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放假前,连着下雨她不幸感冒。因为带的药不多,在本地买药非常麻烦。她按计量吃了药,并不怎么在意,去往爱尔兰的飞机上昏昏沉沉有些发热。她背了很多东西,去看莫赫悬崖。
在都柏林乘火车时收到叶勋的信息:你在伦敦吗?
彼时她已和叶勋熟识,说话随意,偶尔开他玩笑。
她有些发热,有点冷,裹着羽绒服,紧着回复:我在爱尔兰。去Galway的火车上。一个星期后回来,到时候请你吃饭。
苏礼礼不知道叶勋也在爱尔兰。
叶勋问:你几点到达Galway?
苏礼礼也不是很清楚。回复:大概两个小时后吧。
叶勋又问:你一个人?
苏礼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追问,老实回复:嗯。
叶勋翻看忽然给他发的消息:表哥求助,救救礼礼,她病了一个人在鸟不拉屎的伦敦郊区,病歪歪的没人照看,你帮帮忙托人照看一下。谢啦!PS:礼礼很不错的,给你机会,你抓紧哦!
他失笑,这个病歪歪的姑娘这会儿已经满世界跑了,一个女孩子真是胆子大的能撑破天。他一个男生,第一年来英国尚且不能如鱼得水的到处游走。
等下午再联系她时,苏礼礼手机已经关机。叶勋等了半小时又联系,还是关机。
苏礼礼手机没电了,为了省电,开了飞行模式。
到达Galway后,住在市里的酒店,她吃了药昏昏沉沉睡的人事不省。没想到把叶勋吓着了。
等下午六点多等她醒来,充了电,叶勋的电话来的直接,劈头盖脸的问:“你现在在哪里?”
苏礼礼其实不知道,只能指着看得见的标地性建筑给他描述自己在哪。
等叶勋到的时候苏礼礼还是下楼去接。
在酒店门口,她被叶勋骂了整整半小时。
疾言厉色,毫不留情面。
甚至骂她鲁莽的不知所谓。她长这么大苏业铭都没有这么教训过她。也没想到叶勋教训人的时候那么厉害,阴沉着脸。
叶勋骂完后也觉得说得重了,她毕竟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的女孩子。
但又觉得必须说,一个女孩子,单独出行,她的安全意识太薄弱了。她成长环境好,没有遇过糟糕的事。以至于毫无戒心。这是单身女生的大忌。
他向来话少,很少这样发脾气,中午联系不上她时,他顿时就有些慌,撇下工作,开着了直奔Galway,见了她就管不住脾气了,劈头盖脸的教训,平息他的紧张。
见她羞愧难当,耷拉着头,也不犟嘴,一副是是是,对对对,好好好的架势。
他心里那瞬意识到,已喜欢她喜欢的没有丝毫冷静了。他也变得开始不讲道理。
苏礼礼真有些怕他继续骂她,干巴巴的问:“你专程从都柏林开车来这里教训了我半小时了。你饿不饿啊?那我请你吃饭吧。”
叶勋对她毫无办法。
她对他的脾气不反抗也不抗拒。甚至有些乖顺。
发热让她看起来没精打采,不似上次见的时候活泼的眼神到处转。
她对这里不熟,怏怏的没有神采。叶勋无可奈何的叹气,带她穿过街口的河,去往中心街去吃饭,一路上进料照顾她的情绪,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路过河边时她仰头望着远处的灯塔。叶勋和她解释:“爱尔兰经历过一次饥荒,很多人从这里出发去了美国,据说总统府里有盏灯,自那时亮起一直没有灭过,为远洋在外的爱尔兰人指引回家的路。灯塔对爱尔兰人有独特的意义。”
苏礼礼爱听这种个人感情色彩浓重的史料。厚重的历史,被赋予感情,温柔又惆怅。
靠海的地方,盛产海鲜,她因为发热,叶勋不准她沾海鲜。她只能规规矩矩的吃爱尔兰乱炖。
期间两人默契的谁也不问谁,为何来,之后去哪。
第二天去莫赫悬崖。
天气有些冷。叶勋把羽绒服给她穿上,自己穿了件外套。苏礼礼见他好不容易的亲近,不敢拒绝,又怕他冷。
莫赫悬崖入口处居然给了她半价的优惠,大叔对她善意的笑,她乐的高兴了一路,病歪歪的看着脸色发白,笑的像个小孩子。叶勋看着她一个人瞎乐,替她背着包。
莫赫悬崖有两百多米高,苏礼礼忍不住和叶勋感叹:“从这里掉下去,足够我把我的人生完整的回想一遍。”
就着风声说给叶勋听,叶勋笑的不动声色。
游客都在互相拍照,海浪声呼啸,对面是一望无际的大西洋,苏礼礼想起所有关于海洋的电影,倍感沉重。
她举着相机,漫无目的的看,聚精会神的拍。转过身,看见叶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看着叶勋的脸,突然生出胆量问他:“从这里进入大西洋,途经格陵兰岛,进入北美洲再辗转回到亚洲的中国,你说大概需要多久?”
