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哥排着同进高府,闲聊几句家常后,我便询问起了当年落水后,救我的那名神医。
高首文说道,那天府上乱成一团,三姨娘去世,我落入荷塘生死未卜,父亲派人前去请太医。府内下人才走出大门,门口便有一名自称是神医的老者,下人觉得先带进来看看。
不过,那神医医术好得很,给我服下一颗丹药症治后,就说我的脉象平稳,没有生命危险了。
大哥告诉我,那名神医称自己为崔神医。后来,他送神医出府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人。
曾经一次,大夫人得了重病,大哥寻找过那名神医,但都再也没有消息,他都觉得那神医就像特定前来救我的一样。
而我对这名神医,太多的好奇之心。
为什么还会留下一颗丹药给我。
想起鞠阳跟我说的话,乙桪年幼时,身体有疡,她的父亲乙浑寻找了崔神医,把乙桪送去神医那里治疗。
白锐说,乙桪曾是和他一起治病的病友。
而在我梦中,在流霜水榭,在那棵桪树下,乙桪和她的景栖哥哥。
流霜水榭里的一切原物,此时都呈现在我脑海里。
突然,我醒悟过来,流霜水榭就是崔神医的居住地,乙桪当年就是在那里治疗。
可崔神医去了哪里?
那壁上的道士图,是不是应该就是他?
梦中的景栖哥哥又是谁?
我身体突然一怔,会是白锐吗?
回到我的秋水居,我安坐在桌边,脑袋不停地回想所有的一切。
如白锐就是景栖,在我迷糊的记忆里,他和乙桪,和达奚兰可是纠缠不清。
如真是这样,白锐的岁数应该不小了,可为何他还是那么的年轻,没一点岁月的痕迹。
如他真是景栖,那么他就应该知道乙桪在哪,可我问他,他矢口否定,这是为什么?
梦中的那少年真是如今的白锐吗?
如是,他为何要改了名字?
我脑袋里混乱,想得太多,头有些痛。
紫兰见我不太舒服,忙送了一颗药丸到我面前。
这药丸还是白锐留给我的,让我头痛时吃。
拿着药丸,我失笑一声,自己怎么想的,白锐又怎会是景栖。
乙桪的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如乙桪还活着,此时应该有三十多岁了,而白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吃下药,我躺在床上睡了下,等我醒来时,高显在我的秋水居厅堂里。
我懒懒地走向他,说道,“你找我。”
高显微笑。
他时常有事无事爱到我的院子里来坐坐,跟他之间的情意似乎比高首文还要好。
二年前,高显还因为我和郦子廊打了一架,要是他不在乎我,也不会出手。
他一副天真漫烂的微笑,着实让人喜欢。
虽然有时候,他跟我说话没大没小的,好似一点不懂姐弟辈分,但话语中总是感觉暖暖的。
高显坐在桌边,自顾自己吃着糕点。
一句随意的话,“来看你。”
我浅笑,“就是来看姐,没别的?”
我坐在他对面,微笑看着他。
他裂嘴一笑,“二姐,我是特意来给你讲故事的。”
我笑笑,“怎么从不知你还会讲故事,要讲什么,说出来听听。”
瑛琳和紫兰俩人也在旁参合地笑,连她们都不信。
高显喝口茶水,润了下口后说起了故事。
传说,在一处深山老林里,有个鹰王,每天都要捕食很多小动物,很多座山林里的小动物们都被它快捕了个精光,极其残忍。
后来在山林里以狩猎为生的一个猎户,他发誓,誓要将那只鹰王给射下来。不过那只鹰王经常神出鬼没,猎户整整用了几年时间,终于有一天将那只鹰王给射了下来。
鹰王的腿被利箭刺到,痛苦地在地上挣扎。那个猎户拾起它后,准备拿回家给煮了吃掉来泄气。
这时,那鹰王竟然开口说话了,向那猎户求情,说只要猎户放了它,将它的脚伤治好,它就会给猎户享受不完的财富,这一辈子也就不用愁吃穿了。
鹰王开口说话,猎户很震惊,加上鹰王还说那样的话,猎户更是震惊。
但猎户想过之后,相信了鹰王,因为鹰都能说话也太神奇了。
猎户把鹰王带回家后,将它的脚伤给治好,后来那鹰王真的兑现了它的承诺,给那个猎户叼来不少的黄金。
但那以后,猎户富有之后,就再也没狩过猎了,整天花天酒地,大把花钱。钱花完了又找那鹰王要,终于一次,鹰王忍无可忍,不再叼来黄金给他,而且还将那猎户的眼睛给啄瞎了。
后来那猎户沦为了乞丐,在讨饭中,时常向别的乞丐说他的这个故事,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听完这个故事后,瑛琳好笑,“谁会相信有这样的事,不过是闲聊的人随意编出来的闲谈而已,显少爷,这你也信?”
