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宇集团的室内设计在业界首屈一指,引得很多业主慕名而去,并纷纷点名那位明星设计总监,宁愿排队等上数月半年也一定要她来设计。
助理齐娜正在向她汇报工作进度:“老大,长风别墅的何先生想约你下午谈方案,问你有没有安排?”
“让他等着,我最近都没有时间。”安思危忙得焦头烂额,扶了扶眼镜,“对了,替我联系上周来咨询的一对小夫妻,那套一室户的方案已经出了。”
尚宇内部版块分工装和家装两部分,工装包括大型商业空间、市政公共空间、五星酒店等,家装只接大平层和别墅豪宅的高端设计,其他户型入不了这些大咖设计师的眼。
安思危向来特立独行,她只管负责设计,从来不过问项目上面的事儿,一个案子能赚多少并不是她关心的问题,倒是每季度还会接一单小户型亲自设计。
别人都看不懂以她在业内的咖位没必要接这么小的单子,不赚钱还倒贴时间,可她就是喜欢。
齐娜跟着安思危有一年了,在她手下干活说实话挺惨的,特别是助理们天天跟着日夜颠倒加班,但是大家也都甘之如饴,因为跟着她不仅能学到东西,拿到的提成也多,最重要的是她乐意提拔新人。
“丁顺那边怎么样?进度到哪儿了?”
“苦逼得很。”
安思危盯着施工图,习以为常道:“客户不满意?”
“这已经是我们改的第五版了,他还是不满意。”齐娜都替丁顺叫苦连天:“好吧,客户是上帝,可这个上帝一定是处女座,丁顺改得都快吐了!”
安思危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我记得当时谈案子的时候,是由他的助理接手的,最好联系到客户本人,我去和他见个面。”
“我们也尝试联系过,他好像常年待在国外,但听说最近是要回国了。”齐娜啧啧两声:“现在的有钱人真是看不懂,随随便便花一个亿买什么空中别墅,还不回来住,真是人傻钱多。”
“不管这个人在不在国内,但这个案子是全公司上下现在最为关注的,不能出一点点的差错。”
“是啊,死对头华远也在盯着这块大肥肉呢。”
安思危的流星眉轻轻往上一扬,这是她势在必得要拿下的表情。
“去叫丁顺进来。”越是棘手,越是激起了她的斗志。
不消片刻,门外有个顶着一头自然卷的男孩子愁眉苦脸的喊她:“师父……”
丁顺大四实习起就开始跟着安思危,勤勤恳恳又专业性强,她也想着如果丁顺做得好今年就可以借由这个跳板顺利坐上主案设计师的位置,但必须得等眼前这个方案完成。
“怎么?很难对付?”看他睡眼惺忪的样子就知道昨晚又通宵了。
丁顺一副油尽灯枯的表情:“我感觉自己分分钟要猝死了……”
安思危嗤他没出息:“难搞的客户咱们见得还少?”
“可是师父,那个人真不是一般的难搞,还不是直接的与我沟通,必须得通过他的助理,助理又只和我电话联系,这让人怎么干活啊。”丁顺说得急,喘了口气:“鸡蛋里挑骨头的客户我见得也够多了,行吧,我就给他设计,可是,连他的助理都鄙视我的专业能力,他凭啥啊他!”
“就凭他能买下那个房子。”安思危一针见血。
他们做这行的有钱人见得太多,动辄几千万甚至上亿豪宅,各个财大气粗。
有的人,他会听取设计师的意见,而有的人,是要求设计师必须全听他的。
交流,也是建立在彼此尊重的基础上。
在安思危的眼里,她和客户的关系不过就是甲方和乙方,不存在谁高与谁之上。
何况,她还是业界出了名的难约。
江景壹号那个楼盘在申城已经炒到接近20万一平,且都是400平方起的大平层,怪不得连华远也眼馋地想来掺一脚。
她思忖着前期放在这个案子上的精力少了些,看来必须由她亲自盯着了。
“客户本人不是要回国了吗?联系到他后,我和你一起去。”
“谢谢师父!”丁顺感激涕零。
※※※※※※
晚上安思危留在公司加班,熊贝举着奶茶风风火火驾到,将其中一杯递给她,“红茶玛奇朵,去冰,三分甜,加波霸。”
“还是你最懂我。”
熊贝故作谄媚道:“安总监,给您的外卖小妹点个好评呗。”
安思危嘟起嘴示意她看过来,“烈焰红唇要不要?”
熊贝当即眼冒星星,“限量款哎,抢破脑袋都抢不到,你竟然已经涂上了?”
安思危从手提包里摸出一支全新的口红,在她眼前晃了晃。
熊贝一把抢过激动的给飞吻,“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爱你呢!”
如此火爆的限量款不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怎么行,她拿着口红开始自拍。
熊贝长了一张美艳的网红脸,是某航空公司的乘务长。
每次飞完航班,总会有男人给她塞名片求联系方式,在飞机上她笑脸相迎,下了飞机后又是另一副面孔,经常打电话给安思危:“我日他姥姥的,又被个油腻的中年男人视奸了,呕。”
今天她也是落地后就直接过来安思危这边,心不在焉的吐槽了会儿航班上的八卦,最后还是说回到了薛洁清。
“你说她现在在干嘛呢?”