叶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为什么不直接从这里出发直接抵达?”
气氛突然被拉进只有他两的空间里,苏礼礼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头发被吹得乱飞粘在嘴角,也毫不在意,她回视叶勋很久才问:“叶勋,我这个人,其实还不错。你觉得呢?”
叶勋等着她接着说。
苏礼礼又说:“这么久我一路辗转,想抵达的目的地,你觉得我能到达吗?”
叶勋的神色温柔的不可思议,只看着她,目不转睛,并不出声。看着她神色慢慢开始变得严肃才伸手替她拨开嘴角的头发,而后缓慢伸手搂过她,拥在怀里。淡淡说:“你要是直达目的。我就拒绝不了。但是从这里出发,进入格陵兰岛再辗转,只怕你半路就走丢了。”
苏礼礼心里的喜悦像炸开的烟花,让她头晕目眩。她并不伸手回抱,只感受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忍不住开怀的笑。越笑越开心,眼睛都有了湿意。
苏礼礼做梦都没想到,这一趟真的追到了叶勋。前一天她窝在火车上还在想等回去找什么理由去看叶勋,该怎么出手,这会儿在回程的车上,她已经成了叶勋的女朋友了。
真是人生不可测。
她还有些发热,但是高兴的睡不着,一个人拿着手机在朋友圈里乱翻。
叶勋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皮得很,问:“为什么不看医生?”
苏礼礼闭嘴不谈,问:“你什么时候注意我的?”
叶勋当真认真想了下说:“第一次见印象就深。”
苏礼礼偷偷笑,回想第一次遇见他,只觉得当时唱的歌不是很吉利啊。
回了伦敦,苏礼礼的期末的论文和小组作业要完成,圣诞节前叶勋比她都忙。只有每晚开视频,叶勋一边在写东西,一边和她聊天,她的论文和小组作业进展并不顺利。只能熬夜修图。
热恋中的人有花不完的精力。
他做什么不多说的时候,苏礼礼就越喜欢他。离得远,见一面就困难,谁都舍不得聊烦恼的事。互相体谅互相心疼。再没有比这时候更让人舒心的时候了。
苏礼礼心思少,虽在留学生圈里还有点名声,但是她很少参加聚会,聚会上一般都不出声,她虽是传媒艺术专业,但是离离经叛逆太远了,她从小规矩,喝酒只喝一点,不抽烟,没有陋习,也不爱追求刺激。简直不像个艺术生。追她的男生也有,但是她都不喜欢。只喜欢不怎么搭理她,却偷偷注意她的叶勋。
和同龄男生一比,叶勋在她心里真是算完美无瑕。上进又不胡乱处男女关系,她甚至知道叶勋的前女友在哪个大学,现任男朋友是谁。
叶勋执拗到好似感情同学业一样,认真、执着、单项、唯一。
她爱死了他的这种品质。
圣诞节放假前一天叶勋研究统计的地区经济状况研究项目刚完成,他为这个项目忙了将近三个月。
视频时,礼礼披散着头发,因为从爱尔兰回来感冒一直没好利索,不舒服,看着有点乖巧,不同平时的神采飞扬。和叶勋不敢多聊,将手机立在笔记本上,乖巧说:“我今天不能和你多说,我在修图还没有完成,你不要和我讲重要的事,我根本不能集中精力听。你就和我讲讲你今天做什么了吧。”