我也确实感到好笑,哪有这样的事。
高显拽拽嘴,笑道,“本少爷也不相信,不过在酒楼里听别人说起,觉得好笑,就来讲给二姐听听。”
我打趣道,“你在哪听来的?”
高显抖抖肩,“邀月楼,和南宫姑娘一起品酒,听旁桌的客人在闲谈,觉得有意思。”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故事听完了,说说我要你查得那个女人查得怎样了?”
高显摇头,“没头绪。”
“那个女人先放下,你帮我另外查个人。”
高显愣眼看着我,“还要查谁啊?”
“瑛琳去把那副画拿来。”我看向瑛琳。
瑛琳知道我在说什么,走进内室,将乙桪的那副画拿了出来。
我把画打开摊在桌上,“就是她。”
高显看到画的那一刻,眼睛也瞪得挺大的,跟我第一次见到画的表情一样。
“她是谁?”他很疑惑,满脸不解,他已经看出来了画上的人不是我。
高显看着画卷角下的落款,有顾善秀的印鉴。
他道,“这可是名师的画,值不少银子。”
我淡色清冷道,“不是让你来看它值多少钱。”
“我知道,二姐是想让我找这画上的人吧。”高显头都不抬,愣愣地回道。
我声音压抑地说道,“她是乙桪,前丞相乙浑的女儿。”
高显抬眸怔怔地看着我,失笑,“不是吧,二姐,乙浑可是全族被诛了,你要去查乙家的人,如让太皇太后知晓了,可是犯了大忌。”
我沉吟,“不让朝廷的人知道就行了,暗查,你不会啊。”
高显轻皱眉,再次看向画上的女子,“她怎跟二姐你这么像啊?”
我轻笑,“人的样貌有相似的是在所难免的。”
“就算相似也不可能这么像,二姐你和这个乙桪是不是——”
高显的话没说完,似乎已经查觉出什么了。
他张着嘴唇愣愣地看着我,对于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这个秘密他也许也知道点。
这次我和他之间的谈话没再多说什么,高显答应了我,会帮我查。
大年三十来临,一家人终于坐在一张桌上用了次膳。
母亲整个用膳中不多说言语,比以前更多了沉默。
母亲没和大夫人争宠,大夫人的情绪相当的好,也不多加对我冷眸相看。
只是最近,我发现高璃有些不对劲,常一个人傻笑,而且看到我也不冷言讽刺几句,总感觉她变了性子似的。
三十晚上用过年饭后,我回到自己的院子,屋子里只有我和瑛琳,紫兰主仆三人,紫兰穿着新衣,坐在桌边剪着窗花,很是用功。
紫兰的手艺很不错,剪出来的剪纸很漂亮。
我对她夸赞了几句,紫兰说以前在她家乡,每年都会剪。
年底这一日,我把一切抛在脑后,跟着紫兰学剪纸,很开心。
年初一晚上,我在府里的园里走走,见高璃和她的奴婢紫玉在后门处轻步悄声细走。
她穿着斗篷,看似要出去。
我有些疑惑,大年初一要上哪去?而且还是在夜晚。
我本想喊她一声,如是她不想让人发现,我这么一喊,那不是让她难堪。
幽静下来,我往自己院子走回。
整整十多天,我一直在府里没出去过,到了上元节这日,全府都热议,哪里有花灯看,哪里好玩。
瑛琳跟我说每年的上元节,平城大部分的人都会去寺里上香拜佛,求神明保佑。
父亲高扬已经很早就上朝廷去了,听说每年这天,他必须呆在皇上身边,保护皇上的安全,皇上也必须去寺庙祭祀。
站在院里,看着园内青石路上,那些个议论嬉笑的奴婢,她们脸上的笑容那是真真切切。
“二小姐我们可以去看花灯了。”紫兰眉飞色舞说道,她都快等不急了,一直盼着天黑。
花灯,在我的记忆里,隐约中记得,在我八岁那年,我的琴师许少苓带着我一起去街上看过。
那日,她一直牵着我的手,看遍整个河岸边上的花灯。
我脑海里模糊地记得,那日有个男人出现在了少苓琴师的面前,给我和琴师买了糖葫芦吃。
少苓看那个男人的眼神很温柔,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而我迷失在花灯下,无暇去多注意少苓和那个男人。
回过神来,瑛琳在说,“今年的花灯听说是皇上特意下旨要重办的,为了让平城的百姓们过好这个节日,整个平城大街上到处都挂满了花灯,尤其是护城河边。”
紫兰兴高采烈地对我道,“二小姐,我们快出发吧,奴婢都等不及了,听说大小姐早就出去了。”
我笑了,神情轻松道,“好。”
我穿了新衣裹着厚厚的斗篷和瑛琳,紫兰出了府门。
可能我是出府最晚的,府里都没见几个人。
这一日是全城最热闹的一日,谁还会待在家里,就连府上的奴婢今日都放了假,可以随意去玩。