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高府前,交代好林嬷嬷和紫兰好生照顾我母亲,不管我母亲是否能醒来,我都抱着希望。
从秋水居出府,刚走到长长的青石路上,我和高璃再次相遇。
她和她的奴婢紫玉一前一后,也同往前院的方向。
她在瞧见我的那一刹,并不是说给我行礼,而是扫我一眼后将视线停在送我出府,显弟的身上。
她轻蔑地看着显,冷笑,“显,你怕是认错了姐姐吧?”
显抿嘴轻语,“大姐,你这是什么话,你们两个不都是我姐。”
高璃拧眉再次一笑,“我看你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在你心里可没有我这个大姐。”
我冷冷一笑,“如他心里不认可你,那你就得好好想想了。”
高璃面色抽搐,正欲张嘴顶撞我,此时从前院跑来一个府上奴才,在她面前道,“鞠掌柜来了,说是给大小姐送货。”
奴才这一打扰,高璃冷视了我一眼后,往前院去。
我这才和显一边闲聊几句,一边也朝前院而去。
走到前院时,鞠阳正将手上拿着的手篮递给高璃。
那手篮里放着胭脂盒。
鞠阳是来给她送胭脂的。
我没停步,只是轻轻看了眼鞠阳,他的视线也朝我看了过来,在高璃接下他的手篮后,他忙拱手作辑,低眸施礼,“容贵人。”
他的神色很淡定,举止也得档,就是一般平民见到皇族的礼仪。
我只是轻微一笑用来接收他的礼仪,步子不停继续往门口而去。
和他相熟,他人不知,我只能这么生疏。
我不知鞠阳是借着来给高璃送货顺意打听母亲的情况还是别的,我都没去过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那份心意。
但如鞠阳对母亲是深爱,得知也许高璃是这次祸端的罪魁祸首,他又会怎样?
他会放过高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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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由皇城、京城、郭城组成。北面为皇城,皇城南是周回20里的京城,其外是周回32里的郭城。
郭城:绕宫城南,悉筑为坊,坊开巷,大者容四五百家,小者六七十家。其郭城位于宫城南面。郭城略呈方形,边长4公里,周长16公里。郭城内规划了里坊、寺院、市廛、园林等。城郭外分为四郊,建有苑囿。
郭城南周边有籍田、药圃、花圃等。
花语林就在郭城南的花圃一片。
花语林是个花圃的园名,园主是尹氏夫妇,尹氏夫妇膝下有一个独女,女子闺名尹觅。
天气温热,花圃里种植各色的花正开放极好。
尹觅正在将花盆里的花搬到马车上,准备将花车拉到城中大街上去卖。
她嫩白的脸上,那双灰暗的眸子有丝忧郁。
虽手上在做着事,可心早已经游离在外。
她的脑海中在回想着昨日来见她的男子。
这个男子是她已经从相识到相恋有两年的人。
两人一直相交甚欢,可昨日男子告诉她,近日可能不会再来了。
是,她自知身份配不上他,可他却一直都在告诉她,会将她娶进府里,会让她成为咸阳王妃。
这个男子就是当朝皇贵——咸阳王殿下拓跋僖。
咸阳王明确地告诉她,他要成亲了,娶的王妃是一品将军高扬府上的大小姐。
太皇太后也赞口同意,他也没办法。
她当时就懵了,在他面前静静流泪。
就算他极尽温柔抚上她脸上的泪水,她的心也不平衡。
她问他,“你的诺言呢?”
他无奈抱紧她,难过地倾诉,“我真的没办法,高璃怀了我的骨肉,她的父亲可是一品将军,我不能辜负她。”
“那我呢,殿下让觅儿怎么办?”
咸阳王沉默良久才道,“再等等,等我娶了她后,过些时日再将你接到府上。”
她一把推开他,冷笑,“可觅儿也只会是你的侍妾,不会是王妃!”
