你要,你都不可以给他们,这东西,事关重大,多少人都想得到它背后的秘密。”
“那若是毁了呢!”曲幽荧打断他的话,神情不再嬉笑,十分认真的问,“仅是这样的东西,就牵扯出了多少的性命,一旦被集齐,后果不堪设想,既然这东西是人造的,为什么不可以毁了它,难道还会毁了依旧出现吗?”
席凤翊突然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徒弟,然后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如小时候的那样。
他轻声说,“这东西既然每一个都代表人生的一苦,你毁掉一个,那一苦就会降临你身,你身边的人,就会因此而死,至亲至爱谁也无法逃脱,否则天玄教为什么不直接就毁了呢!”
“那么只剩下——找到那个秘密了。”
“小荧,为师答应过你娘,一定要让你幸福,子孙满堂。”
他轻轻地抱住了她,第一次像个长者一样,由心的希望着。
曲幽荧把头埋在他的怀中,慢慢闭上了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肚子有些饿,想出去找些吃的,甫一开门,就看到了木景烛。
“醒了?”木景烛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见她开了门,就往里走,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吃吧。”
曲幽荧的确饿了,所以也不矫情,坐下就吃。
但她吃着吃着就开始盯着木景烛的脸色看个没完,直到对方蹙起了眉峰,有些不悦的说,“看着我做什么?好好吃。”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好。”曲幽荧有些担心的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
木景烛以前虽然也冷漠,但今日的他的确有些奇怪。
就在曲幽荧想进一步追问的时候,水麟泽出现在了门外。
“都在呀!那就好,省的我在找人了。”
他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却没有靠近曲幽荧。
“你来有事吗?”
“今日午膳,奶奶想邀请神医一同。所以——”他动了动下巴,“你要易容一下,当然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不过有点我要提醒你。”
因为假扮神医,然后又遇袭昏倒,这事在水府一定会传到老太君的耳朵里,所以见面是迟早的。
曲幽荧并不在乎,她其实也想见见老太君,看看是否与她之前的猜测完全一致。
“你要提醒我什么?”
“既然那人能在水府袭击你一次,那么必定会有第二次,而且他做事,应该不怕会连累水府。”
“你的意思是对方很可能在水府的设宴上,对我再度下手?”水麟泽微微笑着点点头,曲幽荧则皱紧了眉头,不解的望向木景烛,“到底是谁要屡次三番的害我呢?”
“也许是为了某种东西。”
席凤翊的声音随风而来,他今日一身绛紫色对襟长袍,不负翩翩,显得神秘莫测,缓缓靠近房门边,看了木景烛一眼。
曲幽荧没看到他的眼神,却领会了他的意思,想起那些红珠,心中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我徒弟,咱们从不树敌,自然也不会有仇家,但从襄陵镇王氏惨案开始,你却一直身处危险当中。其中除却案件的本身,便还有其他的东西。所以,我的建议是——不去赴宴。”
“不行。”
“不行。”
两个异口同声,分别来自水麟泽和木景烛。
水麟泽说,“倘若你们现在走了,不怕三哥借此生事吗?水府如今疑云重重,你们已是局中之人,就连两位王爷也不得轻易而走。”
席凤翊吹了口口哨,望向自己的大徒弟,含笑的问,“那你呢?景烛。”
这种反对的声音,不应该来自木景烛,因为他的初衷也是保护曲幽荧,所以曲幽荧离开这趟浑水,是最好不过的事。
但她此时却离开不得。
木景烛知他这一问是何意,抬头憋了他一眼。
“即便她跟你走,也无法保证她的安全。唯有扫清障碍,才可以一劳永逸。”
“对呀,景烛说得对,我不能就这么走了,不然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给谁收拾?既然对方的目的是我,我也知道他们想要得到什么,那么在他们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是绝对不会真的下手杀我的,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去找出幕后的主使。”
“哎——”席凤翊抬手揉了揉额头,轻叹了口气。
木景烛则略带讶异的看向曲幽荧,“你就不怕吗?万一——”
“有你在就不会有万一。”曲幽荧握住他冰凉的手,微微一笑,是满满的相信,“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让我受伤的,对吗?”
木景烛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才反握住她的手,眸色轻眨,浅浅笑了。
“对。”
水麟泽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眸色里闪过一丝促狭,他拍了拍双手的,打断两人的深情对望。
“那既然决定了,就开始准备吧,易容的东西,我叫人给你拿过来,至于午宴的事,我去打探一些情况,晚点与你们细说。”
他说走就走,唯有木景烛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眼底布满了黑沉。
午宴的地点选在了水府的花厅,周围都是百花绽放,香气四溢,又有绿意盎然,水流荡漾,不仅气候不热,又十分的养眼。
姜潋忍不住夸赞了几番,倒是宜王从头到尾都是冷着脸不语。
没多久,客人就都到齐了。
这是自那日的老太君寿辰后,这么多人第一次聚在此处。
却不为当日寿辰上未完成的事,而是为了救了水无月的神医。
曲幽荧假扮神医,被邀上座,靠的老太君很近,然后便是两位王爷。
她看了一声不吭的宜王一眼,觉得他的神情就像是被狗啃了一样,十分的不爽,所以很识趣的选择了另一边,这样不免就碰到了姬王姜潋。
姜潋冲她微微一笑,“这位就是救了三小姐的神医?快请坐请坐。”
他一派和善,但那眼神总叫曲幽荧觉得,他仿佛是知道她是谁的。
但毕竟只有这么两个位置,她觉得坐在姜潋身边还算安全一些,因此行了礼,就主动坐下了。
然后便是一番寒暄,寒暄之后酒席就开始了。
大家一边饮酒,一边叙话,看着是十分热闹的样子,但真正热闹的只有不知情的水府人,大多数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毕竟水府才死了两位小姐。
但在这些人中,曲幽荧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可以说不应该出现的人。
水瞳泽。
他虽然是水府大公子,但因为某些原因不受宠,在这样的家宴,老太君是不会邀请他的吧?
但他却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今日的家宴,还有着其他的目的?
想到这个,曲幽荧下意识的往木景烛那边看去,木景烛接受到她的眼神,然后点了点头,示意她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