自那天的逃婚大作战后,薛洁清在闺蜜群里只留下一句“一个人去旅行”就走了。
“我看她发的朋友圈是去希腊了。”
熊贝撇撇嘴:“去哪里不好,去希腊,那是原本要和宋渣男度蜜月的地方。”
“算了,她机票早就订了,想去就让她去吧,总比在这儿呆着的好。”
“我一直以为她在感情世界里胆小懦弱,没想到真有勇气搞这么一出逃婚大作战,还上了微博头条。”
“她不是胆小,她只是太爱宋晨了。”安思危一语道破:“是爱让她变得胆小。”
“我记得大二那年吧,她也是这样的,追体育部长追得奋不顾身全校皆知,最后谈了一个月就被甩了。”熊贝啜了口奶茶,嘴里嚼着红豆语气却淡了下来:“说实话我一直都觉得那是她咎由自取。”
熊贝很生气,气她总是作贱自己。
从大学开始,多少年了,她们三个有过争吵,有过别扭,但更多的是彼此照顾,谁难过了谁失恋了都好像痛在了自己身上。
薛洁清这次摔得太狠,她们始料未及,纵然知道宋晨花花肠子风流样,却没想到竟然还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眼不见为净倒也罢了,可视频都拍了下来,还被人恶意的选在大婚之日曝光,她们只恨当初没有执意让薛洁清分手。
“虽然和姓宋的婚礼没办成,可是结婚证扯了的。”熊贝提醒道:“这俩人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呢。”
“宋渣男不一定肯离婚,但是……”安思危瞥了眼手机,意有所指:“出轨证据给他留着的。”
“吃点儿苦也好,起码以后不会再去垃圾桶里找男人了。”熊贝又换了个眼神暧昧地望向安思危,感兴趣地问:“倒是你老实交代,那天为你出手教训宋渣男的大帅哥是谁呀?”
“那天有帅哥吗?”
“别给我装糊涂啊,我都看见了。”
安思危不以为然:“他帅吗?”
“这还不叫帅?我觉得已经帅得惨绝人寰了好吗!”熊贝瞪了她一眼,催促着:“快点说呀,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记得了。”
“好你个安思危,连我都要瞒!”熊贝跳起来做出要掐死她的样子,威胁道:“今天不说清楚休想出这个门听到没!”
“十年未见的高中同学。”
冷不丁的一句话令她显然没料到,“啥?这么有缘?”
“是孽缘吧。”
听话里意思俩人关系肯定不寻常,熊贝试探问:“十年没见你还能认出他来?”
“长那样想认不出都有点难。”
关键,比十年前还要帅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嘿嘿……有故事?”
安思危点在鼠标上的手指顿了一下,避重就轻道:“读书的时候他有一个外号,叫做恶魔凌。”
“怎么他很坏吗?”
其实安思危还有后半句没有说,虽然被叫做恶魔凌,却唯独只对一个人好。
见她不语,熊贝转移话题:“哎哟,我说你呀,就是要求太高,活该还是个老处女。”
“……”
“算了算了,等老纪回来向你求婚吧,就别想着你那个高中同学了,人家说不定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是老纪靠谱。”
安思危翻了个白眼。
“说真的,给人家一个机会嘛,他追了你这么久实在不容易。”
熊贝这个红娘从大学当到现在,愣是没把线牵下来,不由心生感慨:“这么多年下来就算一根木头都会被感动吧,你怎么就能忍心一直拒绝人家呢?”
见她摆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熊贝又故作夸张的叹气:“哎,狠心的女人,只是可怜了老纪啊,再等下去真真是要从小鲜肉风干成老腊肉咯。”
安思危再也听不下去,挥手赶人,“行行行,您老就别给我念经了,还是赶紧回家敷面膜睡美容觉吧。”
熊贝是没机会做成红娘的了,因为安思危真就是一盆水都泼不进的人。
她固执的可怕。
却谁都不知道她究竟在执着着什么。
“那我走了啊,你可别加班太晚,熬夜容易老,女人就这么一张皮,要爱惜知道吗?”熊贝苦口婆心的叮嘱她,临走前又冷不丁冒出一句:“亲爱的,我怎么还是感觉你要恋爱了?”
“跟鬼吗?”
“老纪啊,或者……”熊贝抛了个媚眼,说:“你那个帅逼同学。”
片刻的沉寂。
随后,办公室里爆发出一句:“——神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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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安思危陪同丁顺去见传说中最挑剔的上帝,约在了对方指定的地点。
“我猜他应该是一个老头儿,还得是更年期的,不然怎么那么多要求。”
“有要求也是正常的,毕竟那是一个家的形状。”
他们到的早,丁顺坐立不安,担心地问:“师父,你说他会不会给你面子?”
安思危端起咖啡杯,慢条斯理的啜了口,说出的话是在给丁顺打了一针强心剂。
“你要担心的是我会不会给他面子。”
小徒弟崇拜的望着安思危,是的,这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偶像,尚宇的明星设计总监。
毕业于名牌大学一流的建筑专业,拒绝了研究生保送名额和国内建筑设计院的邀请,剑走偏锋选择了室内设计这一行。
当所有人惋惜、不看好的时候,她在24岁拿到亚太区室内设计大奖,25岁拔得头筹夺得IF设计大奖,多少公司抢破脑袋开出高薪想要签下这个奇才,只有尚宇做到了。
安思危在这个业界,年纪虽轻却也是一个传奇。
“师父,你看,前方是不是有神仙下凡了啊。”
顺着徒弟的视线看去,就见有个男人站在门口,正午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反射出的刺眼光线令她倏地眯起了眼,而那个男人仿若是穿过一圈神圣的金黄色的光晕而来。
他正逐渐走近,身影随之在她的瞳孔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原来,不是阳光刺眼,而是这个人太耀眼。
他长身玉立可走路的姿势有点儿嚣张,走近了一瞧,嘿,这张脸更嚣张。
“真巧。”
凌初上帝咧嘴一笑,露出他整齐漂亮的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