咸阳王没有发怒,就算她刚才的举止不妥,他也没发怒,还是极尽地安慰她。
“觅儿,你应该清楚,我们两个身份的玄虚,太皇太后是不可能让你成我的王妃,如你真爱我,何须计较那些名分。”
她愣愣地盯着他,想将他的心看穿。
半响,她讽刺地笑,笑得脸部扭曲,笑得让人寒渗。
默然片刻后,她沉着脸木然地道,“你走吧。”
她不想再看见他。
一夜未睡,她早早就起,此时搬了一车的花,她要去,去看那个女人一眼。
尹觅将马车拉到了高府门外的街道上,将马停下,在那朱漆大门外叫卖。
她不时地看了眼花车上那盆凌波仙子,是她从南方得来的花种,水育而成,花开正艳。
她美丽的双眸复杂地一笑,因为她知道此花花香闻多了会让人胸闷,沾上花汁会让皮肤起红肿。
她看了眼烈烈红日,抹了把额上的汉,再次盯着那府门。
府门进出了好些人可都不是她的目标,直到一抹靓丽的身影出现后,她才再次高呼,“卖花啦,卖花啦,稀世贵族之花。”
高璃正欲想去湖边走走,见到花车上的花极漂亮,便走了过去。
紫玉惊叹道,“花真的很美,小姐不如买点吧。”
高璃扫视了一眼全车,喏喏地道,“没有本小姐喜欢的兰花。”
尹觅热情地微笑着,将那盆凌波仙子推到她的面前,“小姐看看这盆花怎样,我们这北境国土很是难得有。”
紫玉扬了扬小巧的下巴,欢乐道,“小姐,这花真的很好看,摆在你房里极好,而且小姐你看,这花盆也是很漂亮,它还是水养的呢。”
高璃凑近花朵闻了闻,有一丝淡香,是很不错。
看着两人将那盆花买走后,尹觅甜美的脸上阴沉了下来,嘴角淡漠一笑。
她牵起马车离开。
当她特意来到咸阳王府门外时,她停了脚步,怔怔地看着那府门。
她也就只是看一眼,随后再次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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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馆,鞠阳坐在后室里,盯着桌面上放的胭脂盒,这是他特制的胭脂。
昨日送给高府大小姐的货就是这批货。
桌上还剩几盒,不过都已经有贵家小姐放了定金。
他摸着盒子,眼眸沉冷。
他的心事一样飘远,飘到了那高府内院。
他在高府二夫人昏迷的当天夜晚就得知了消息,也得知姜可喻从桥上滚落的原因。
他一直抱着希望,希望哪天能带她离开。
他在这平城也是为了守着她。
可是,他不想那美好的愿望就这么给打破了。
那日得知她垂死的消息,他愤怒地一拳锤在桌上,将桌子打得裂开。
冷静下来后,他的视线盯在那还在欲装盒的胭脂。
他的嘴角冷漠一笑,眉头皱起。
他冷笑,“你就这么爱胭脂,那好,我就好好给你做盒胭脂。”
不错,他好好地做了盒胭脂,还亲自将胭脂送到了高府,送到那个女人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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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雨庄,程由从外边回来后直接到萧景栖的面前。
萧景栖在书案前,在纸上画着图,画中的图是个院落布局图。
他仔细地瞧着每一处的地形,怕弄错。
程由在他面前恭礼禀明,“侯爷,五日后便是咸阳王成亲之日。”
萧景栖搁下笔,朝他招招手,“过来看看,本候还有什么记错的地方。”
程由走近细细地看着,回道,“没有丝毫的差错。”
萧景栖似是凝神想着什么,随后才悠懒地说道,“咸阳王成婚之日,你应该去给他送份大礼,毕竟他可是当朝二殿下,那日应是满府贵客。”
程由愣神没懂侯爷话中的大礼应该是什么。
程由嘴角轻颤,愣色道,“那日,皇帝也会亲临。”
萧景栖扬了扬眉毛:“他亲临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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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院太和殿,
恭懿静默站在拓跋宏的面前,拓跋宏坐在案台前,单身撑着头,另一只手放在桌上轻轻地敲着。
那敲桌的声音让人听得慎慌。
恭懿刚刚听着皇帝跟他说起太皇太后的决定——咸阳王要娶高府大小姐为王妃的消息。
皇帝说了这话后便沉默了,而且神色的异常让他无法安定。
每到皇帝有心事时,都会有不快不慢轻轻敲桌的行为。
恭懿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了,他巴望地看着皇帝,等着他或许有话要说。
良久后,拓跋宏终于停下敲桌,正容地对恭懿道,“给咸阳王准备份大礼。”
要他准备礼物那是要恭懿的命,他那知准备什么。
恭懿轻轻一笑,“主上说要何物,微臣去做准备。”
皇帝的目光沉静若深水:“当然要咸阳王殿下喜欢的了。”他说过这句话后淡漠一笑,那丝笑带着复杂。
恭懿还是不清楚,摸了摸后脑。
拓跋宏站起身,走出了殿外,站在宽阔无比的太和殿外,抬眸看向远处。
那个方向是太华殿,太皇太后寝宫的地方。
恭懿随侍在他的身后,同样抬眸随着皇帝的视线看着。
他的心中似乎有点明白此时皇上的心事了。
大监刘阿素走来,福身有礼,声音微弱,“皇上,太皇太后让您给咸阳王殿下备上厚礼。”
拓跋宏这才淡淡回神,看了眼女官内廷大监,正色应她,“朕知道了。”
“那奴婢告退。”
拓跋宏看着刘阿素回转身,本一身淡漠,却突然又唤住她,“大监请留步。”
刘阿素转过身来再次施礼,“皇上。”
拓跋宏目光微沉,片刻,露了两分笑意:“听说大监的表兄弟夏铮可是在做石雕活,有一手好手艺。”
刘阿素突地愣了愣,满面恭谨道,“是。皇上问起表兄是有何需要吗?”
拓跋宏认真地看着她的神色,随即淡淡一笑,“没什么,朕随意问问。”
见皇帝没事了,刘阿素才再次福身恭礼后转身离开。
转身离去时,她含笑的表情在那一刻清冷下来,眸色里有丝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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