叶勋失笑,随手翻开书,顺着她的意思说:“我今天完成了一个阶段性的工作,接下来假期不会很忙。”
他原本想说,我会回伦敦一趟,但是又没有说。
礼礼嗯嗯啊啊的应声。一边随口和他说:“我下午刚回来。今天早上的课很头疼,教授又教训我了。不过除了论文,我其他表现还不错。小组作业也完成了,圣诞节放假的时候我就能去看你了。到时候你要好好招待我。”
叶勋像看小朋友一样看她,她并不知晓,甚至很少看手机的镜头,一直在盯着笔记本的屏幕。
叶勋看着时间,等到晚上十一点催她:“该睡觉了。”
苏礼礼怕他看出来她还在感冒,果真乖乖睡了。
等第二天早上,还没退烧,烧的更严重了。她心里暗骂真的和这个地方八字不合,长这么大,她都没病过几次。才来英国几个月,零零总总就病了几次。英国看病真是急死人,预约的医生要排在一个星期后。
室友叫Lisa,对她的病痛表示很遗憾,一直心疼的安慰她。苏礼礼中午回来温度持续升高,她吞了两颗退烧药,嘱咐Lisa回家前叫醒她。
Lisa下午三点多就回家去了,苏礼礼被叫醒后又睡着了,接到叶勋电话时她还不怎么清醒,冷的哆嗦。缩在被窝里。
叶勋叫她:“礼礼下楼。”
苏礼礼反驳:“太冷了,我不想下楼。”
叶勋笑说:“那我上来了。”
她反应慢了一拍,慢吞吞说:“上来呀。”
说完才问:“你说什么?”
叶勋只笑,不说话。
等她窸窸窣窣的下床,敲门声响起。
她穿着睡衣,蓬头垢面都来不及收拾,透过猫眼看着门外的人,开了门呆兮兮的问:“你从哪里来的?”
叶勋原本想给她惊喜,看她的样子,问:“你是不是还在发烧?”
苏礼礼觉得高烧都不难受了,惊讶的喊了声用力的扑过去抱着叶勋。叶勋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股冰凉的寒气,她的脸贴在他的棉衣上,冷的直哆嗦。
叶勋推开她,看了眼室内,伸手脱了棉衣,伸手摸了把她的脸,温度有些降了,她毫不在意:“我没事了呀,你怎么想起来看我?昨晚我都和你说好了,等圣诞节去看你的。”
叶勋失笑,她真的毫无女生的自觉,一门心思的追他。
叶勋伸手搂过她抱在怀里,一手扣着她后脑勺,压低声音说:“苏礼礼,圣诞节我陪你在伦敦过,好不好?”
苏礼礼乐的满眼星星,脸在他怀里磨蹭,他身上有股橙花混着青柠的淡香,很淡很淡。苏礼礼赖在他怀里不肯动,她像做梦一样,连着电话那头的男朋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叶勋觉得她浑身都带着股潮湿的气息,低头将耳朵贴着她的耳朵,感觉她的温度,片刻伸手握着她的双臂,将她困在身前,质问:“怎么又发烧了?”
苏礼礼嘴硬说:“我怎么知道,我长这么大也没生过病。哪知道来英国三个月就病了两回。你说怎么办?”
叶勋心想她可真皮实。
热恋中的情侣,恨不得做连体婴儿。等过了圣诞节,送走叶勋,苏礼礼包里装着叶勋在伦敦公寓的钥匙。
甚至整个恋爱期间,他们都没有起过争执。比起和苏昀隔三天就能冷战或打一架的暴脾气,简直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