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了电话号,王留美也觉得再跟姜泽宇扯下去实在无趣,再说她还要回去照顾爷爷呢,便和姜泽宇告别,开着超跑离开了车站。
姜泽宇又买了些吃食,不忘检查了一下兜里的一万块钱有没有丢;等到上车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忘了给小嫂子李依航买药了。
虽然有了自己的按摩疗法,但李依航的病症还得配合中药调理才能保证除根。
“早知道就在安定区的时候一起准备了,都怪那个刁蛮娘们!”姜泽宇在心里暗暗抱怨,虽然样貌不如王留美,但小嫂子的性格可比那刁蛮女人温柔多了。
这是最后一班车,再下去买药已经来不及了,没办法,只能等到县城再说了。
等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见黑了。
不同于人生地不熟的谷平市,高中时光就在这里度过的姜泽宇对县城可谓了如指掌,没一会儿,就来到一家曾经光顾过的中药店。
“小兄弟,抓药么?”店员对姜泽宇有些面熟,赶紧过来招呼道。
“菖蒲二钱,红花二钱,丹皮六钱……”
“等一下。”店员显然对业务还不熟练,出声打断了姜泽宇,为难道,“你拿方子来了没?这么一个个地报我也记不住啊。”
姜泽宇有些无奈,这些简单的药方他都牢记在心,简直比吃饭都熟悉,根本不用事先在纸上写好。
“那好吧,我写出来,你再给我抓药。”姜泽宇说道。
有了方子,店员便轻松了许多,不一会儿,李依航所需的各种中药就准备妥当了,共计三百二十三元。
姜泽宇颇会砍价,正巧老板刚好回来,又是挑肥拣瘦,又是攀关系说是常客,最后硬是压到了二百五十块。
拿着包好的药材,姜泽宇一路快步,心情极佳,忽然,一个带着棕色鸭舌帽的,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走到他的旁边。
“小兄弟,提这么多药,屋里头有人生病了?”中年人语气关心道。
“你干什么?”姜泽宇语气不冷不热道,抬头看了下来人,眼神当中满是警戒。
如今这年月,到处都是骗子,不防不行。
“小兄弟,你误会了,我是好人。”中年男人笑了笑,背过身子小声说道,“我是这县医院的导诊,可劝兄弟你一句啊,这瞧病还得到大医院,江湖郎中可不靠谱,还坑你钱;正好,我这还剩下几个专家号,你要是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姜泽宇听了差点没笑出声,心说这票贩子当的还真没有技术含量,忽悠人都是直钩钓鱼。
不过这一点倒是不算奇怪,姜泽宇所在的折奉县是谷平市下辖的人口大县。人口基数大,生病的人也就多,恰巧这里又只有县医院这么一家相对正规的诊疗机构,以至于县里的老百姓们看病困难,常常一号难求。
卖家市场下,不管销售手段多么拙劣,总是不愁买家数量的的,姜泽宇作为半个郎中,也深入了解过这方面的信息,据说一张挂号单往往能翻个几番,遇到急病的时候更是能到百位数,可谓暴利。
只是最近上面得到了热心群众的举报,打击力度加重,不少买号的都跑到各处的药店附近守株待兔。
“谢谢,我不用。”姜泽宇当即拒绝道。
开玩笑,他的水平连业界知名的张华老先生都要自叹不如,县医院的这些专家还太嫩了点,当真是班门弄斧。
“喂,别急啊小兄弟。”中年男人似乎吃准了他这块肉,仍不肯放弃,追上来道,“不看病那当然好,咱们见面就是缘分。我看你年纪是刚出社会吧?以后要是想办啥证件,鉴定个工伤,或者弄个假的诊断报告什么的来找我,保证你个打折。”
说着,中年男人从兜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姜泽宇。
姜泽宇本想着快点走人,然而听了中年人说话的内容,不由心里一惊,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诊断证明?死亡的那个也能开?”姜泽宇眯着眼,沉声说道。
“没问题,不过也得分人,普通老百姓随便搞定,要是事关重大,医院那边也没那个胆子。”中年男人拍了拍胸脯,颇为自豪道,事实上,这医院的院长就是他的姐夫,近水楼台先得月,手里的东西自然紧俏地很,不然凭他的口才咋可能当票贩子。
“那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是不是真的?”姜泽宇说着,从裤子口袋里取出被他叠起来的孙懒汉的死亡证明,这是昨天青山屯的村长孙其信扔在地上的,姜泽宇生性谨慎,这种东西自然都不会乱丢。
中年人只是扫了一样,连拿都没有拿就撇着嘴说道:“这什么破烂货?别说各式不对,就连纸料都不舍得用好的,小兄弟,你从谁那买的啊?”
“那就是假的咯?”姜泽宇咬着牙问道。
中年票贩子觉得莫名后背一凉,听姜泽宇一问,赶紧解释起里面的门道来。姜泽宇听得仔细,只觉得一股肝火上涌。
之前他还奇怪孙懒汉为什么这么不扛打,原来他是诈死!
“淦你娘的,敢耍你爷爷!”姜泽宇攥得拳头直响,想起父母为了给自己凑钱受的那些罪,还有欠下王留美四十万的修车费也是以这件事为导火索,真恨不得立刻飞回村子,把那个缺大德的鳖孙儿打出屎来。
“小兄弟,你这东西唬不住人,跟我说说情况,哥能看着给你办,就收你八十……”中年票贩子正要介绍价格,一抬头,姜泽宇已经朝着站点的方向跑出好远了。
还好没和那个票贩子聊太多的时间,姜泽宇半走半跑,总算是赶上了最后一趟通勤车。
而等他骑着自己的山地车赶回村子的时候,早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不出所料,父亲和母亲都在院子里焦急等着。
“可给妈等坏了,小宇,那些草药你卖了多少?”母亲杨秀美快步走到儿子跟前,担忧问道。
说是让儿子凑钱,其实她和老伴一白天也没闲着,聊胜于无,又从附近村里的熟人那借了几千块,但这也是他们的极限了,要是姜泽宇没有收获,他们家只能卖房子了。
“一万多一点,钱在这呢。”姜泽宇赶紧把踹在里怀的钱拿出来,好让父母俩吃个定心丸。
杨秀美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身子随着紧绷的神经一软,要不是有姜泽宇抚着,就要坐地上了。
“妈,你没事吧?”姜泽宇急着问道。
“没事,没事,我儿子出息了,你快进屋吃饭,我和你爸把钱给人家送过去。”杨秀美抹了把眼泪,眼角的皱纹看得姜泽宇心里一疼。
姜有能掐灭了手上的烟头,脸上也是带着喜色,对媳妇道:“你别跟着去了,搁家里歇着。”
凑够了十万块,就能堵住孙家人的嘴,这事也就算完了。虽然背着一身债务,但只要儿子没事,他姜有能再种二十年的地也无怨无悔。
见父亲就要回屋穿衣服,姜泽宇赶紧阻止道:“爸,天儿都这么晚了,等明儿再说吧,这黑灯瞎火的,揣着十万块不像个事。”
他可不能让父母赔着脸面,低声下气才借来的那些钱进到那不要脸一家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